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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生辰(三)


眼看太阳将落,霞光红遍天际,秦疏几次欲言又止,心急如焚。
  慕靖延见秦疏心不在焉的盯着天边霞光,双手无处安放的紧握,向孔昶眼神交流。
  孔昶看一眼秦疏,立马打哈哈:“菜都凉了哈,也吃了两个时辰,该回了,昔儿啊,我赶路而来,甚是累的紧,明日再继续?”
  孔昔漫不经心的放下筷子,“有小五陪着,父王先回去休息吧!临水赏月,别有一番风趣,宫里可没这意境,午夜宫门关闭前赶回去就成了。”
  此话一出,秦疏蹭的站起,惊的慕靖延,孔昶与孔昔怔怔的望着他,他垂着头说:“母后恕罪,天色已晚,我该回府了。”
  说完,秦疏绕开凳子,规规矩矩行一礼,转身就走。
  “站住。”孔昔厉声怒喝,“我没走,你敢先走!?”
  没走出几步的秦疏被震慑住,身体僵硬的转回身,祈求的望着孔昔,“求母后放行,阿堇还在府里等着我,我不能失约,求母后行行好,来日我加倍回报母后。”
  慕靖延闻言即刻说:“母后,我陪你……”
  话未说完,便被孔昔笑着打断,“好啊,”
  当三人都松口气,秦疏欲道谢之际,只见孔昔缓步走向秦疏,含笑说道:“你敢忤逆我!”伴随着一个响亮的耳光回荡整间屋子。
  一切发生的始料未及,猝不及防,时间仿若凝结,静的可怕,慕靖延与孔昶怔愣原地不可置信。
  “我没有……”
  “啪”又是一耳光,秦疏被打的脑子一片空白,定定站在原地停滞了呼吸。
  他被他母后莫名其妙的打了,打在了最脆弱的脸上,有热流溢出嘴角,他抬手确定,是血,脸颊也红肿。他觉得他是生气了,抬眼看孔昔,若有若无的委屈涌上心头,低声说道:“母后不该亲自动手的,只要母后说我做错了,我可以自己动手,双倍奉上,让母后满意,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要打脸?阿堇问起来,我要实话实说吗?那样的结果就是加深你们之间的矛盾,不说和狡辩就是说谎,那就证明我之前种种全是谎言与欺骗,母后到底有没有在意过我,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嫌弃就是嫌弃,像阿堇一样光明正大的对我说讨厌我,让我明白我必须活着的意义。我知道母后不喜欢我,我已经尽量少出现在母后眼前,但今日是母后你来找的我,那你就应该扮演好慈母,哪怕是如往常一样的敷衍……”
  “竟还敢顶嘴!提那个目无尊长的女人,”孔昔盯着淡然的秦疏,突然扯开秦疏的衣服,露出娇嫩白皙的肩膀,霎时愈加气愤道:“这里的伤疤呢?”
  秦疏不答。
  孔昔气结,攥紧秦疏的衣领,死死盯着那如婴孩般的肌肤,“你不说,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用药改变了肤色,以此来魅惑女人,献身做一个毫无底线的玩物,自甘下贱的东西,”猛然看向秦疏那张桃红魅惑的脸,“我今日就毁了你这张脸……”
  慕靖延与孔昶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护着秦疏,拦下孔昔随之而来的一巴掌,质问孔昔。
  孔昔被质问的失去理智,拔了头上发簪便朝秦疏刺去,秦疏说:“阿堇迟早会休了我,母后不必费心,而且,一旦阿堇不要我了,我会死的远远的,绝不碍任何人的眼。那次说要母后跟我走是我高估自己了,像我这样卑贱粗鄙、罪孽深重的人,本不该活着,但我现在还不能死,烦请母后再忍忍。”
  不知秦疏的哪句话触动了孔昔,手中发簪烫手般掉落,心慌的抓住秦疏手臂,语气变得温柔,“宣落堇是臣,没有资格休你,再等等,母后定想办法让你与宣落堇和离,男人三妻四妾比比皆是,母后给选个最好的。你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绝不轻言生死的。”
  然而,秦疏只是定定的凝视着孔昔面对他从未有过的爱怜,一步一步后退,为什么又要给他希望?让他感受到微乎的爱意?就此结束不好吗?
