第13章 穹顶之下
感受着手上不断的凉意，高明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还活着吗？高明心里想着，感叹自己的运气似乎不错。他慢慢用手撑起了自己，坐在沙地上，映入眼帘的依旧全都是灰色，没有一丝明亮的世界。他转过身回看他被冲上的土地，这似乎是一个村子，不过高明应该是站在村口，旁边的巨石上刻着三个字“无还村”。
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高明打算走进去具体看看。路边种满了槐树，明明没有风吹拂，但是它们无风自动，飘飘瑶瑶间，都指着同一个方向。高明觉得有些寒冷，他环抱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村子深处。
走过树林，终于看见了一栋栋砖瓦砌成的房子，房前大大小小有些田地，隐隐约约间，好像有人在其中干活。高明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躲躲藏藏的向前方走去。正当他藏匿着身形走过一片田地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城，你又想偷跑吗？你老爹到处找你呢。”
高明回过身去，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年纪女孩叉着腰又对他说道：“早和你说了，没有人能离开这片妄海的，你怎么总是不听呢。”
高明一时没有回答，他似乎是被当做了这个世界里的一员。
“快回去吧，我还要去干活呢。”那女孩说了一声便打算走了。
“哎，等等。”高明急忙把他叫住，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他需要了解更多。
“要不你送我回去吧，我怕我爹打我。”
“打你？怎么会呢，你是他唯一的宝贝儿子，从小到大他都不舍得动你一下。”那女孩盯着他笑着说，“阿城，你不会喜欢我吧，嘻嘻，要是这样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的送你回去。”
高明尴尬的笑了笑，没接过话茬。
那女孩也没有说下去，就说道：“好吧，那我慧姐今天就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虽然路上路过不少房子，但好像都是没人在的样子。终于走到一间看上去也其他并无差异的房子前慧姐停了下来，“那你快回去吧，我也该走了。”说完又冲着高明笑了笑，便蹦蹦跳跳的朝着来路走了。
高明正打算走进去，慧姐突然转过身叫了他一下：“阿城，你应该准备好了吧？”
高明含糊其辞大概的说：“差不多。”
慧姐一下高兴的说：“那一个月后的仙家祭祖见呦！”说完彻底跑开了。
高明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他打算先回“家”看看再说。
一推开门，难以形容的潮腐感扑面而来。整间房子里透着死气，墙上的霉斑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屋内似乎没有灯，灰暗的感觉不断席卷这高明的神经。
终于环视一周后他看到一个男人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盯着他。高明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那个我回来了。”高明试探性的开口。
那男人不接话，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一杆烟，上面还挂着一袋烟草。高明见状便拿起来给他递过去。
吸了一大口烟，眼前的男人神情似乎有些放松了，停顿了一会后，开口问道：“你自己回来的？还是有人送你回来。”
高明看了他一眼，他的“父亲”看起来有些邋邋遢遢，脸上的胡子好像从来没有刮过一般，整个人没什么精神。
“慧姐送我回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的动作停了一下，继而盯着高明说，语气有些不在意却又带着些试探：“那他说什么了吗？”
高明：“她问我准备好了吗。”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差不多了。”
听到这个答案以后，床上的男人直接嗤笑了一声，继而又问道：“你真的准备好了？”说话间男人掀开被子，转过了身。
高明瞳孔一缩，他看到这位“父亲”并没有双腿，“父亲”好像故意将伤口给他看一般。那双腿应该是被蛮力生生扯了下来，依稀还能看出大腿根末端不平的肌肉。
“什么意思？我要准备什么。”高明觉得这个问题至关重要，他一共见过的两个人，都提到了准备，到底要准备的是什么东西。
“你不懂吗？”男人仿佛很是享受高明这无知的表现，“我准备的就是我的这双腿，那你呢，你又准备了什么？你自己吗。哈哈哈哈，要真是你的话，你准备了你自己也是一件好事啊。哈哈哈哈”
高明听到这话觉得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我要准备的东西是我的身体？就像胳膊和腿这样的吗？”
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盯着高明有些出神了，一大口烟慢慢从男人嘴里一点点飘出，他喃喃道：“又到献祭了啊，这次”
“我为什么要准备我自己的肢体？”高明又问了一次，打断了男人不断飘远的思绪。
“为了活着，为了他”最后三个字几乎微不可闻。
“为了活着？”
“不敬神明，你就得不到庇佑，在无还你就真的无还了。”男人表情显得已经很不耐烦了，甚至伸出手向他挥了挥示意他走开，“你别在我这呆着了，四处去看看吧，说不定你也可以找到比你更好的贡品。”
高明闻言走了出来，他抬头望向天空，大片的乌云弥漫着遮住了一切，一切都如同上世纪老旧的灰色电影一般，演绎着绝望。
又开始下雨了，绵绵不绝的雨水，让他有些看不清这个世界，他仿佛站在穹顶之下，看不到路
而屋内，那男人的眼睛透过缝隙死死的盯着高明，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又似乎是在无意义的小声念叨：“别再让我们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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