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我很抱歉，我可以弥补你
贺言的眼泪顺些面颊流了出来，滴落在那干巴巴的纸张上，与上面那些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体晕染在一起，为了不让自己眼泪弄花了上面那些字体，他手抖地将那封遗书给移开了一些。
他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把自己抱成一团，将那苍白消瘦的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控制不住的眼泪滴落到了他大起来的腹部上，也不知是不是惹得肚子里的孩子不舒服了，开始抽疼起来。
贺言就这样待在房间里，一句话也不说，除了窗外的风声，房间里静悄悄的，而他的床边还留着秋城一笔一划写下来的遗书，孤零零在那。
不知不觉，天渐渐暗下来了。
贺言口袋里掉下来的手机一直在振动，他浑浑噩噩地抬头看了一眼，已经有好多个未接电话，此时也还没振动着，为了不给人添加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接通了，声音喑哑：“喂……”
接电话前他都没有注意看是谁打来的。
“哥哥，是我，你总算接电话了，”凤宣松了一口气，“我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你没有接，还以为你要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你现在在哪？”
“我……”贺言听出是凤宣的声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有些，好像发不出声音。
“怎么了？”凤宣听出他声音不对劲，微微吸了一口气，放轻了声音，有些着急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发生什么事了？先跟我说你在哪。”
贺言自从怀孕到现在，零零散散发生了不少事情，不管是对他的精神还是身体方面，都受到了冲击与伤害，也有些体弱多病，随着如今怀孕七个月以后，他才开始听医生的话调养身子。
“我……没事，出来散散心……太闷了……”贺言不想给他添加不必要的麻烦，“你不用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不是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交给你父亲跟其他人处理了，正听着医生的话好好调养身子的么，你肚子里可还是怀着孩子呢，身体不好怎么又出去了，并且你声音都哑了，”凤宣有些不放心地问，“你是不是在秋家那边？”
贺言没有回答，凤宣立即有了答案。
“我没事的……不用过来……”贺言没有吸了一口气，眼睛还是红的，看了一眼窗外暗下来的天。
“真的……没事，不用过来……”
贺言挂断了电话，接着发呆。
这个房间以前他住的时候，就觉得这儿压抑极了，就像一个囚笼，而他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没有自由，飞不出去，只能在里面望着外面。
如今，他不知在这个笼子里待了多长时间，将秋城那封遗书收好了以后，才打算出去，可他刚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双腿有些发麻，身体虚晃了一下，他急忙扶住了旁边的床，避免自己摔到地上，可大起来的肚子还是让他很吃力。
贺言喘了几口气，身体有些发软没力气，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一擦一就是一把的冷汗。
为了避免会发生什么问题，他待了好一阵才撑着身子，巍巍颤颤下了楼，刚走出门时就看到凤宣的车停在了外面，急急忙忙地走进来。
凤宣来到他的身边扶住他，担心地问：“哥哥，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冒那么多冷汗？”
“没事，”贺言摇了摇头，走路也有些不稳，伸手搭在凤宣上，“来了也好，扶我到车上……”
凤宣把他扶到车上的时候，急忙调一下车里的温度，然后将一瓶水拧开瓶盖给他递了过去：“先喝点水，感觉身体怎么样了，还好么？”
“……没事。”贺言喝了一口水。
凤宣能够看出他脸色是苍白的，眼睛明显有哭过的痕迹：“……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看看。”
贺言也没有拒绝。
半路上，凤宣对他问长问短的，担心他有什么事，很上心，反而让贺言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自从秋城死后到如今，这段时间以来，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时常陷入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然后不断发呆，对周边的事情没怎么在意。
直到这个时候，贺言才反应迟钝地想到了之前在游艇上时，自己恍恍惚惚答应了凤宣的事。
想来也真是该死。
窗外的景色在倒退，贺言撑着脸看着窗外发呆，又看了一眼开车的人，叫声：“凤宣……”
“嗯？”凤宣应他，“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凤宣回过头看他，眼里嘴里都带着笑意。
“……我没事。”贺言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对方那温柔的笑意，也不想看他的眼睛，因为贺言知道自己给不了他什么期待，应该果断一些。
“之前在游艇上的事情，我……”
凤宣眼里眉梢都染上了迷人的笑意，勾唇笑道：“哥哥可是当着大家的面前答应我了哦，要与我在一起，当时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你……”
“……对不起。”
贺言垂下眼睛，打断了他。
刚刚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凤宣一顿，笑容渐渐地淡了下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微微收紧，好一阵没说话，车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哥哥……”
