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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擂台上的战斗已至尾声。

        沈流炤手握着金刀,气喘吁吁地跪在高台之上,细碎的金色流苏被剑气裹挟着委顿在地,发丝胡乱地披散开来。

        他顾不得自己的情形,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那人,难堪和惊骇的情绪在眼底聚散起伏。他竟然堪堪与一个刚入道的凡人打成平手,尽管那人处在比他更恶劣的处境。

        数道狂乱的刀气密不透风地交织在一起,流淌的灵光中隐隐散过几丝猩红的血气,那是积年累月下在西洲魔域里缔造出来的杀伐之气。

        秦晏宁的身上都是被刀气所划的血痕,剑气环绕在周身与它们相抵抗着,好似已无反抗之力。

        他持剑横立于前,面上神色冷淡。

        沈流炤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看着对面之人再一次举起了剑,剑光雪白如匹练,当速度快到极致时,周遭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翻滚,浑身战栗。

        这样的剑法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那位至始至终、剑无敌手的师兄。

        白芒逼到眼前的时候,剑光突兀的消散,沈流炤听见了对面之人干脆的认输声:“师兄,我没灵力了。”

        秦晏宁将剑收回了剑鞘,轻巧地从台上跳了下去,他的身上分明是还有灵力的。

        沈流炤眨了眨眼,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在想什么,这个随随便便就认输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万仞之峰上的那人,殷师兄还在闯登仙路啊。

        沈流炤神情复杂地擦拭自己的金刀。

        一旁负责记录的裁判正要往他们的令牌中填入信息时,他暼了一眼,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烧了起来。

        沈流炤——胜。

        胜什么胜,简直是胜之不武,太气人了。

        “等等,你写平局就行了。”沈流炤站在他的身后,语气幽幽,“对,平局。”

        他转身再去找秦晏宁打算质他问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令他更加咬牙切齿的声音:“师姐,让你见笑了。”

        靠!!!

        蜂拥的人群逐渐遮挡了沈流炤的视线。

        ……

        元惜春站在台下看完了整场比斗,秦晏宁站在她的身边,说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一点羞涩。

        他虽然看不见,眼睛却好似分外专注地看向了他想看见的那个人,澄清的眼底满满都是她的倒影。

        元惜春猝不及防地望进了他的眼里,她凝了一会儿,视线落在了他握着剑的手上:“你的剑道已经超乎我的意料了,最后一剑也非比寻常,为什么要认输?”

        她看出来了,秦晏宁还保留着灵力。

        秦晏宁轻声道:“没必要再打下去了,再好的剑术也弥补不了修为的差距。”若是挥出了那一剑,他的灵力就的的确确是消耗殆尽了。

        他不喜欢空无一力的感觉,不想以凡人之身站在他想要保护的人的身边,哪怕那个人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既然如此,就不要让自己成为累赘好了。

        “终有一日会变强的。”

        秦晏宁听着眼前人安慰自己,心潮起伏,可他不会告诉师姐,真正让他停下的原因是沈流炤的眼神。

        那样令人惶恐、厌恶的熟悉感。

        “喂,姓秦的,敢不敢与我一战!”来人穿着的是中州常见的服饰,大概是某个世家的子孙,一副有恃无恐的神色。

        元惜春注意到了他周身萦绕着的饱满灵力,蹙起了眉,这是专门来找茬子的么。

        秦晏宁微微偏头,眼神直直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刺了过去。

        那世家子弟惊的脖子一缩,片刻后才想起使剑的人是个瞎子能有多厉害,刚才不还输了一回。

        他扬起下颌,心中得意洋洋。这么久不答应,肯定是怕了。

        若有若无的视线从人群中传来,带着评估和审视的意味,秦晏宁知道他已经被各大世家盯上了,一个不能修炼的凡人和已经踏入道途的修士不可同日而语。

        世家自然也想试探他有几斤几两,最好的打算是能将他在青云大会彻底压下去,让秦氏的衰弱成为必然。

        不远处的一座擂台已经清空。

        秦晏宁默了一瞬,搭在剑柄上的手腕蓄势待发:“阁下是何方人士?”

        那弟子扬起了唇:“在下……方凌叶因。”

        方凌,叶氏。

        当年带走他这具身体母亲的人便姓叶。

        秦晏宁率先走上了擂台,叶因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觉得刚才好像有哪儿不对劲,算了,先完成家主的任务好了。

        他连忙跟在身后,叫嚣道:“喂,你不需要补充灵力吗,别到时候输了又说我们欺负你!”

