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неназдоженеменепечаль
主凯尔希。
夢の狭間で泣いてないで
不要在梦的狭间哭泣。
凯尔希收到了一封信。细又薄,像是从海岸上捞起来的贝壳,浅浅的覆了一层霜,当抚摸上去时,会烙下一阵如新叶的掌纹,散发着安宁的气息。
亚叶在一旁做简单的收尾实验。收到这封信的这个夜晚,星星不太能看得清。月光扑下来,难得地把一切涂上颜色。白发医生取下手套,对送信的干员说谢谢。医疗组的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嘉维尔去搬新一轮的器械,舰船窗弦处传来唱片的歌声。
是那个海洋来的乐队呀。在阿达克利斯后亦步亦趋的小狐狸踮了踮脚,有些吃力地眺望,但只能看见与她头顶一般高的云朵。绿头发的医生说“小心哦——”,把狐狸扛到了肩头。
那是谁的屋子?两个人摸着下巴,神情一致,圆圆的眼睛好似能天使摆在花盆里的苹果。
喂——你们两个——走廊的尽头,出来透气的血魔喊:快去快回啦!有什么事下班再探究,好吗?
好的——铃兰慌忙地想要下来,嘉维尔只好意犹未尽地依了她。两个人消失在拐角,脚步如细雨般逐步远去。
唱片机吗。华法琳来到窗前,撑下巴,白发一翘一翘,若有所思。
……
凯尔希收到信。那是很多年之前便一直有的习惯。在没有可靠通讯设备的很多年前,每一位信使都牵系着数座一定城市的思切。那时候不像现今,有完整的投屏设施,有完备的联络样品。海的那边就是海的那边,只有徒步前行才能看见真正的模样。而凯尔希收到信件,作为顾问,作为旅客,作为勋爵。她拆开来,火漆邮封是渡印的标志,蓝底白痕则是官阅的通知。前者不算多,后者不算少。但自从她隐去了自己的身份,以“凯尔希”而并非古老的名讳入世时,后者便寥寥无存。一个漂泊无根的人,奔波在这片干燥的大地上。为什么而游走?有人问。她不太回答,只是勉强可以说:让这一切有个答案。
战火频乱的年代,雪国之迹蔓延到灰色的哥伦比亚,以及尖锐著称的乌萨斯。酒味侵袭在寒冬的体表上,让休眠的生物痛苦,让痛苦的生灵彷徨。沙漠吞噬的海洋以礁石为名,人来人往之中无人在意更多。一日是活。有句谚语道,二日也是活。没人在意自我之外的自我。
凯尔希在这里收到她的第三十三封信。出尔反尔的士兵,声东击西的平民。爆发的伏击、围截、追杀、死亡。日复一日。“我给你们选择。”她对拔刀的萨卡兹说,“我给你们建议。”
一、活下去。二、死去。
萨卡兹有选择的权利吗?有人曾这样问无所不知的医生。他有着尖尖的牙,是没有名字,没有价格的普通佣兵。是风吹去,也不会有谁发现这里似乎少了什么的石子。石子一样坚硬,石子一样湮灭。这样的萨卡兹有选择的权利吗?他们一生都在战斗。为了生存而战。为了国土而战。为了死亡而战。我们用尽一切手段,是因为要选择吗?
我们只是在给出选择吗。我们又将去往何方。
一个即将迎来春天的冬季,触摸的秘卫隐藏在边缘的影子中。森林里有凶兽,也有不灭的仇恨。那是不会愈合的疤痕,也是永远铭刻的章勋,要伴随已衰老的怪物持续一生。我的故土便在我的脚下。月亮曾经祝福过我,每当我迈出一步,我的国度便从此扎下了根……叛国者,你看到了吗?这是我的国度。它苍老,它伟大……它美丽。日日夜夜,我为它流泪。
而拥有绿色眼瞳的勋爵沉默。她的视野里,那份象征国度的阴影已膨胀如潮湿的巨浪,即将反噬去日的荣光。从“乌萨斯”到“乌萨斯”。伤痕累累的战士的身上流着最纯正、最纯粹的乌萨斯血脉,每一滴血都是愤怒的号角,每一只利刃都笔直,却会在挣扎与抵抗中相互消磨、流淌。
死亡终将会变成一条河。
“isittruelyyourdream……?”
凯尔希在这里收到第五十二封信。血迹化在脚印旁。她压了压伤口,手指被冻得冰冷。信笺上有些飘逸的字迹像是一枚带着血的刻章,把黑夜蚕食。它由散落一地的旧碎片裁成,藏在太多萨卡兹遗忘的土地中。萨卡兹也有自己的土地了,而王女问:
……凯尔希,你知道“罗德岛”吗?
