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春心骀荡
安静的午后,偶有微风吹过水面,泛起波纹,池中的荷花微微摇荡起来,忽近忽远,仿佛与荷叶纠缠不休。梦幻般的纱幔内,有人进入了梦乡,有人的梦也像这午后的荷花与荷叶缠绵,叫人心旌摇荡。
仇南风睁开眼,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光线也照落进来,映衬着眼前的少女更加明媚。她正低垂眉眼,手中端着药碗,舀了一勺后,抬头看了看他,轻轻一笑。
紧接着,她将勺中的药含入口中,光线照在她明媚的笑容里,看得仇南风心尖一颤,只见她俯身,一只手攀在他胸口,一只手握住了他手臂,慢慢靠近,慢慢靠近,将双唇送到了他的唇边,药液流入他的口中。
一股带着香甜的苦味,席卷了他的舌头,像是遭了电击一般,全身颤抖,血脉喷张。
他猛地睁开双眸,从梦中醒了过来。
梦里的人笑得那么明媚,那么明目张胆地靠近,那么近在鼻尖的香味,那么真实又梦幻的碰触……无不令他春心骀荡,意乱情迷。
猝不及防,尘封已久的记忆被他想了起来,是他给她喂药,唇间接触到的柔软和美好像是重重的拳头,一下下打在他的心头。他整个人,耳热心跳得飞快。
热,热得快要窒息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睡梦中的凌素,忍不住在她的面容上想象梦中那个明媚的笑容是什么模样……完了,他到底在干什么?莫不是中毒了?
中了凌素的毒?
此刻,他瞠目结舌,竟是忘记了该如何思考,索性不去多想,带着些许错乱地下了床榻,披上外衣来到外殿。他在两侧脸颊用力地扇着风,但没用,还是热。
于是,他让石溪再从地窖多拿些冰块过来。降火解毒。
“你在干嘛?”
凌素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令他心脏又猛地瑟缩了一下,但他背对着她,轻吁一口气,转身之时已是平常模样。
“你醒了?”他走了几步来到罗汉榻前,倒了两杯酒,又问道,“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吗?”他知道,她这么急着过来找他睡觉,是想要探求什么,但他从不多问。
凌素坐下,将那杯酒一饮而下,点头道,“有了答案。”
梦里,依旧是那片大雪,依旧是用性命护着她的黑衣披风少年,虽然她这一次也没看清他的容貌,但她能肯定那个少年,不是傅景曜,因为这次的梦,比往常的要长一些。
梦里还出现了一个老者,不知道在她和黑衣少年的身上捣鼓了什么,又踏着夕阳离开了。没过多久,那个少年便醒了,像是凭空多出了力气,背着她下了雪山,送到一处农户的家中才离开。
所以,后脚才到的傅景曜绝对不是这个黑衣少年。
只是,为什么她总是看不清那个黑衣少年的面容呢?难不成他长得很丑,所以不肯进入她的梦?虽然她是颜控,可她真的不会嫌弃他长相的。
“苦恼什么呢?”仇南风看着她蹙眉凝思的模样,又替她倒了一杯酒。
“没什么,不过人生三两事。”她自然而然地端起桌上的酒杯,又喝了一口,放下空杯子后,看了看他,示意他再倒一杯。
他则摇了摇头,“你体寒,这冰镇的酒还是慢些喝得好。”
凌素翻了个白眼,“你是不舍得吧?小气鬼。”
仇南风却觉得,她虽然外表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将军,可耍赖发起脾气来,也和平常女子相同,有些矫情但很可爱,特别是那白里透红的脸颊,很想捏两下,还有那红润的小嘴,很想咬一口,不知是否和樱桃是一个味道。
……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盯着我做什么?”她微瞪美眸,不甚耐烦地拿着酒杯在桌上敲了敲,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像是个来讨酒喝的酒鬼。
“你好看。”他毫不顾忌地直言,竟叫她心下一滞,面上顿时带了红晕。
哪有这么突然夸人的?
凌素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倒是害羞得低下了头,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此刻的娇羞模样,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
可仇南风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原本是想故意调侃她的,但话一出口,他自己反而燥热了起来,再看她娇羞低垂的眉眼,又是一阵口干舌燥、耳热发昏。
他连忙将窗扉开到最大,好叫夏末的风吹进来,冰块融化的速度还能更快一点,可这场景又切合了适才的梦境——他若是往后靠在窗扉上,她会靠过来吗?