        秦晏宁脚步微顿,宽大的袖袍里露出一点反射出来的莹莹辉光,白瓷的小瓶,那是师姐在他上擂台前赠予他的丹药。

        可以补充灵力。

        他捏了捏小瓶,唇角微弯:“不必了,我们速战速决。”

        剑气纵横,犹如白虹贯日。

        一个人再怎么变,他用剑的手法、细节是不会变的,可那点相似下流露出来的分明是不同的剑意。

        元惜春默然。

        沈流炤走到了她的身边,纠结地猜测:“师姐,你说那一剑会不会是殷师兄来过这里,然后留下一些剑意痕迹……”

        他越说越小声,自己都不相信。

        百年前中州和东洲的来往还没密切到这份上,可秦晏宁的表现又时不时让他产生怀疑。

        “师弟,是与不是又如何呢。”元惜春打断了他的话,“秦晏宁走的是无上剑道,他和当初的殷长御走的是一样的道路,现在与当初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们的性情终会一天天的淡化下去,再深的羁绊也会在将来某一天化作一池静水,直至水面再无波澜。

        沈流炤哑然地看向了台上的秦晏宁,不再说话,心中竟还有一丝庆幸,庆幸的是幸好他走不了无上剑道。

        他从小就没有练剑的天赋。

        刀之一脉也还未出现如此丧心病狂,要让人断绝七情六欲的道路。

        然而,元惜春的下一句话就打破了他的庆幸。

        “但大道之路殊途同归,若断不了俗世因果,如何能得证道主之位。”

        沈流炤一愣,道主之位那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哪个刚踏入修行的人没说过自己要证道成仙,威压一方。

        可越修行才越明白修道的艰难。

        如今魔物猖獗,沈流炤已经很久没去想过那样飘渺虚无的梦了。

        “师姐,难道所有的道主都必须断情绝欲吗?”

        当然不是,很久之前不是这样的。

        元惜春差点脱口而出,可之前是什么样的,她也说不出来,识海中莫名的信息只告诉了她,一切的改变始于天裂。

        大道无情的说法也是由存世的道主们流传下来的,这是当今修道界的共识。

        她道:“或许吧。”

        可能真正只有走到了那一步,她才能知晓道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元惜春忽而想起自己苏醒时那些散落的记忆,金纹、长青经、那些埋在脑海中的秘法似乎都来自于万古长青殿,确切的说那就是一点传承。

        为什么那些东西会出现在她的识海中?

        她发现自己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看来寻找万古长青殿的议程不得不往上提了。

        元惜春内心沉思,忽而听见沈流炤喃喃了几句。

        “殷师兄去闯登仙路了啊。”

        “等他出来,他是不是就能成为一位真正的道主了,出来的人还会是原来的那个殷师兄么?”

        望仙洞的师祖们都说他会是未来的道主,既然承了太衍之名,就要背负起身为剑主的责任。

        沈流炤从未怀疑过。

        事实上,在那过去的几百年里,太衍剑主也做到了他所做到的一切,除了那寂然无声的十年。

        沈流炤的手都在颤抖,成为道主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他竟会有所怀疑,他的师祖们都如此笃定——

        殷师兄一定会是那个太衍剑主呢?!

        “登仙路?”

        元惜春猛地抬头,目光凝在了擂台之上。

        沈流炤的低语在刀光剑影中回响:“师姐,世人都说修无上剑道者无情,可我分明能感受到他的心。”

        同我的一般,炽热滚烫。

        沈流炤知道自己是把师姐当成了唯一的亲人,想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可秦晏宁不一样,他看向师姐的眼里有他自己都无法掩饰的欢喜。

        每一分,每一秒。

        “他走的真的会是无上剑道吗?”

        没有其余人的干扰下,没有左右为难的抉择,这是秦晏宁自己选择的道路,是由他的心选择出来的道。

        元惜春没法回答,擂台上的比斗已经结束,秦晏宁察觉到了熟悉的目光,他瞬间收起了自己的剑,飞快地跳了下来。

        他永远顺从着他的心,奔赴着他想要见到的人。

        “师姐,你还在啊。”

        元惜春收敛情绪,微微点了点头。

        沈流炤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惆怅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不想帮秦晏宁,也不想帮剑主,可他想帮殷师兄。

        他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

        叶因虚弱地躺在地上,想起兄长那张微笑的脸就气的牙痒痒,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讨厌的人。

        竟然骗他秦晏宁是最好捏的软柿子,害他在擂台上被人打的这么凄惨,颜面尽失。

        他心里咒骂的正欢,识海里响起了一道揶揄的声音:“你刚才一定在骂我。”

        叶因嘴硬:“我没有。”

        叶无叹气:“回来吧,谁让你自己平常不好好修炼。”虽然这也合了他的意。

        叶无掐断了他们之间联系,起身走到了一位正坐在梳妆台前的女子身边,指尖拂过了她的发丝,替她绾起了发:“阿苓,我看见晏宁了。”

        镜子里浮现出了那女子的面容。

        她的脸颊消瘦,目光呆滞,整个人好似一截被吸走了精气的枯木。

        沈苓没有什么反应。

        叶无也不意外,只是继续温柔的在她耳边低声细语,说着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人终于出现了一点反应,她的眼里聚起了一点泪光。

        “晏宁……阿无……”

        叶无颤抖地擦去了她的眼泪,语无伦次:“对,是阿宁,他长大了,能够修炼了……”

        多少年了,他记不清自己对没有神智的沈苓说了多少遍过去的事情,可一次没有,她一次也没有给过反应。

        从他在秦氏里见到沈苓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好像陷进了一片无止境的昏暗。

        鹤岷,鹤岷。

        他不配为师,也不配为人!

        叶无心中一片痛苦时,一双冰凉的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脸庞,沈苓缓慢地开口,一字一句道:“阿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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