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摄像机架在湖边,长臂麦克风随着一台面包车缓缓下降,捕捉着每一丝水声。
大半车身已经没入水中,驾驶位上的身影呆呆地坐着,毫无反应。
摄制组似乎并不关心身陷险境的司机。大都看向一个正试图割断藤条的女人。
《极限求生》直播间内,弹幕连续刷着:
“白莲花被吓傻了?”
“小芮在外面拼命做任务救她,她倒好,坐在车里一点反应没有。”
“果然是冷面冷心的白眼狼。”
“不过真挺可怕的……车头都要看不见了。”
“可怕?剧本可怕吧!谁不知道杜若最会装可怜啊!”
“支持,节目组瞎了眼,让这种烂人蹭我家小芮热度。”
“蹭完男人蹭综艺,也不知道为了来参演砸了多少钱。”
谩骂、嘲讽的弹幕不断涌现,似乎大家都厌烦透了屏幕里的女人。
……
杜若眼前发黑,耳内嗡鸣声不断。
剧痛自后腰贯穿到腹部,疼得她面色发白。
疼痛逐渐消失,五感回笼,她反手去抓背上的巨剑,却摸了个空。
杜若一愣,回头看去。
眼前的场景让她迷茫地眨眨眼。
这是哪里?
她不是才被同门暗算、坠下山崖吗?
为什么面前是一片湖?自己则身处一个铁皮盒子一样的东西里?
没等她有更多的动作,脑内的记忆被打乱重组,陌生的片段涌入脑海。
——她“穿越”了,从剑宗强者,变成一个现代社会里人人喊打的白莲花小偶像,参加一档叫做《极限求生》的抽卡综艺。
小偶像不仅人格魅力差,运气也极差。
第一期的出生点,别人都是【海岸边】、【沉船附近】,只有杜若抽中了【斜坡上、即将沉湖的面包车】。
车内的人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由附近的嘉宾做任务获得车钥匙、救她出去。
“很好,保持这个状态。”
耳返内传来声音,副导演似乎对杜若的反应很满意。
保持状态?
杜若迷茫地看向车头,暗绿色的湖水已经漫上挡风玻璃。
都这样了还要她保持状态?保持一个准备去世的状态吗?
车窗外的岸边,身穿露肩休闲裙的女人正手拿小刀、试图割断藤蔓,来获得高处的车钥匙。
女人不时抬起手背擦拭额头的汗珠,秀气的眉头微微皱起,轻咬着嘴唇,仿佛为自己的速度感到内疚不已。
她焦急地看向湖边的面包车,楚楚可怜的目光引得弹幕一阵心疼。
“再这样下去会中暑吧!”
“呜呜不愧是温柔女神,这个眼神看得我心都颤了。”
“凭什么一定要救杜若啊!让她被淘汰算了,反正没人想看她!”
“没错!当初退团单飞、抛弃队友的人,没资格被小芮救!”
目光接触的瞬间,脑内浮现出关于女生的信息。
哪怕大脑还在艰难消化着现代的信息,杜若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眼内浮出嫌恶的神色。
没想到在不同世界里,也有如她同门般喜好暗算他人的无耻之辈。
限定时间过去1/3,藤蔓才割出一个不深的缺口。
“杜若不要动,等待黄小芮完成任务。”副导演再次指示。
不要动?任由车沉湖吗?
那和引颈受戮有什么区别?
难道要等她彻底沉湖,好让黄小芮上演一场跳湖救人的荒唐戏码?
杜若扯掉耳返,回身撑住驾驶位靠背,双腿曲起发力,利落地翻到后座。
面包车微微晃动,向下沉了半寸。
“不……”副导演刚想说“不要动”,又及时收声。
杜若这样添乱正好,能更快进入黄小芮入湖救人的剧本。
远处的黄小芮注意到车身的晃动,漂亮的杏眼里闪过一丝轻蔑。
昔日处处压自己一头的人变得如此狼狈,怎么能让她不痛快!
人都是比出来的,杜若越犯蠢,她就越能博得观众好感。
不仅黄小芮这样想,弹幕们同样觉得杜若的行为很迷惑。
“乱动什么?这么想淘汰?”
“导演明明说过车内没有可用道具,她是耳朵听不见还是脑子有问题?”
“《人类迷惑行为大赏》。”
黄小芮一副关切的样子,大声喊道:“阿若!不要动!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
“哗啦!”
尖锐的玻璃破碎声炸响在湖面。
黄小芮眼瞳一缩。
怎么可能?
后挡风玻璃从车内被打碎,玻璃飞溅出半米,掉落在地。
边缘的玻璃被车内探出的遮阳板打掉,白净的手细心地弹掉剩余的玻璃渣。
紧接着,就见杜若不慌不忙地翻了出来,好整以暇地站进浅滩,缓步走向岸边。
直播间一片沉寂,黄小芮瞠目结舌。
道具组大惊:她把遮阳板给撅了?
