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花蛊

我听裹脚婆婆的意思，这医院里的人就跟困在灵车上的人一样，所以献祭给尸巫的人都会在这里？那么外婆和布澹尘？

        “只有肉身和阴魂一起献祭的会在这里，尸巫吸了阴魂后会暂时留着身体。”裹脚婆婆见我脸色一变，立马打消了我的猜想，扭头朝我道：“云香选择在这里养着云娥的阴魂，就是想借尸巫的生机，而我将这间医院从地底找出来，也是想借尸巫的生机。云清，有些东西你总该要知道的。”

        说着她微微招手，那只黑猫飞快的窜上她的肩头，猫尾一卷缠住了她的脖子，这样子看上去与苏溪和那只白猫很像，我不由的后退了一步，紧张的看着她。

        却没想她呵呵的笑了：“你手里的事情多，可你抽出空来，第一个依旧想来找我，就是感觉我比较重要对吧？”

        裹脚婆婆伸手抚着黑猫，朝我招手道：“你来。”

        我确实认为她比较重要，至少我去做其他的事情，只不过依旧处于被动之中，一次又一次的解决，保不准中途又出什么一。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先来找她，会让我改变那种一直被动挨打的局面。

        或许是因为她比较怪，也可能是因为她说的那几句话：“地门已开，观香现世，女字相会，天变地通。”

        尸巫的事情是从绝地天通开始的，而女嫘初见时告诉了我三个字“婧、娥、嫘”，跟着就打开了通向神庙的地门，但重点是最后那四个字，这老婆婆似乎预见了什么。

        如若那四个字真的能成的话，我和墨逸云娥之间，怕有相对的一日。

        当然或许因为外婆的原因，对于她们这种老婆婆，我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所以我在阿独腿伤未好，自已也没多少自保能力的时候来找她。

        转身跟着她朝里走，却见内里一间空荡的房间里，只立着一个三只花架，上面摆着一盆玫瑰花，鲜红欲滴带着馥郁的香气，连随念香的香气都冲不散。

        裹脚婆婆摘下一片花瓣递给我道：“闻闻？”

        我已经在蛊婆婆那里上过一次当了，微微耸了耸鼻子，却没有去接。

        那玫瑰花的香味古怪，不像玫瑰却又好像夹着所有花的香味，又好像夹着泥土的气息，再细闻后，却又是男女交欢时暧昧的气息……

        每闻一次味道都不一样，我忙引着随念香护在身前不敢再闻。

        她见我这样子，呵呵的笑了笑，朝我道：“醉花荫这蛊源自巫族养神的法子，蛇为伴，花为刺，永生不死，镇守一方。所以你看《山海经》里那些神，多与蛇为伴，就是因为蛇可通天地。而这醉花荫却极为阴损，养的不是神而是魅，蛊养时，得取交缠的赤练蛇两条，趁它们交配未完成，将玫瑰花籽种在蛇眼之内，等花发芽长出时，先吸引赤练的血肉，然后两朵相互授粉，再取籽种于淫荡女子的胸口，以赤练血为引，纹上玫瑰花。”

        “那花籽因为习性和蛇本身的怨气，会先吸引纹身上的血，那花就好像随着纹身朝上长，变得和纹身一样。当花成之时，剥下那女子的皮做为蛊种缠于男子身上，如此再反过来，趁人交合之际接种于女子之身，以赤练引性，方可成效。”

        裹脚婆婆将手里的花瓣捏碎，捏成一团花泥立于指尖：“一旦种下醉花荫，永远受蛊主所控制，而且对蛊神忠心不二。你见过那个圣婴了吧？就是醉花荫的女子与尸巫所生，有着尸巫的生机，你们杀了一个，它又会在另一人的腹中生出，除非杀了尸巫，或是绝了醉花荫，要不然它就不会死。”

        “所以呢？”我盯着她指尖的花泥，轻声道：“你身上也有醉花荫？”

        “我身上的并不是醉花荫，而是花蛊。你想种吗？”裹脚婆婆将指尖的花泥复又捏了捏，朝我轻声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你学制香之术，却受制于香料与烟。对于蛊术而言，万物皆为蛊；而万物皆有味，或香或臭，或清或淡，观香门最先也不受制于燃着的香，而是捏土为香，取叶化露为祭，你为什么不可以万物皆为香，随手而引之？为什么一定要燃着呢？”裹脚婆婆话音一落，指尖那粒花泥突然朝我弹来。

