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访孟高
夜里皇宫守卫换防,侍卫们换岗后从耳门出宫,而后四散回到各自住处。
位于望京四方巷右侧的孟宅,缩在门房里休憩的小厮,在冷风寒雨的夜里,听到一连串急促的叩门声,小厮一边埋怨一边起身开门。
打开耳门往外看,只见三个腰间挂着长刀,身披着防雨竹笠,禁卫模样的人,穿过雨幕,带着一身冷冽的水汽,站在门外。
小厮刚要开口询问,便见为首一个冠面如玉,双目如两湾幽碧泉水的禁卫,递给他一块令牌,小厮借着光看了看,立马转身连雨披都未系,快步朝内院跑去。
不一会儿府门打开,小厮弯着腰迎着三位客人入府,一盏茶的时间,三人便在小厮的带领下到了厢房。
小厮撩起门帘,为首的侍卫挥挥手,身后的两个侍卫迅速退下,而后取下滴着水的竹笠扔给小厮,快步进了屋内。
室内,灯火通明,火炉里灰银碳烧得正旺,孟高穿着绯色常服坐在正中央的软塌上,乌黑的长发用一根浑身通透的碧玉挽着,双目如寒潭般幽深不见底,皮肤白皙可见细细密密乌青色血管。
从前便知孟高长相极俊美,宫中寥寥几次见面,他都是穿着官服,面容肃静,却从没有见过他如今这般放浪形骸的模样。
孟高怀里抱着的,是一个穿着碧色衣裳满目含情的女子,女子颈处盘扣已经解开,露出一片若隐若现的春色。
看见来人,孟高抬眼戏谑地看了一眼,然后状物无人般拿起一杯酒缓缓倒入怀里女子的嘴里。
李长庆解开雨披,扔在墙角发出暗哑的声响,而后缓步直直走到二人面前,哗地一声抽出长刀,抵在那正在喝酒的女子颈处,不顾女子花容失色,面无表情的说道。
“孟大人,当真好雅兴,这深夜里,美人在怀,温香软玉,怕是这京城有几个人能如大人这般潇洒。”
孟高对怀着的女子耳语了一番,然后女子避开长刀,捂着心口快步跑着出了房门,直到脚步声渐远。
孟高这才抬起头,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眼前穿着盔甲的女子,缓缓说道。
“公主,寒夜来到微臣的榻前,当真让人好奇,本官记得,公主与我并无交情。”
李长庆收回长刀,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伸出手,解开头上的发簪,一头乌发瞬间散落开来,然后在孟高微微变色的眼眸中,缓步走到他身边。
“大人容颜殊丽,几次远远相见,本宫便已然倾心不已。”
李长庆双眼如暗流的湖水,倾着身子靠近孟高,眼角轻佻地看着他。
少女特有的馨香丝丝缕缕地传入孟高的鼻腔,他愣了片刻,如弹簧般跳了起来,向外跨出一步,拉开了和李长庆的距离。
李长庆坐直身体,眯着眼,看着孟高,发出轻轻的笑声。
“传言孟大人阅女无数,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孟高似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公主,当真是看得起本官,虽说觊觎本官的女子大有人在,只是公主你不是更喜欢梁世子那种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嘛?怎么如今口味变了?本相这样臭名昭著,出身卑微,手段下作的人,怎么配的上公主你的喜爱了?”孟高一双桃花眼微斜,语气里是毫不掩饰地嘲讽。
李长庆站起身来,离开软塌,拿起桌上的一壶冷茶,缓缓走到火炉前,泼在烧得正旺的炉火上,炉灰弹起,发出刺耳的声音,炉火渐渐有了灭势。
而后转身定定地看着孟高,语气平和地说道。
“孟高,翊王大军就在城外,我父皇昏过去之前,让我来找你,本宫看你这样,也瞧不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能指望一个忘恩负义之人能力挽狂澜呢?”
李长庆边说,边随意用一根木簪挽起自己的秀发,准备起身离开。
孟高斜坐在软塌上,面色沉静地听着李长庆说完,嘴角微微上弯,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公主不就是激微臣嘛?何须说得这样难听,求人办事也不是这样的态度。”孟高说道。
“那你倒说说,你能有什么好的法子。”李长庆停下脚步转身走到孟高面前,拿起案几上的一杯酒,一口喝下。
“这可是仁和元年的桂花酿,你竟然一口就喝了。”孟高满脸可惜的夺过李长庆手中的杯子。
“办法很简单,就看公主敢不敢?如今翊王逼宫,不过是想着望京除了三万城防兵和五千禁军外,最近的驻军也在三百里之外,驻守京郊的几千士兵,迟迟没有传来动静,恐怕已被收缴,翊王如此清楚京内消息,定然到处都有翊王的眼线,只怕此时公主深夜来我府中已不是秘事。”
孟高说完就着接过的酒杯,满斟一杯喝下。
“本宫刚刚说了,心悦大人已久,深夜探访,不过是小儿女间的争风吃醋而已。”
李长庆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说到。
孟高听了哈哈一笑,倒是豁得出去。
“这倒不错,只是传出去,怕是会寒了某些人的心。”
“闲话小说,大人还请把你的办法说出来。”
李长庆脸色微变,梁洛会怎么想,如今她已经顾不得了。
“翊王迟迟没有攻打京城,他顾虑的是什么?我们如今最怕的又是什么?”
“自然是怕他即刻攻入皇城,如今京城兵力不足,援军一时无法赶到,若是和翊王硬碰硬,只怕是凶多吉少。而翊王最怕,援军到来?”李长庆思虑片刻说道。
孟高站起身来,一双桃花源盯着李长庆微微一笑说道。
“错,翊王最怕师出无名,若是今上已经薨逝,又膝下无子,那么他就抢占了先机,名正言顺的以清君侧名义夺取皇权。但若是今上明天好好的出现在乾坤殿面见众臣,下发诏令,让四诸王回京面圣,你说他会这么想。他下了这么大力气,总不是为了坐几天龙椅过过瘾,就被其他藩王围攻了吧?名不正则言不顺,反叛者总被反叛者诛。”
孟高侃侃而谈,双眼里如星辰般发着耀眼的光,引得人忍不住信服。
“但是我父皇已经晕倒,况且就算没有晕过去,以他现在的情况,只怕是一上朝就暴露在众人面前。”李长庆忍不住反驳道。
孟高拍拍手,一个穿着白色蟒纹常服的人走了进来。
李长庆大惊,若不是知晓皇上如今病卧在龙床上,定然也忍不住叫一声父皇。
“所以这就是我父皇让我来找你的目的?李代桃僵,以假乱真?”李长庆反应过来问道。
“也不算是太笨,只是如今这个大活人怎么能运进皇宫呢?”孟高边说,边目光炯炯地看着李长庆。
李长庆转念一想,心下了然。
“公主可愿意委屈一下。”
李长庆并没有回复孟高,只是反问道。
“孟大人,这样做是为什么?”
孟高放松身体,靠在茶台上,拿起一杯酒缓缓喝下,沉默良久。
是呀,为了什么呢?
他总不会说,为了当年殿试时的那朵火红的海棠花。
亦或是不想让这满京城的百姓重蹈江州城的惨剧。
他配吗?
谁又信呢?
他这样声名狼藉的人。
“大概是这些年脏活累活干得多了,有些累了,想争一份从龙之功。事成之后,还请殿下莫要忘了小臣的微末小功,赐小臣三千娇妻美妾,良田百亩,黄金万两呀。”
片刻后,孟高似假似真的说道,语气轻佻而自然。
“自当满足孟大人的愿望。”
李长庆淡淡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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