回环的夜风如远笛高鸣。罗德岛上琴弦如言语划过耳际,阔土一望无边。阿米娅支着小提琴,站在舰顶轻轻唱歌。云朵下方是无数的星星,长成灯火的样子。这首歌最熟悉这样的夜晚,音符翻在空中,是一张薄的细的网,捕捉细小的影子。
……
第二十二封信。抑制剂注入感染者的静脉中。
第三十七封信。日落最后一支旧曲。
第四十五封信。雪落在冬日的山坡上。
第七十二封信。血迹零落的会议室、潮湿凌乱的狭间……痛苦。痛哭。憎恨。潮湿的雨落下来,打湿信件,空泛的窗外没有应答。而这些信件,属于追问夜晚的人,属于寻求胜利的人,不属于她——她只是个收信者。
凯尔希写信吗?写的。但那并不算回应。她给出的建议、那些限定的词汇,从古老的火山爆发又熄灭后几乎无人能收听。听不到,所以好似什么都没有回应了。可信件是双向的东西,掌纹烙下去,即使是死去,也会有痕迹。
但那里面是什么?年轻的旅人问,天真的少女问,老迈的孤臣问。而纸张本身也在问着。
这些话语薄的、细的,含在嘴里,就像一块冰。夜晚盖上来,又要褪下去。
那些夜晚里,有人在轻轻叹息,像是吹开一朵云。唱片机转着圈,绕进去,套在食指上,一个环。阿戈尔的歌声无疾而终,在梦的狭间蜷缩——不被发现的,不被听见的,那冰一样绽开来的言语,以及感情。
因为相见;因为相见。
尊敬的凯尔希医生,见安。
代号[石棺拯救]计划已成功,撤退小组部署完毕,正进行下一阶段转移。
……以上。
当初……和现在。
天平之外的[自我]成为变数,而那个从冰棺里走出来的人拥有了能融化冰雪的眼睛。
……那是谁的眼睛?
凯尔希收到了第一百三十二封信。留声机落在废墟里,却好像也能听到磁带转动的声音。于是她开始写信。
我恨你。
言语是冰。
起初只是一个细小的孔,再是一道裂纹。
我恨你。
她静静地说。
……我恨你,博士。我的愤怒永不停止。你杀了她。你杀了特蕾西娅。总有一天……我将诅咒你。
……
特蕾西娅,你能回答我吗?
那个倾斜天平的人,我究竟该不该去相信?我看见的这个人,又究竟是谁?
这条路多长,我总是会对此抱有疑问。
而你在大地上,将会处于什么位置……?
特蕾西娅。
……
梦是没有声音的,凯尔希。
你总问我的那些,以及我想向你说的,总是不能很好表达出来。毕竟梦境是没有声音的。而我的答案,我想要给你的答案,又太幼稚。
所以我希望,我们只需要[看见]就可以了。
那些学说。你与我,你与我们——我们行走在这片大地上,这片有时太安静,有时又太喧闹,但始终温柔的大地……我们遵循这片大地的法则,它也随我们而延伸,如同星空上延展开来的波光。反射到达到这里需要时间,看到的真实是影子,但却也拥有真实,对不对。我们追求,难道还会害怕那并不是结果吗?不是的。你不会,我也不会。我们也不应该这样做。
你问我,[罗德岛]代表了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在意它……我知道你的不安,凯尔希。那些很难被倾听的感受,我们之中的,和船只以外的,因为不同而产生的东西。我能想象你的疑问。不过,有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呢?总是含不下那一块冰,凿不化、咬不开,偶尔还会出笑话……但是啊,凯尔希,这些都没有什么关系。
流浪会产生孤独,孤独却并不会拒绝拥抱。死之病不会治愈,但可以不被遗忘。你还记得吗,我记得,那一天我看见你,然后我们坐在废墟上。天光像是向下合拢,如同手掌。我跟你说,这好像梦啊。但是你说了,这不是梦,这是这片大陆上的光与眼的反应。
我们的确是从废墟那里走来的……然后你看,我们也找到了,我们走过的大地中的星星。我们可以把它叫做[星星],它也是[方舟]。
我不是你的同类,但我是你的同伴哦。
这也是不用[听]的……这是我给你的回应了。
[罗德岛]。
不需要倾听、看见就可以的。
欢迎回来,凯尔希。
……
于是旅客来到夜晚的时分。
注视它。
注视他。
注视他们。
凯尔希收到信。一封、两封、三封……细又薄,像是从海岸上捞起来的贝壳,浅浅的覆了一层霜。又像是切割开来的国别线,但最终抚摸上去,会最终拼接在一起。
里面写着:
——我们要一直走到尽头吗?
“博士。”阿米娅推开办公室的门,“——凯尔希医生找你。”
……可[看见],又是谁赋予的呢,特蕾西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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