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游戏
“煜哥，刘姐找你。”
唐森将手机递给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司煜，后者没什么表情地接了过去。
“什么事儿？”
司煜这两年脾气不大好，刘婷深谙与他打交道的话术，于是尽量耐着性子放缓了语气：“''你接剧为什么不告诉我？”
今天《星野》导演给她打电话她才知道这件事，听到时还特地看了眼日期，不然真的会以为今天愚人节呢。
司煜开了免提将手机扔到行李箱上，继续整理手边的东西，半天才答非所问道：“如果违反了公司规定，违约金我会赔付。”
刘婷也是个暴脾气，见司煜不配合，声音不禁拔高了些：“这不是规不规定的事儿，而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如果……”
“我想过。”司煜打断她，“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反正艺人合约还有两个月到期不是吗？”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喉咙里溢出一阵冷笑。
刘婷被他两句话彻底惹毛了，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司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你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他后悔，但你非要拿自己的前程去赌是吗！”
一旁的唐森隔着手机也被刘姐的气势吓得虎躯一震，又看了眼濒临发火边缘的司煜，只得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沦为这剑拔弩张气氛里的牺牲品。
被她这么一说，司煜的脸色也沉了些，森冷的眸子里迸发出阵阵寒意：“不关你的事。”
“你小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砸你的就行。”
“……”
刘婷觉得聊不下去了，没问出什么反而生了一肚子气，于是直接挂了电话，看到桌子上的合同，直接一把扫到地上，低声骂了句：“操！”
这边的司煜反而没事儿人似的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唐森站在旁边，帮不上忙，也说不上话，可也不想挨骂，只能默默祈祷来个人救救他吧。
司煜将箱子合好拉直，这才看了眼角落里的人，语气没什么温度。
“情况你看到了，戏我自己接的，公司不支持。如果害怕失去工作，可以不用跟着我。”
说完就拉着行李离开。
唐森被他说得懵了一瞬间，脑子转过弯后急忙跟了上去。
“煜哥，你等等我，我肯定跟你去啊。”
开什么玩笑，煜哥这语气分明是你要是敢走我就弄死你，他敢不跟上吗！
待在司煜身边这么多年，这点儿分析能力他还是有的。
司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
晚上十点钟，飞机落地，剧组安排的工作人员已经在出口等着了，看见他和小张，立马热情地接过行李箱，“荼老师，我来拿吧。”
荼岩没拒绝，跟在工作人员身后上了车。
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算上他和小张，一共四个人。
来接机的工作人员大概三十多岁，长得还算健壮，比较自来熟，一路上都在找话题缓解气氛。
大多都是小张在回答，荼岩在一旁听着。
“……其他人到了吗？”荼岩看向窗外，突然问了句。
工作人员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急忙回道：“加上荼老师您，主创人员算是到齐了，其他人可能得过段时间才来。”
荼岩嗯了声，所以……司煜也到了，想到这里，就有些头疼。
当初签合同时还信誓旦旦地觉得公司不会坑他，然而现实却是给他挖了个大坑。
白色的丰田停在酒店门口时，荼岩竟生出了一种想要打退堂鼓的想法，但小张直接把行李搬下来，而后贴心地帮他开了车门。
荼岩干笑两声，抬腿下车，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道平时怎么没有这么“贴心”呢！
小张拿到房卡递给他，笑嘻嘻道：“荼岩哥，你的房间在1208。”
荼岩低头看了眼那张房卡，手指插在裤兜里，半天才接了过来。
“你呢？”
“1006。”
哦，不在一个楼层。
电梯停在12层的时候，两人刚出来，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宽松t恤，下面一条运动裤，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半张脸。
但荼岩就是很确定，这个人是司煜。
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男人停顿了一下，但也只是片刻就进了电梯。
荼岩望向他来的方向，那里只有两个房间，一个1208，另一个1209，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扯了扯唇，苦笑了一下。
一个巧合是巧合，巧合多了，他真的不得不怀疑司煜的意图了。
把东西弄好，小张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我就在楼下，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哈！”
荼岩摆了摆手直接拿着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失眠这个环节并没有因为累了一天而有所缓解，反而更加严重，在床上躺了一个小时，仍旧毫无困意。
脑子里浮现出过往的种种，放电影似的，一遍又一遍。
以前的司煜也不爱笑，但也不会整天冷着一张脸，更不会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现在的司煜，总是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想到这里，荼岩的心拧了一下，喉咙里也多了几分酸涩。
