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皆大欢喜
转眼之间一年而过,先帝去世的阴霾渐渐被新帝的仁政带来的光辉抹去。新政之下多有释放罪奴,解前朝罪臣之怨之事,原以为先帝征战四方,新帝必将于先帝的阴影下做一辈子的皇帝。如此之治,世人皆称赞卫家天资,好似天生为统天下,带来盛世之治的仙人一般。
外头下的雪渐渐大了,可司空府内却没有人有那闲工夫去洒扫积雪。众人皆守在主母院前,听着里头时有时无痛苦的□□急的手忙脚乱。
南歆和班暨成并肩而站,虽觉寒冷刺骨也不愿离去。自去年节后,有御医请脉,便知了晋国夫人有了身孕之事。一年之内全家上下以主母为先谨慎小心的伺候着,好容易盼来了这一日。班暨成特特告了家回家守着媳妇,不过话说回来,这点苦累哪里能比得上里头拼死生子的妻子呢?
南歆急的只恨不能入产房,里头有人来禀告,晋国夫人胎位不正,小公子只怕要脚先落地。生产本就是鬼门关走一遭的事儿,再遇难产更是惊心万分,班暨成忽而叫住来报信的人,嘱咐“若有意外,舍母保子,一定要保证夫人安全!”
“父亲,该祈求母子平安的。”南歆又感动又恼怒的直跺脚,却又马上追着产婆问母亲可安好。全家人的心都吊在了嗓子眼,就连宫里头的皇后娘娘也排了女官来侯着,司空府一向低调做事,这竟是入了长安城里来头回灯火辉煌,这样的大的阵仗。
因着夫人难产,一夜过去,总算才在日出之时听到里头一声嘹亮的哭声。伴随一圈的小厮侍女跪下恭喜,里头已出来了产婆给班暨成贺喜“恭喜司空大人,母子平安,夫人生下了个小公子。”
班暨成激动的热泪盈眶,只晓得一个劲儿的点头,嘴里念叨的都是“真好。”还是南歆忍不住,自请要往里头看看母亲,却被父亲拉住,激动道“名儿早就想好了,"麟君",望他有麒麟瑞兽庇佑,性温润公子,你进去告诉你母亲。”
南歆亦是神采奕奕,此时还不忘挖苦父亲这名儿难听。却又临着父亲要打她时便一溜烟进了房,班暨成虽无奈也难掩兴高采烈。一夜未眠也若无事,迎着女官往前院去。司空府诞下麟儿,今儿且还有的应酬。
待班夫人醒来时,看着南歆爱怜的抱着麟君正哄着。虚弱的抬手拂去额边汗水,却未松下上扬的嘴角“弟弟便如此宠爱,你若做了娘,还不知怎么宠孩子。”
“娘——”南歆面红,将麟君小心翼翼的递给班夫人抱着,便拧了帕子帮母亲擦拭汗水,一面道“前头的贺礼都收的库房堆不下了,光皇后娘娘那儿就送来了不少补品。”
“你可要好好记着,日后这些礼,都要还的,是礼数。”班夫人微微一笑。
“自然不敢忘,父亲也有嘱咐过的。”南歆不以为意,却想起什么似得,予母亲诉说“八家贵族送了礼大半,偏王府萧府没什么动静。白瞎母亲逢年过节不偏不倚,人家仰着鸡脑袋,总不晓得什么时候扭断脖子。”
班夫人听后忍不住的笑,却又唬着脸斥责“不得这么说话。”言罢却又劝到“王氏狂妄了百年,轻易改不了,萧氏之前被你这么一闹,日后怕是友邻都做不得了,你这样计较有什么意思?咱们的礼做好便是了。”
说到萧氏,两府的恩怨自由南歆的婚事而起。当日那事传的沸沸扬扬,可东宫里头的太子虎视眈眈惦记了南歆十年,又哪里能允许别人抢了去。当日一别便查到了萧堰在外头和鸳鸯楼姑娘的绯事儿,命有心人传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甚卖给了说书先生拟了段公子为娇娘的故事。说的兰陵萧氏不得不把萧堰送往山庄避一避风头,而班暨成平日最宠爱女儿,闻此公子浪荡行径又如何肯应,亲自上门回绝了亲退了礼。自然,兰陵萧氏家的夫人七窍玲珑心,怎么也想不到是东宫的那位龙子捅的窟窿,将罪责全全怪罪到了司空家女眷的头上。自那时起,两家便再也没什么往来了。
“面和心不和的人处了招人嫌,这一来二去了省了许多场面工夫,娘怎么不高兴似得。”南歆忆起往事,得意的笑笑。她自然晓得这一切归功于谁,那时萧堰无辜被人套了脑袋拉进巷子里一通打,可不就是自己随意一提给卫翎的活儿?