仇南风:“……”他想死。
于是,他迫不及待希望凌素离开,道,“你今日很空闲吗?”殊不知,她点头道,“很空闲,特意空出了时间来找你的。”
这话听在他的耳中又是另一种意思了——特意来找你睡觉的。
仇南风:“……”
“我还有事情要忙,重要的事情。”他道,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离开了。
“哦,那你忙,我不打扰。”凌素抬眸看他,又低头看了下他手中的酒壶,轻声道,“我把酒喝完再走。”
她一会要陪二娘去青山寺上香,这个时间回去已经来不及歇脚了,还不如直接从国师府出发,和二娘在武圣庙下碰头。
她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但仇南风恨不得她离开,偏生她关键时刻就是听不懂人话。
“你别看着我呀?你忙你的,我自己喝一会酒,到了时间就走。”她眨眨双眸,朝他挥挥手。
罢了,随她去。仇南风眼眸一转,离开了这快要将人热昏的屋子,还当真去忙其自己的事情。
等凌素离开的时候,他只让石溪出来送了一段路,正巧她也要去武圣庙。
两人相顾无言,石溪突然开口,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我原本有个幸福圆满的家,但贼人为了自己的私欲,杀了我全家人,若不是叔父拼死相护,我逃不出来。可我虽然逃了出来,因为年纪太小,被伢子转手卖来卖去,被卖到了北漠的军营当军妓。后来,是主子救了我。”
“若是没有他的话,我想必早就死在北漠的军营里,那些士兵没有人性,根本不把军妓当人看,只看是牲口,是物品。”
凌素有些意外,但还是听她说了下去。
“主子在你们眼中或许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是敌对的,可对于我来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的一切。”她直言道,又道,“主子背负了太多,他做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
凌素听得云里雾里,又万分不解,她说这些给她听是什么意思?
快走到武圣庙之时,石溪停下脚步,准备和她分道,主要是她怕遇上俞书晖,故而寻了个借口便往别处去了。
“告辞。”凌素看了看她的背影,将疑惑暂且抛至脑后,快步来到二娘的面前。她刚到一会,朝刚才石溪离开的地方看了看,问道,“那人是谁?”
“国师府的掌事。”凌素挽着她的手臂,又道,“二娘倒不关心我,关心起别人来了。”
“你就吓唬我吧。”时榆佯装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道,“外头人都说你和那个国师走得很近,看来是真的?”
“算是真的吧。”凌素想了想,她和他都是同床共枕的关系了,能走得不近吗?
“哪有什么算是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好啦,二娘,我们快点去青山寺,一会路上还要去小甜水巷买糕点呢。”
“好好好……”
自从武圣庙被一把天火给烧了,城里的男女老少开始纷纷往青山寺跑,求子求姻缘求机遇……香客多了,自然这里的香火旺盛了起来。
凌素陪二娘上香,全程皆是陪同,只因她没什么可求的,就连拜见佛祖的时候,也不过是希望菩萨保佑她全家人,但二娘心里确实有所祈祷。
她希望能尽快找到她的妹妹,时溪。
时溪,时溪,石溪……
从青山寺回城的路上,凌素和二娘说着以往军营里听来的笑话和荤段子,二娘听得是一边笑一会又严肃起来教育她,说她一个女子可不能整天说荤段子。她撒娇,这些荤段子自然不会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
回去后,晚上一家人吃了丰盛的晚餐,饭后聊起了仇南风,众人不禁唏嘘不已。
自从仇南风成了溱朝的国师,原本要和北漠签署的友好被那边协议一拖再拖,似乎想要反悔。北漠那边的官员更是骂骂咧咧,恨不得亲手扼杀了仇南风这个叛贼。两国谈和的协议没有签订,东南边境时常又有天灾,好在有仇南风在,他料事如神,提前已经预测并安排好了救援,没让灾难扩散。
知道了这些事情的耶律信才想到仇南风的重要性,让使臣给傅褚玉送信,说是要把仇南风讨要回去,但被他严词拒绝了。耶律信就不开心了,整天扬言要开战,闹些小打小闹的的手段,像极了被人绿了的相公。
所以,傅褚玉这些天的心情非常好。
唯有一人,凌素,她还是觉得很神奇,觉得仇南风的身份转变得太快,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此刻,她正如青燕在黑夜中飞行,飞檐走壁地从国师府后门偷偷溜了进来,为的就是找仇南风睡觉。虽然她是当事人,但她本人真的觉得匪夷所思,需要很长的时间来习惯。
她不得不承认,推背图的出现需要仇南风。因为,她和他睡过一次,梦里就出现了第六句谶语,第二天醒来,她立刻将那句话写下。
推背图一共六十一句谶语,那么也就代表着,她需要和他同床共枕睡五十五天,方能齐集。
“……”她认命地躺在了那豪华大床上。
他睡在外侧,淡淡说道,“你为什么非得像个做贼的一样,从后院翻进来?”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偏头看向他完美的侧脸道,“难不成让我大摇大摆,这么大半夜走进你的府邸,好让别人都知道你我有一腿?”
“我虽然不在意婚嫁之事,但也不想听到莫须有的闲话。”
“我,可以负责。”
他竟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么一句,顿时心内大骇,吓得他手脚发凉出汗,四肢无力,双眸浑浊,脑袋昏沉,心跳飞速,额头发烫,耳尖火热……
“省省吧,别想骗我。”凌素嗤了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可她也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这个奸相,说的是什么鬼话?大半夜,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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