或许是出自于愧疚，贺言没有抬头去看他的眼睛，而是盯着自己的肚子，低声说：“之前在游艇上的事……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对不起，我应该更加直接一点……”
“现在的我……觉得挺累的，不管是想要维持一段感情还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都很累人，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跟心思，所以……”
车里安静极了，贺言听不到凤宣的声音，只是愧疚地把自己的话说完：“对不起……”
凤宣抿了抿嘴唇，过了许久，才叫了一声：“哥哥……”
贺言说：“我也很抱歉，我可以弥补你。”
“弥补？”凤宣听到这个词语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下，有些自嘲，“怎么弥补的啊？”
贺言还没说话，凤宣就突然说：“我们睡一觉吧。”
贺言的脸色微微一变，抬起头看他。
凤宣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了半晌，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移开了目光：“我逗你玩的。”
他淡淡地说：“哥哥也不用跟我道歉什么了，起初在游艇上的时候，也是我耍无赖用了那样的办法，你只是被动而已，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空气仿佛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凤宣突然说：“对你来说，秋城很好么？”
贺言直接否定：“怎么可能。”
凤宣又问：“哥哥，那之前你喜欢他的时候，他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
“我忘了。”贺言不想说这个话题。
“骗人。”凤宣笑了笑，情绪没有过多的表露出来，双手却在方向盘上勒出了一道又一道痕迹，那漂亮的丹凤眼里闪过一抹暗淡又悲伤的情绪，很快又被他收敛起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其实又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凤宣还是有些不甘心，勉强地笑了笑：“哥哥，对你来说……我真的不可以吗？”
贺言只是说：“对不起……”
凤宣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他想听的从来都不是这一句。
“没事，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喜欢你是我个人的事情罢了。”凤宣淡淡地笑了，“道歉就不用了，听着还伤感情呢。”
贺言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可听到他这么说以后就沉默了下来，干脆闭上双眼休息。
一路上，两人几乎是零交流。
到了医院时，凤宣像个没事人似的，用之前的态度对待贺言，扶着他下车，再进入医院里。
凤宣小心翼翼扶着他进去，冲其他一声道：“医生，过来给他看看，好像又动了胎气了。”
“动了胎气？”
一道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白衣，面容清俊的男医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怎么是你？”凤宣抬头看到是自己认识的一位熟人，都快要算他们家半个私人医生了。
之前凤宣把外边晕倒的贺言带回自己的别墅里时，就有打电话让他到别墅里检查过。
“今天我上班。”杨黎淡淡地说，又看了一眼贺言的情况，“先检查一下，怎么又动胎气了。”
等到他给贺言做完了全身检查，最后让他躺在病房里休息输水液的时候，凤宣才松了口气。
“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在外边，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叫我。”凤宣确定他没事后才出去。
当凤宣关上门，从贺言的病房里走出来时，脸上从容的笑容瞬间灰飞烟灭，肩膀也跟着垮了下来，咬了咬牙，一拳头砸在了旁边的墙上。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杨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旁边，淡淡地问：“你怎么了？”
凤宣此时只有不甘，心情也不好，即便跟他有点交情此时也不想看到他都快一把年纪了还有张性冷淡的脸，直接沉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杨黎比凤宣大上六岁，或许因为年龄问题，什么事都可以顺着他不与他计较，见他转身走后，就跟了上去，轻声说：“……你手流血了。”
“闪边去，别烦我。”凤宣拧紧眉头。
杨黎看着他那阴沉冷淡的脸，知道他心情不好，淡如止水的双眼微微波动了片刻，伸手想拿起他的手看一看：“还是去包扎一下，免得……”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凤宣不耐烦得打断他，直接抽回手，此时正是他烦躁的时候，被贺言拒绝的那么彻底，他心情不好得很，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模样，明明眼前这个性冷淡的人还特么地跟过来烦人。
杨黎那消瘦的脸有一瞬间的苍白与茫然，很快又恢复了他清冷的模样：“凤少爷，你……”
凤宣可能是见惯了别人对他时都喜欢迎着笑脸的模样，所以每次他看到杨黎那张性冷淡的脸时就很烦躁，觉得这个人无聊至极，连交流都是浪费时间，没好气道：“你他妈烦不烦？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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