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不用想的选择
青鸾的震啸声在本就没有了多少活物的村子里回荡，震得人头痛眼花，明显阿澜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乌云随着阿澜的低飞也越压越低，如同一片锅盖般将整个村子罩了起来，阴魂嘶吼，无数勾魂链从乌云中穿梭而出，在惊雷之中夹着风声，呼呼作响，不时抽打着残枝破屋，好像要将里面藏着的东西给抽出来一样。
那些被放出的阴魂借着乌云蔽日，如同幽灵般在村子里游荡，或是低吼或是呜咽。
“用这个缠好香料。”布澹尘抬头看了看乌云，张了张嘴收住了震惊，将一个透明的袋子递给我道：“泰山府君不愧是天帝独留于世间的血脉，居然想到了这办法，引万鬼出笼，用阴魂来找你，你身上香火气是压不住的，幸好我早有准备。”
那袋子摸起来软绵得如同无物，入手细看之下似乎又有许多纹路，好像是蛇纹，又好像不是，但阴魂游荡之间，我顾不得细看，将整个背包都丢到了那个透明袋子里。
布澹尘能和我合作，自然也早有准备，带着我一转身，直接钻入山坡一丝干枯的灌木丛中，只见灌木枯枝之上，几只人面蛛在爬动，不一会就将围着我们织了许多细网，与普通蜘蛛所织的并无不同，但我见识过人面蛛的能力，怕是遮掩我们身形的，果然阴魂从我们面前飘过，都不敢碰那人面蛛的蛛丝一下。
外面隐隐夹着人声，布澹尘不知道从哪里掏了个面包给我：“我可没齐楚那本事，会做饭，你将就着吃，别饿着肚子里那个。”
我接过面包，听着外面似乎有陈名的声音：“她暂时不会离开村子，一点点的搜，一定要找出她。府君有令，不得伤人，但必须带回。”
面包可能收得比较久，有点发硬回生，咬到嘴里虽然一嘴的果酱却没什么味道。
布澹尘也不多话，和我盘蹲在那灌木之下，看着人面蛛所织的网，几个龙虎山的人从灌木丛中走过，瞄了一灌木丛内，明明我和布澹尘就那样蹲着，他们却好像根本看不见我们，转身用木棍拨拉了几下灌木丛就离开了。
走时还嘀咕道：“云清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除了看香好像连水桶都拎不动的人，居然为了逃避镇守尸门之责，连她外婆都杀了，也太狠心了点吧？她上次放血引吞生草根时，看上去似乎是个挺和气的人。”
“观香门，以香观人心，她见过多少人心所聚的恶灵，被情绪感染也情有所原。你别忘了，当年巫族之乱，还不是因为那个……”另一个人咂着舌，不知道是可惜呢还是什么，但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人立马止住了他。
两人沉叹着气收声，慢慢远去。
我默默的咬着面包，再没有味道也得吃吧。
“你说墨逸他们会不会认为是你杀了你外婆？”布澹尘似乎这才意识到，扭头看着我道：“杀亲的罪名挺大的，你就不想办法让真相大白吗？”
将最后一陀面包塞进嘴里，我拉了拉脖子吞下去，布澹尘准备了面包，并没有准备水，干吞面包真有点哽得慌：“对于墨逸和陆思齐而言，外婆只是根牵制我的线，我想保命逃离，剪断这根线也情有可原，他们只是想将我抓回去；对于云香而言，我外婆终究是因为我而死，无论动手的是她还是我，都不重要，她恨我就对了。”
突然发现，说起墨逸时，我并没有多伤心，与谈论陆思齐一般平静，果然人心伤多了，也就麻木了。
布澹尘沉默了片刻，轻叹了口气，然后抱着膝盖靠着灌木丛闭着眼：“既然我能猜到你会留在村子里，明显他们也都猜到了，你为什么不等给你外婆出殡后才和墨逸翻脸啊，搞得现在这么被动。”
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乌云，墨逸已然不见了踪迹，怕是一下子没搜到，就没有准备再搜了吧。
布澹尘见我没回话，推了我一下。
转眼看着他，以前隔远看他似乎是个挺深沉、挺阴森而且假模假样的人，怎么这会变得这么幼稚，难不成共舍都影响智商，或是他以前那模样就是装的？
沉叹了口气道：“你认为等墨逸和陆思齐发现牵制我的那根线断了，他们会没有防备吗？在泰山府君手下逃离，你认为我们联手能有几分胜算？”
他通红的眼睛眨了眨，然后老实的摇头，抱着膝盖闭眼、睡觉。
外面阴魂依旧在游荡，还有着龙虎山的人搜村，我和布澹尘只要出去，就算认不出我，还认不出布澹尘？
所以只能躲着！