不对,等等。
这可是加厚的双层玻璃啊?
杜若在岸边站定,险些没有稳住脚。
她低头看着脚上的恨天高,又狠狠捏了下脸颊。抬手一看,指腹上一层淡淡的□□。
经纪人不仅让原主画不适合的艳丽妆容,还选了这样不利于逃生节目的服饰。
虽然尖锐的鞋跟对她破窗有所助益,但这可是户外竞技类综艺,又要跑步又要攀爬,观众不觉得她是个傻子才怪。
反观黄小芮,清凉简单的两件套:休闲裙恰到好处地露出直角肩,白色的运动鞋更是平添了俏皮和靓丽,心机又博人好感。
“阿若!你还是这么莽撞!”她快步跑来,关切地责备道。
杜若踢开了后车窗?导演组在搞什么名堂?不是说好让她发挥游泳特长救人吗?
她脑内一团乱麻,但还是要维持表面得体。
杜若没搭理她,弯下腰。
黄小芮表情僵硬半秒,又很快挂起微笑,“阿若,你要不要把高——”
话没说完,杜若起身,高跟鞋拎在手里。
“嗯?”她歪头看向黄小芮,“队长说什么?”
“没、没什么。”黄小芮笑着摇头,内心咬牙切齿。
这双高跟鞋本可以成为一大笑料,但杜若居然脱掉了?在她“善意提醒”之前?
她不是买通了杜若的助理,让杜若不要随便换装吗?
但这份愤然很快消失,被难以置信覆盖。
杜若刚刚叫她什么?队长?
直播间比黄小芮更早注意到这个称呼,此刻已乱成一团。
“杜若叫黄小芮什么?‘队长’?我没听错吧!”
“她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暗示自己退团单飞前是队长呗,阴阳怪气。”
“意思太明显了:要不是我单飞,哪里轮得到你来当队长!”
“笑死,居然还有脸提自己前队长的身份?幸亏她单飞了,要不然后来的黑料肯定要把整个团拖垮!”
黄小芮的笑容几乎快要挂不住。
她不明白眼下的状况。逆来顺受的杜若到哪里去了?
一定是导演组给她的指示!难道杜若的经纪人变卦了?
不可能啊!她手里可是握着经纪人的把柄!
“阿若,队伍解散了那么久,我早就不是队长了。”黄小芮努力稳住情绪,语气温和。
“没事,我还没叫过你队长呢。”杜若不咸不淡地答道,“当年退团后被安排出长期外景综艺,山区里连信号都没有,还收了手机,没得空祝贺你。”
这句话看似平常,却让许多弹幕品出了不对劲。
“不是说杜若退团后在公司里和人抢资源吗?”
“对啊,还在休息室里说黄小芮不配上位,当时的视频我还存着呢。”
“还有在地下车库排到的绯闻?”
“我记得好像确实有人发过她去山区综艺的路拍照片……”
“弹幕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洗白也太心机了吧!”
直播间里众说纷纭,有部分路人开始犹豫。
杜若向来以白莲花、蹭热度著称,但发言也算小心谨慎,从不在明面上罪人。
今天这样说,难道真的是忍无可忍?
而且,杜若当年的黑料确实来得迅猛而突然,也许真像她刚刚说的那样——背后有推手?
当时的杜若确实没有任何的回应,甚至连澄清都没有,任由黑料发酵。据说是“心虚无法反驳”,可如果照这样看……
再者,刚刚那震惊全直播间的一脚,也不是黑粉们说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弱样子啊?
但终究还是骂杜若的更多。人们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而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黄小芮当然也不会。
她不信杜若有胆量和她作对,把当年的事说出来。
黄小芮抬头向杜若的耳朵,疑惑地咦了一声:“阿若啊,逃生节目重在求真,耳返还是——”
话音戛然而止,黄小芮眉头一颤。
耳返呢?她明明看到导演组给杜若耳返了?
杜若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坦然,“什么耳返?队长,逃生综艺怎么能带耳返呢?”
这一问把黄小芮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她怎么能知道逃生综艺有耳返呢?
如果承认自己看到了,那岂不是包庇导演组?
黄小芮自然地收回手,顺势把落发别到耳后,“大概是我看错了,把阴影看成了耳返。”
说完,她扯开话题,看向导演组,“导演,虽然我没有完成任务,但阿若也靠自己逃离沉车了,对吧?”
看似为杜若争取成功,实则暗指杜若不遵守规则。
果然,弹幕如雏鸟般,跟着雌鸟的方向张嘴叫唤个不停。
“黄小芮太委婉了,杜若这就是纯纯的不信任队友啊!”