  但他忽略了,他说这些话就是想留下点什么,证明自己在孔昔心中是有位置的。
  可证明了又怎样,他依旧可有可无。
  他依旧心存丝丝期盼。
  他靠在阴暗的角落,神色寂寥悲怆,慕靖延帮他整理好衣服,与孔昶说了好些话,秦疏都微垂头没有反应,只盯着手指上的血迹。
  慕靖延心疼的找来清水给他擦洗干净嘴角血迹与手,耐心的劝慰:“你不是说尚书大人在府里等你吗?你看天还未完全黑,以你的速度,定能赶回去的。”
  “伤了脸,我无法解释。”秦疏木然的呢喃:“天黑前赶回去也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我没机会了。”
  “不会的,”慕靖延双手握着他的双肩,慌忙急切的否定,“尚书大人对你那么好,不会计较的。”
  可当他们送秦疏回去时,更为大惊失色,孔昔真正意识到她从头到尾都想的过于简单,什么叫做没亲眼目睹,都觉容易。
  宣落堇见到三人同秦疏一起回来,刚进院内,两碗坨成一团的冷面堪堪摔在秦疏脚边。

  震人心神的碎碗声如同宣落堇此时暴怒的情绪,谁碰谁碎。
  宣落堇只站在那里,就足以震慑院内所有人,冷若冰霜的神色,寒冷刺骨。
  宣落堇盯着秦疏,秦疏盯着脚边的面,内心荒芜,终究是他不配,越想要的东西越得不到。
  秦疏矗立原地,完全隔绝了外界纷扰。
  慕靖延开口解释,可话还未出口,便被宣落堇的一记冷眼挡回。连带孔昶的自我介绍,只一句“家事”一并压下。
  院内烛火通明,秦疏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宣落堇耐心等待良久,秦疏依然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过来”
  冷漠温柔的声音异常诡异,让人看不准她到底什么态度。
  秦疏听话的跨过面条走到宣落堇面前,垂着头说:“阿堇等等,我去请淮姐姐再做两碗。”
  “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高兴的哑了声,你母后虽贵为王后,但她把你白白送给了我,你就只能听我的,”宣落堇靠近秦疏一步,“自知失约,让他们送你回来,是想压压我?”
  “我没这么想。”
  “我可以带你去见你母后,可以忍耐你眼瞎心盲毫无底线,只要你开心,你跟我说你要进宫,待多久,我都可以允诺你,可你带她入府,就是明晃晃的告诉我,你选择了她,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吗?你就不怕我忍无可忍,出尔反尔,杀你泄愤,让整个珈炎给你陪葬?”
  “阿堇听我解释……”他慌忙的想要拉住宣落堇,可宣落堇的避让,僵住了他的动作,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看着我说,”宣落堇看着秦疏这低眉顺眼的样子,气血翻涌到极点,见秦疏不为所动,语气加重:“抬头!”
  犹豫片刻,秦疏缓缓抬起头,臆想到的温柔以待与怒骂都没有,宣落堇浅浅问了句,“谁打的?”
  虽是不温不火的平常语气,秦疏却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肃杀之气。他镇定的回答,“摔的。”
  宣落堇的目光在秦疏脸上停留,忽而轻笑,“你还记得我说过,这张脸虽讨厌,但看着赏心悦目,万万保护好?”
  “记得”
  “那你记得你是我的人,就算你该打,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你承诺过我,再无谎言?”
  “记得”
  “既然都记得,”宣落堇轻抚上秦疏半张肿起的脸颊,“是谁打的?”
  秦疏坚定道:“没人打!”
  宣落堇一眼扫过慕靖延三人,目光落在冷漠慌张的孔昔身上,“当真没有?”
  “没有!”
  秦疏的毫不犹豫,令宣落堇耐心耗尽,一巴掌打在秦疏肿起的半张脸上,凝视着孔昔再问:“是谁?”
  “没人打我……摔的!”秦疏的态度淡然而无畏。
  宣落堇气极,暴怒至极,打秦疏的那只手不受控制的叠加了一巴掌。
  “现在你再记住一条,我的人只能由我来打,再让外人碰你一丝一毫,不管是谁,我翻江倒海都会查到,杀了她出这口恶气?”
  心生欢喜的生辰被两个最重视的人打了,秦疏浑身都透露着悲凉。
  疼痛。伤心,委屈,在这一刻都不值一提,平淡的接受一切,得过且过。
  但他还有未完成的事,不能止步于此。
  一路走回来的无力滚烫疼痛的身体让他知道他病了,眼前一片重影,他想,他强撑的意义毫无意义,或许倒下还可以换取一点点微末的可怜,至少不会被赶出去。
  望着孔昔的无动于衷,宣落堇眼底蕴藏着恨与杀意。
  孔昶似是察觉到了弑杀的气息,以身挡住孔昔。
  慕靖延注视着秦疏,眼看秦疏摇摇欲坠,一个箭步冲上去扶着猝然跪倒地上的秦疏,仰望着宣落堇,愤怒中带着恳求的解释:“是我带他去玩,耽误了时辰,大人不能如此待他。”
  宣落堇的目光移向慕靖延,嗤笑道:“不能!那二皇子说,说谎成性,屡教不改,该如何教导?”
  收起强撑的毅力,秦疏虚弱的靠着慕靖延,伸手紧抓宣落堇裙摆,可怜兮兮的博取宣落堇的不忍心,微弱的做最后祈求,“阿堇宽恕我最后一次,我保证,再也不会一个人出去玩儿,阿堇,我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宣落堇下意识蹲下身去询问,“你怎么了,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猛烈的咳声持久未断,秦疏只觉脑袋千斤重,疼痛难忍,嗓子干痒难抑制,感受到宣落堇温柔的捧着他的脸颊,他模糊不清的看着宣落堇担忧的神情,突然觉得他这样算计宣落堇的怜悯之心愚蠢至极,是他不敢反抗他母后,是他失约,与他的阿堇有什么关系。可他真的撑不住了,他不由自主的寻求依靠,赖住这个无条件宠他护他的人,他耗尽最后的力气去攀附宣落堇,半阖双眸轻启唇瓣艰难的回答,
  “疼,我……难受,咳咳咳……头痛,咳咳阿堇救我,我会,很,听话,的……再,也,不,骗,你,了……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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