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后遗症
回忆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大概那时的秋城以及贺言都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并没有所谓的以后，反而还越走越远，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再也回不到最初。
他们已经走到了终点。
贺言睡在休息室的床上，并不是很安稳，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眼睛是湿润的，枕头上有他在做梦的时候情不自禁流下来的眼泪。
他没有伸手去擦，只是呆呆的，又有点茫然地躺在床上，微红的眼睛里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恍惚地又笑起来了。
“……所谓的回忆，”贺言自嘲地笑了笑，眼里的情绪被他渐渐收敛起来，“虚假得可怕。”
人不会总活在回忆里，也不会活在曾经。
……有的人死了就是死了。
至少在他的心里死了，成了一把灰烬。
贺言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今虽然有肉，但并不是很明显，他淡淡地说：“如果以后你出生了……请记住了，你只有一个爸爸……那就是我，以后也不准你跟他有半点关系，不然……”
……不然，我就把你送人不养了。
后半句话贺言咽回的喉咙，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最近或许太过偏激了一些，肚子里的不过是一条三个月左右的小生命，跟他说这些又能够听得懂什么。
不管他再怎么憎恨秋城，也该与肚子里的孩子无关，毕竟那也是他自己的孩子……
贺言从床上坐了起来，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休息室，以前是秋城在用，连这里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就可以看出来了，简洁干净很舒适。
柜子旁边还放着一些书，贺言闲着没事干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几眼，微微拧紧了眉头，发现柜子上的书都是一些心理学，暴躁症，头疼，舒缓心情等相关的书籍，零零散散地丢在那里。
“……他没事翻这些做什么，有病。”贺言神将那些书籍翻了翻几下，没什么兴趣就放了回去。
下班出公司的时候，贺言看到了宋泽，他知道他跟秋城认识，也知道他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贺言并不想听他说什么废话。
贺言深色淡然地说：“该说的话，我也让员工说了，不知道现在你还等在这里做什么？没别的事就给我让开，我要回去了，不想浪费时间。”
宋泽长话短说：“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你恨秋城，可如今他什么都不要了也没有了，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他甚至都变成了残疾人了，还得了肺……他本来在世上无依无靠，那个家是他最后的寄托了，你用得着做那么绝么？”
贺言听了忍不住想笑，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说：“宋少爷这话语里的意思，他变得惨了，我就应该同情他？还是可怜他不成？”
“那你还想怎样？”宋泽咬了咬牙，“你一定要这样做？你们好歹做了十年朋友，认识了十年了，如今他都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想怎样！”
“是啊……好歹做了十年朋友，认识了十年了啊……”贺言突然有些感慨，目光却在一点点变冷，“可是原来这十年来，我就像个傻子，我连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都不知道，或者从十年前开始……十年来，我一无所觉，真心实意地对他好，可我不知道，我对他掏心掏肺的时候，他是否会在背后对别人笑说，你看那贺言，傻/逼一个。”
贺言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勾唇讽刺道：“你听，多讽刺啊，你能体会这种感觉么？”
宋泽一愣，脱口而出：“……虽然他之前做的确实不对，你恨他并且也报复回去，这可以理解，可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过往那些事，他是在大学毕业后才知道！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欺骗你，也没有处心积虑地想要算计你，或者伤害你！”
“他那时找我喝过几次酒，喝得烂醉不省人事了，才醉醺醺地说出一些事，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怕你恨他，时常崩溃又抓狂，不知道怎么处理，也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所以他还是选择报复回去，把事情弄得一团乱，无法回头了，他也知道你跟他之间已经完蛋了，既然如此，干脆崩得更彻底，所以他把你困在他的身边。”
宋泽看着贺言的眼睛：“他虽然做错了事，但是他也得到了报应，你也把他的一切都夺了，他也已经够惨了，你用得着这样不留余地么？”
“以前也没见他对我留余地呢，”贺言眨了眨眼睛，勾唇笑了笑，“他把我困在身边怎么羞辱折磨我的时候，你们不知道，他为了程霖对我拳打脚踢的时候，你们不知道，我几次三番因为他而进抢救室的时候，你们还是不知道，他把我爸送进监狱里，我有多绝望，你们还是不知道。”
“不过如今，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了，你们倒是都知道了呢……他变惨了难道我就活该受罪要心软不成？”贺言耸了耸肩，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你们这些人啊，真是双标得好严重哦。”
宋泽怒道：“那你还想怎样？！”
贺言冷冷地回一个字：“滚。”
他转身就走，宋泽立即想要追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保镖给拦截了，只能看着他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贺言肚子突然开始抽疼，只能勉强忍着，急忙改道去了医院里检查。
挂号排队到检查再到等结果，也需要一段时间，贺言就待在走廊上，漫无目地坐着，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浮现出一堆事，让人疲惫。
终于等到他，医生说他是动了胎气，这段时间太过于劳累了一些，身体承受不住，也就连累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以及他这段时间的情绪波动太大了，这些都是有影响的，给他开了安胎药。
医生说：“我们还是建议你能够把工作的事情放一放，多花点精力在自己的身上，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够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这不是儿戏。”
“……嗯，我回去了再想想。”
“另外还要定时过来医院产检，身体需要做全方面的检查，确保自己身体健康，以及肚子里的孩子正常，要知道男人怀孕生子本就很艰难了。”
贺言被医生灌输了一大堆关于怀孕以后的事例，需要做什么以及不能做什么，或者要注意什么之类的，听得他云里雾里的，人都有些晕。
刚听医生唠叨完推开门要出去的时候，贺言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秋城，正红着眼睛盯他。
贺言微微一怔，没想到来检查一下都能看到他，不过此时他心里正烦着，不想理会秋城，就直接无视，当他不存在地走过去，打算离开。
秋城是刚好在出病房的时候看到贺言的，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还是跟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他，有点儿无措地叫声：“贺、贺言……”
贺言没有理会他，直径地往前走，秋城只好推着轮椅从身后赶过去，想要伸出手指拉他，又想到贺言对他那厌恶的态度，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不安地问：“你……怎么会来……医院？”
“啧，”贺言此时正烦躁得很，一看到他人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更加烦躁了，没好气地笑，“来医院了还能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来看你的？”
他突然停下来让那吃力推着轮椅想要赶上他的秋城差点撞了上去，消瘦的脸微微苍白，急忙用他那枯瘦无力的手攥紧了轮椅，停了下来，急忙解释：“不、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也不敢这么想。
贺言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他，微微拧紧了眉头，莫名又更加烦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太容易情绪化的缘故，烦得很。
面对他那不耐烦的眼神，秋城的脸色又苍白了一些，那双桃花眼也变得有些茫然，双手不安地攥紧了轮椅，好像会怕贺言生气的，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关你屁事，管好自己的事再说，哪来那么多废话。”贺言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刚走几步，他就听到秋城开口问：“你是不是之前流产的原因……身体留下什么后遗症？”
贺言的身体微微一僵，脚步停了下来。
秋城微微抽了一口冷气，见贺言来医院检查来的却是妇产科这边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又很不安，想到了当初他流掉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医生说过的话，总担心他身体有什么问题。
“后遗症？”贺言回过头，嘲讽地笑了笑，“自从没有你折磨我了以后，我身体好得很呢。”
秋城脸色苍白，有些无力地想要勾嘴角笑一笑，可惜笑不出来，心里只有满腔的苦涩，声音沙哑地说：“……那你是又怀孕了……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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