“因为自己背叛了队友,所以自己也不敢信任队友。”
“果然刚刚是强行洗白。”
“亏我刚刚还跟别人夸她那一脚踢得又帅又漂亮。”
杜若当然能听出黄小芮话里有话,“你太慢了。”
黄小芮:“那根藤蔓真的很粗……”
说着,她伸出双手,上面是被小刀印出的红色痕迹,又引发弹幕一阵心疼,对杜若“不识好歹”“狼心狗肺”的责备也更加猛烈。
杜若看了眼缺口浅得可怜的藤蔓,又看了看远处的木桩,“明明有两个任务,你却特意选了困难的那个。”
她看回黄小芮,“你是在给自己增加难度,还是在给我增加求生的难度?”
黄小芮心里冷笑,杜若果然和以前一样蠢笨。
把木桩砸进地面20厘米,和割断一指粗的藤蔓,哪个更难,一看便知。而杜若居然说前者更简单?
真是可笑。
杜若不急不慢,眼神认真,“湖边的泥土看似坚硬,实则松脆,表层下更是软泥,再用湖水灌溉,把木桩打下半米都不是问题。”
“河边劳作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队长,你不会不知道吧?”
黄小芮嘴角颤了颤,脸色一沉。
她的人设是“乡野自然出身的温柔女神”,早期发布过插秧、捡河螺的视频,和漂亮但没有攻击性的样貌相得益彰,立足了“温柔近人”的人设。
所以杜若的这个问题,她不能说不知道,也不能说知道。
进退两难。
黄小芮只好找借口:“阿若,我手腕最近不太舒服,就算泥土软,也举不好锤子,所以选了用小刀的藤蔓任务。”
“原来是这样。”杜若点点头,笑了下。
黄小芮刚松口气,紧接着就听对方说道:
“那就更不对了,这种树垂藤条茎粗,内里坚韧,但呈条状,最忌讳垂直下刀,应该斜着入手、一层层切断才对。”
“队长,我记得你点赞最多的一条视频,就是编藤条床吧。”
黄小芮彻底垮了脸色。
那些藤条都是找人割好的,她只需要做做样子就行,怎么会懂这些没用的东西!
导演组见势不妙,急忙发布任务:
“唯一被困人员已逃离,请八位登岛人员到沙滩集合。”
杜若本就不想多做纠缠,抬脚就向海面方向走去,不再理会黄小芮。
她在剑宗的山林里那么多年,修筑河床、采摘藤条,都是日常。
黄小芮的假人设,原主看不透,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这边消停了,直播间里却更热闹了,各色弹幕吵作一团:
“洗白女,笑嘻了,作死也要踩一脚我们小芮是吧。”
“我觉得她说的没毛病,黄小芮确实不应该不知道这些啊?”
“笑死了笑死了,在乡野长大就一定要知道这些吗?”
“内个……我就确实知道这些啊……”
“早看她不顺眼了,手上一点茧子没有,还硬凹接地气人设。”
“那杜若是什么意思?也硬凹呗?”
……
沙滩上已经有六人,加上黄小芮和杜若,刚好四男四女。
“小芮!”有人挥手打招呼,仅有两三人对杜若点头示意,有人好奇地看了眼她的赤脚。
哪怕她手上还拎着高跟鞋,也没人往“为方便走路而脱鞋”的方面去想。
毕竟杜若的“作精白莲花”名号是出了名的响亮,不仅自己一身臭,还总拖身边人下水,沾得别人满身脏。
什么女团队友、访谈嘉宾,都是前车之鉴。
八位嘉宾集合完毕,导演组发出任务:
“各位因不同的原因流落荒岛,主线任务是修复唯一的船只。”
“现在请抽取团队任务,共有三种:劈树干修复船身、修复桅杆、修复旗帜。人数分别是3人、3人、2人。”
劈树干最累,耗费力气大、数量要求也多,修复桅杆只需要把长木磨平,旗帜就更不用说了。
杜若深知小偶像的气运,闭眼随便选了张卡牌,果然是劈树干。
除了她,还有一名男演员和一名男团出身的小偶像。
男演员三十出头,性格沉稳,二话不说就去拿斧头。结果光是拿起斧头就让他额头发红,看起来有些吃力。
从没务农过的城里人,对劈柴砍木一窍不通,更别提这是被导演组特意加重过的斧头。
见状,弹幕又是一阵嘲讽,但不是对男演员,而是对杜若:
“刚刚不是很懂的样子吗?”
“不是还嘲讽黄小芮速度太慢吗?要人家打木桩吗?”
“现世报啊现世报!”
“坐等洗白女被打脸。”
“难道她要用垂直下刀斜着下刀那一套来劈木头吗?哈哈哈哈!”
屏幕里,杜若从容不迫地走向树干。
她知道周围人都在明里暗里注视着她,看她出丑。
加重的斧头?出丑?开什么玩笑。
要知道她在剑宗最出名的不是软剑,不是长剑,而是巨剑。
至人肩高、比孩童重的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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