有人面蛛织网，我也闭上眼睛休息，可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的，脑中不时闪过外婆朝我轻笑的样子，有时又是阿澜端着那碗药站在我面前，墨逸一脸冷漠的看着我。
我突然有点恍惚，似乎那碗药和天水灵精一样，被灌入了我嘴里。
等日头再出来时，已然是第二天中午了，黑压压的乌云褪去，阴魂和搜山的道士都不在了。
布澹尘手里抓着两只人面蛛，朝我轻声道：“他们打开了地板，怕是要开尸门了。”
我轻嗯了一声，转身拿起背包：“去看一眼吧。”
外婆也是巫族，就算死了肉身依旧在，墨逸想复活云娥，就得让陆思齐去尸门之下取尸巫之血，这是陆思齐答应了的，那么想镇住尸巫也得用外婆的肉身献祭才是。
似乎是我的沉静让布澹尘没有安全感，他瞄了我几眼，这才跟了上来。
依旧由人面蛛开路，我和他从后山绕过去，找了片干枯的草木藏身。
院子里的木板翘开什么的我看不见，但我看到了云香，她似乎满身悲切的站在院子外，和陆思齐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怒意，似乎要对陆思齐大打出手，阿澜却拉住了她。
我就那样站着，感觉到熟悉的巫唱声传来，布澹尘立马拉紧了我的手，对着我虎口重重掐了一把。
勾魂链的响声在耳边回荡，云香燃起了香，陆思齐转身就进了院子里，而阿澜轻展双臂化成了青鸾飞入了屋内。
果然这配置，比尸门初开，我所碰到的强太多了。
或许当时墨逸并没有出全力，至少阿澜是没有来的。
所以在他眼里，云娥帝巫的复活他要全力以赴，我们这些人的生死却可以不顾。
尸门开了，就该用外婆的身体献祭了吧！
“可以走了。”我对着院子的方向拜了三拜，似乎是日头太盛，刺得眼睛火辣辣的生痛，不由的染上了水光。
我忙闭了眼，将那把大黑伞撑了起来，就算舒适的清凉之感传来，眼睛依旧有着刺痛感，泪水不停的朝外涌，怎么揉怎么眨都没有，刺痛感比昨天放入两粒冰还强！
布澹尘递了块布给我，我接过抹了把眼睛：“他们都在应对尸巫，就算明知道我出村了，也不会来追。”
“你就这么肯定墨逸不会追来，你腹中可还有他的血脉。天帝血脉外流，你知道有多严重吗？”布澹尘眼色慎重，可跟着却看着我道：“你在赌吗？”
我轻轻一笑，眨眼看着布澹尘道：“这不是赌，是权衡利弊。村子边缘肯定设了术法，只要有人出入墨逸他们肯定知道，但就算他知道又如何？我的逃离和复活云娥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你别这样笑，瘆人！”布澹尘摇了摇头，依旧一脸正气的样子。
出村的时候确实没有碰到什么阻栏，只是在我们到了外面国道上时，腹中鬼胎突然大动，我似乎听到了墨逸低吼的声音，然后化身为青鸾的阿澜展翅飞出。
只不过当她出来的时候，我和布澹尘已然坐上了路边的顺风车，挤了半车子的人，又有布澹尘的偶布遮掩，她也找不到我。
“去哪？”布澹尘似乎真的以我为重，给我当跟班。
我暗想了想，田翠苗抱着个婴儿出现，似乎与那个圣婴有一定的关系，她才是蛊洞的关键，而且苏溪明显不是陆思齐那边的人，那么她又因为什么给我送了外婆的银镯子？
顿了一下道：“市区香火街，我们就在后土庙看香吧，直接打出观香门的招牌。”
布澹尘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咂了咂舌后又朝我竖了竖大拇指：“真不知道你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无所畏惧了。”
“想复活云娥帝巫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云香技艺见识都超过我，可我终究占了这一身血肉的便宜，只要打出观香门的招牌，墨逸想继续养着云娥的神魂，或是想复活云娥终究会来找我。”我心里发苦，却依旧看着布澹尘轻笑道：“他不来找我，这剧情就没法往上走啊？难道你真打算带着我隐居生娃，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而且，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谁吗？墨逸掩藏的秘密比谁都多？比如，当年为什么对云娥见死不救，后来又这样费尽心思复活她？再比如，我为什么欠了苗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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