        我只感觉眼前红色一闪，跟着手里的随念香，随之熄灭，但那粒花泥却好像长眼一般，去势不减，朝着我插在门口的香而去，瞬间灭了两柱香后，还射穿了铁门朝外而去。

        看着铁门上那个洞，我转身看着裹脚婆婆，捏着一丸花泥就有这般威力？

        裹脚婆婆抬起手腕，她腕间的玫瑰花慢慢弹起，扎根于她的手腕之上摇曳生姿，朝我轻声道：“你该听说过苗蛊纹巫了吧？”

        那是陈金炽死前清醒时所说的话，我来找她也是想解那所谓的“苗蛊纹巫”。

        “苗巫并不是真正的巫族，我也不是。”裹脚婆婆摘了腕间长出的玫瑰花瓣递给我，指间微晃，只见玫瑰花上带着细细的纹路：“巫族是先天之民，生于女娲之前，与天地同寿，尸巫同源，但后来变故太多，这一脉完全殒落。不周山倒后，巫族女子虽与外族通婚，却因为强行生育并没有生下真正的巫族，天帝一脉因无法镇于尸巫，就有纹巫之法，以巫术秘法养蛊，然后借蛊之力将巫术秘法纹于人身，让人能借巫蛊之力，通天地祭尸巫，从而有了苗蛊纹巫之说，传闻这纹里就记录着巫族秘术，所以苗巫虽然不是巫族却也关系重大，你去过蛊崖，见过那些苗巫，自然也有所猜想。所以你得找到那两个小苗巫，只有他们身上有完整的纹巫之法。”

        她一直絮絮的说着，没头没脑，好像在讲故事，又好像在交待后事，我一时有点恍然：“你告诉我这些，是认识我外婆，还是？”

        “我认识你。”裹脚婆婆抬头看着我，呵呵的笑着，将那盆玫瑰花递端起，递给我道：“你想纹花蛊吗？”

        她这话问了两遍，而且她说了醉花荫，说了苗蛊纹巫，却并没有说她腕间的花蛊有什么作用？

        见我发愣，她复又低低的笑了，似乎十分高兴，转手握着我道：“你没有要那粒忘尘珠，天帝一脉那个孩子也没有留，又来了我这里，所以我就当这是你的选择了吧。毕竟你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选择了信我，或许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选择。”

        她笑声中带着点点欣慰，紧握着我的手腕：“花蛊啊，入体生香，用之无形，在我体内种了这么多年，却从未真正活过，她也一直在等你。”

        我手腕被掐得生痛，我想抽出来，却发现那朵摇曳生姿的玫瑰猛的缠住了我的手腕，上面的花刺朝我皮肉里钻去。

        眨眼之间就钻了进去，尖悦的刺痛感传来，我痛得舌尖都发麻。

        可看着裹脚婆婆那欣慰的笑，我突然想到了外婆，似乎又并不怎么抗拒了。

        等她放开我时，她腕间的玫瑰花已然不见了，身子似乎也佝偻了一些，伸手摘了一朵玫瑰塞进嘴里，的咳了几声，朝我摆手道：“花蛊入体，你也会时常难受的，吃一朵会舒服点。你先回去吧，尸巫动荡异常，这医院里的人，我会暂时帮你看着，等哪天我撑不住了，我会让小黑去找你的。”

        那只黑猫朝我叫了一声，裹脚婆婆咳着进入了卧室，重重的关上了门，似乎连问话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看着手腕上的玫瑰花，心沉了沉，抱着那盆花就下楼了。

        大概是习惯了这没头没脑的事情了吧，我种了花蛊，却连多余的想法都没有。

        楼梯上所有的香都熄灭了，就算我抗拒，裹脚婆婆依旧能将花蛊种在我身上，可她却给我提供了另一个用香的方法。

        下到楼下，震胖还在等我，见我下来，依旧说着让我带他离开。

        我大步走到院后的荒地，却见那些人还在挖洞，沙沙的响个不停，连那些护士都在挖，洞一个比一个洞，很多人缩在洞里似乎也感觉不到安全，依旧不停的挖。

        在顶楼时看不清下面的情况，这会我却看清了，他们的眼睛都是闭着的，也是说他们梦游在挖洞。

        震胖却好像并没有见到，拉着我道：“你这次要带哥走了吧，不把哥留在这里了吧？”

        他拉得过于用力，几次差点将那盆花给扯下来。

        可我并不理会他，任由他拉扯，大步朝院外走，离铁门越近震胖越着急，开始大吼了：“云清，你带我离开。”

        我一把拉开铁门，一手抱着花，对着他就是一脚。

        却没想一只脚刚踏出铁门，震胖却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一把抱住我的腿，抬头朝我阴森森的道：“你必须带我离开，要不然……”

        “要不然吃了我？”我低头看着震胖，沉声道：“你已经死了，却与其他人不同，为什么不好好呆在这里当个活人，出了这扇门，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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