其实，最没资格说这话的是他自己，招了人家小朋友，又没能陪人家一直走下去，临阵脱逃，像个渣男。
他们俩之间没有误会，只有遗憾。
非要说一个分开的理由，那只能是不够爱吧，荼岩想。
17岁的司煜遇上了21岁的荼岩，25岁的荼岩错过了21岁的司煜。
现在他27，司煜23。
仍然在错过。
未来……还有未来吗？
想到这里，荼岩苦笑了一声。
……
到达酒店的第三天，剧组组织了一场剧本围读，主创人员才算是第一次见面，大家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距离，整个房间里飘满了不熟二字。
《星野》是一部讲述朝野纷争的古代权谋小说，西平王庶子沈昱自幼入宫为质，然而不受宠的沈昱只是西平王沈行掩饰其狼子野心的工具，暗中招兵买马，三年蛰伏后发动叛乱。
皇帝一怒之下，想要诛杀沈昱泄愤，幸得四殿下陆之茗相救才免得一死，四殿下乃宫女所出，在宫中处处受人排挤轻贱，生活困难，但心地善良。
西平王败北后，皇帝四处搜寻沈行余孽，沈昱不想连累陆之茗选择了离开，后改名换姓投入世外高人门下修习武术，一次偶然的机会两人再次相遇，沈昱于杀兵手下救出陆之茗，而后两人强强联合，一文一武，于朝堂风云中翻云覆雨，终成百年帝业。
荼岩要饰演的便是四殿下陆之茗。
所谓剧本围读，就是主演围在一起读剧本，讨论剧情，目的是为了帮助演员更好地把握角色，增进对角色的理解。
荼岩大致看了一眼，二十多个人，一半以上全是男性，其中不乏一些熟面孔，然而视线落到最角落那里时，荼岩愣了一下。
谢温看到荼岩看他，冲他扬了扬手中的剧本算是打招呼。
荼岩用眼神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谢温指了指导演，用口型回复：“黑幕。”
荼岩刚开始没看懂，尝试重复他的动作，等弄明白意思后，不由地失笑。
能把这件事说得这么心安理得光明正大的估计也就这位小少爷了。
正是这一声低笑，惹来了好几道目光，很多是表示不解，荼岩没理。
只有一道目光热烈到他不得不抬头。
即使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时，荼岩还是忍不住心惊了一下。
司煜的手中还拿着笔，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笔尖轻叩桌面，一下一下地富有节奏地落在荼岩心尖上。
他不动声色地呼了口气，而后抬眉，桃花眼中充满疑惑，仿佛在问他有什么事吗？
后者对他释放的信号完全拒绝接收，反而更加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
荼岩没办法，又不能出言提醒，最后蹙了蹙眉，干脆当他不存在。
两人的小动作尽数落入导演段成功眼中，他头疼地扶额，暗自懊恼，当初就不应该答应司煜这件事。
毕竟现在在他看来，司煜的那些保证全tm是在放屁。
这才哪到哪儿，眼睛恨不得长人家身上，后面的拍摄岂不是更不得了。
段成功轻咳一声，见司煜没反应，又咳了两声。
“咳咳～”
某人这才收敛了些，那张停留了好久的页面终于翻了过去。
剧本围读总体效果还算不错，段成功十分满意，毕竟这些角色人选大都是四个编剧加上两个导演一块选的，与小说中的角色相当贴合，当然，除了某人是靠脸皮和钞能力进的。
好在剧中的角色本来就是个冰块脸，司煜演技在线，这才让段成功少了那么一丝丝罪恶感。
收工之后，剧组搞了个聚餐，演员一个包厢，导演和副导演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另外开了个包厢，嘴上说得是和他们这群年轻人玩儿不来，其实大家都明白是想让他们尽快熟悉起来。
包厢里热闹非凡，荼岩坐在一边儿，全程没什么参与感，反而在围读会上表现得礼貌矜持的几个人一个个跟喝了假酒似的，很快打成一片。
谢温就是其中一个。
“哎，咱们玩游戏吧。”有人提议。
谢温立马附和，其他人也没意见，那人可能不敢和司煜搭话，于是把目光投向了荼岩。
荼岩不好扫兴，点了点头。
“玩什么？”
“就我有你没有呗，说一件觉得自己有别人没有的事儿，每人五根手指，最后赢了的人可以指定任一输了的人做一件事，且那人必须做到。”
年长点儿的前辈全去了隔壁，此时包厢里也就十多个人，想要赢确实比较艰难。
有些害怕自己输的立马补充条件：“前提是不能太过分。”
谢温：“这个过分得有一个界限吧，比如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什么的，别的应该……没什么吧。”
“对，得有可行性。”
游戏很快进入正题，就由座位顺序从左到右，荼岩倒是没想到，司煜竟然也参与了进来。
他垂着眸，没什么情绪，刘海遮住半张脸。
第一个是杜恒。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道：“我有女朋友。”
杜恒这么一说，在场的除了和他挨着的两个人，全收了一根手指。
在他们这个圈子，这个年纪谈恋爱无异于自毁长城。
有些就算有，也得装作没有。
只不过荼岩觉得有些好奇，小少爷居然也收了手指。
谢温注意到他的目光，撅着嘴横眉，一副小爷就是没有又怎么样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发笑。
后来的几个问题还算友好，荼岩没有收一根手指，反而谢温只剩下两根。
他有些苦恼地想了想，灵机一动。
“我有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没有写。”
在场的众人虽然很不情愿，但都收了一根手指，甚至有三个人直接被送走。
“在座的就你一个学生，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这算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吗？”
谢温可不管，哼了一声，“那又怎样，你们不还是得收手指，快点儿，大老爷们的，别磨叽！”
欠揍得不行。
荼岩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投向对面。
还剩两根。
或许是为了不显得那么刻意，他又将周围的人看了一遍。
殊不知，他自以为没什么问题的小动作全部落入了对面的人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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