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袭
绵冬接过木钗，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
“殿下，孟大人还在外殿候着。”
李长庆这才想起孟高，连忙让绵冬帮她束发打扮，一切完毕才步伐平缓地走了出去。
孟高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过片刻功夫，就恢复了从前华贵典雅的模样，似是昨晚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
李长庆吩咐夏锦带着所有宫婢退下，然后和孟高耳语了一番。
傍晚时分，皇帝下旨让四方诸王即刻入京面圣。
同时皇后下旨，邀京城宗妇官眷明日入宫赏梅，同时透露此次赏梅实际上是为公主选伴读。
京城各府得到消息后，一阵哗然，若是能被选为公主伴读，除了和宫里关系更亲近，更是对被选上女子才华品性的嘉褒，对女子未来的亲事自然是多有裨益。
夜里李长庆站在海宴宫的偏殿，手中捏着一个黑色麒麟令牌细细临摹。
睿帝自昨天夜里昏睡至今未醒，大殿里那个坐在案几前穿着龙袍拿着奏章批阅的人，是孟高几个月前在睿帝示意下秘密训练出来的傀儡。
她招了招手，一个黑衣人如影子般屈膝跪在她面前。
“公主。”
“城外现况如何？”
“禁军和城防军兵分四路，其中三路由曹将军、梁国公、孟大人领着分别悄悄从东西北三城门而出，剩下一小路由梁国公世子和嘉安候世子领着严守四处城门。”
李长庆点点头，想了想然后说道。
“抽出暗卫人手，严密盯着翊王府和贤太妃。”
“公主，今日凤翘郡主和翊王妃一大早出城上香至今未归。”
暗卫飞快地看了一眼李长庆说道。
原以为李长庆会责备，却不料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挥挥手让暗卫退下。
逃走了就逃走吧，祸不及妻儿。
也许等不到，她们明日来参加赏梅宴，这翊王谋反的事情就传开了。
当时李长庆听孟高说出将京城全部兵马抽出，连夜出城合围蜀王的计划时，她是隐隐有些担忧，全部抽出也就意味着皇城虚空，若是城内有人暴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过特殊时期，只有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擒住翊王叛军，方可震慑八方诸王，为新旧皇帝交替，混乱时局争取时间。
李长庆在海宴宫偏殿来来回回地走着，期间去往主殿暗室里，看着已经呼吸微弱的睿帝和默默垂泪的范皇后，心里如刀一下下割着一样生疼。
正为前线事情烦恼时，暗卫来报，原本拘在偏殿的李承泽，打晕了送饭的太监，偷偷溜了出去。
李长庆凝神想了片刻，说道。
“即刻着人抓住，带去宫门口的城墙上。”
说完，李长庆拢了拢衣服，带着夏锦出了偏殿。
李承泽被侍卫扭着送到城墙上时，便见李长庆站在侍女撑着的伞下，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泛起的雨雪已打湿了她白色的裘袍，她却恍若不知。
良久，李长庆才转身朝着倒在雪地里，呜咽着的李承泽轻轻一撇。
一身太监衣服，不伦不类地穿在他身上，身上脸上沾满了脏污，可见他当时逃跑时，走得多匆忙。
李长庆招招手，语气温和地说道。
“阿泽，来皇姐这里。”
李承泽倔强地扭过头似是在说，被捉住就捉住了，何须这样惺惺作态。
见他半天没动，李长庆面色不虞地横了他一眼，声音如带着寒气的雨，幽幽地传递过来。
“你知道为什么这寒冬大雨夜里，京郊却泛着火光？”
李承泽这才好奇地站起身，朝着远处看去，隐隐约约可见远处漫天的火光。
“李长庆，外面在打仗？”
虽然不过八岁，可毕竟生在皇宫里，虽没见过，却也对各种史书耳熟能详，看一眼就明白过来。
“是的，而且这场仗是因你而起。”李长庆淡淡地说到。
“这是什么意思？”李承泽扭过头，飞快地问道。
“因为父皇病了，因为你这唯一的皇子还年幼无知，不能担起大任。”
李长庆语气平静，说出的话语在李承泽耳里却如惊天之雷，炸得他魂飞魄散。
“京郊十里地，此刻京城防卫军全部出动和翊王叛军血战，若不拘着你，只怕此刻你的人头已经挂在翊王叔的账前了。”
李长庆看着红光漫天的前方，如同闲话家常般地说到。
李承泽如抽调了精气神儿一样，瘫坐在满是泥泞的宫墙上，双眼含泪，懵懂无措地看着李长庆，蠕动着嘴角，轻声说到。
“阿姐，这不是真的。”
李长庆转过身，接过夏锦手中的纸伞，走过去弯腰蹲在少年面前，将雨伞倾斜在他头上，帮他遮住了头顶上的寒雨，却没有顾忌自己半边身子已经淋在雨里。
她直直地看着李承泽，语气坚定地说道。
“阿泽，这是真的，父皇时日无多，往后，你就是这大庆朝的皇帝了，万不可再任意妄为。”
李长庆说完将雨伞塞到李承泽的手里，然后起身离开。
徒留李承泽瘫坐在地上，李长庆看了，终是有些不忍，朝着夏锦吩咐了几句，然后在侍卫的陪同下离开城墙。
天亮时，这一仗终于结束，城防军以微弱的优势险胜，双方兵马死伤无数，翊王翊王妃当场自刎，李凤翘下落不明。
望京的百姓，第二日醒来时，发现下了几日的雨雪终于停了，欣喜地打开院门，却发现本该存着厚厚积雪的京城大街上，满是泥泞，似是昨夜有千军万马悄声走过。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虽然觉得诧异，不过也抵不住一日三餐劳作来的重要。
来年春上冰雪消融，又是一个收成极好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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