眼瞧着外头进来了侍女伺候主母用药的功夫,便看有人在霄檀耳边耳语几句。南歆好奇的功夫,已近了身来“不晓得为什么,说是有人递进来话,萧二公子请你出去小聚。”
南歆亦奇,她自卫翎那一闹,又看着萧家和萧堰闹了几个月,萧堰性风流无矩,可对这位鸳鸯楼的姑娘确实一等一的真心。一来二往的竟也将南歆的恻隐之心看了出来,求了薛臻找了个军营之中的小副将,二人认了父母改了姓名。从此名正言顺的迎入外宅,如今二人也算是和和美美的一对夫妻。
虽说南歆对他们有大恩,可上有太子,他们也是许久未见了。
看着小姐蹙眉,霄檀晓得她心里头的担心,不免安慰道“只是去的茶楼,萧公子说和宫里的事儿有关,让您无论如何都要去听一听的。”
“那儿这么…”还未等南歆说完,已听着后头班夫人笑问“太子殿下来寻你?”
南歆难免不好意思,她二人自那事后见面少了许多,加之两两尴尬,女孩子家家的心绪藏在心里,可母亲哪儿有看不明白的。
南歆辩驳的话儿刚到嘴边,眼珠子一转,却支支吾吾“您生产得了弟弟,他也好奇来着。”
“那就去吧。母亲这儿无妨,这样多的侍从侍女,没你的事儿。”她温和的劝解女儿。南歆长舒一口气,也不客气,轻声嘱咐两句,转身便走了。
萧府和司空府的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待入茶楼,轻车熟路的入了雅间,便瞧见如今春风得意的萧堰翘着二郎腿品着好茶,好不惬意。见人来了还不忘恭喜,一面又让小厮将东西递过去“听闻晋国夫人喜得麟儿,萧府那群老顽固必不会再估计两家面子,我可不一样,这是我的理,你帮我承给夫人呗?”
“拿回去吧。”南歆轻哼,没个好气儿“我可不敢说是和你出来,不然朝中的司空大人,还不把你生吞了。省了。”
萧堰也不介意,说说笑笑几句,终是南歆忍不住“不是宫里的事儿么?”
“瞧你急性子。”萧堰耸肩,下一秒却骤改正色,双手搭桌,神情重重“琅琊王氏恐对宫内有动作——”
萧堰饶有兴致地看着南歆紧张起来的脸庞,低低一笑,轻抬了长眉看向窗外。这正是茶楼中位置最好的一间,自窗外看去,左可见护城大河右又能隐见朱雀大街,他故意卖关子,直到南歆忍不住要起身打他才浑不在意一般开口“自帝登基,各个势力皆望以联姻巩固地位。先帝高龄已不适宜,可都想着陛下呢——可除了如今宫里头开朝就当摆设的几位婕妤容华。陛下再没送过口。”他冷笑一声,缓缓道来“包括琅琊王氏一党。”
南歆却不明其理,手指点在木质的桌上“这就是你要我来说的重要事儿?”
“自然不止。”他浑不在意,续儿言之“说小也小,不过是陛下帝后情深于美妾之事无甚兴趣。往大了说,可就是皇室不重贵族,不欲以联姻巩固。今儿长安虽看风平浪静,可我可听说,琅琊王氏的老大人近日各地奔走,正游说其余几大家族,以予朝廷施压。”
外头珠帘打起,小厮入内耳语二声,却看萧堰蹙眉,一时竟停了话头便起身丢了一句“稍等。”离去,直叫南歆一头雾水,也好奇的跟出去看。
一袭红衣,青丝垂下,虽有面纱掩唇,然扔挡不住眉目含情。底下站着的女子正插着腰,等着萧堰气喘吁吁走至身边,便骂道“出来了也不晓得和院子里的下人打声招呼,我要是不回家看看,是不是你就打算背着我跑了?这才几天就咽气我了,萧堰你是东西吗?”
萧堰难得唯唯诺诺,只得硬拦了美人腰至一旁保几分面子,抬头却看南歆正幸灾乐祸,不由抬手“她,她把我约出来有要事相商!”
“萧堰你就不是东西!”南歆气急败坏,谁都知道萧堰家里头的伏姑娘气性大的很,凡萧堰在外头风流惹的人物都被她收拾了个遍。惹上了她可不好办,可谁晓得伏姑娘媚眼如丝,略带轻蔑这么一瞟,却嗤的笑起来。一掌推开了自己的夫君几步前来“县主?要说您要叫他说一声就是了,我方才未冲着您来的,全怪这个死鬼不晓得和家里说一声。”
南歆微愣,却看萧堰揉着腰来“内子承县主改头换面的情一直想登门拜访。碍于身份不便,实则早生亲近之心的。”说罢,还不忘劝道“真是有要事相商,你且回家等我,回来给你赔罪可好?”
伏姑娘却是泼辣性子,二话不说又要打去,却思即南歆外侧,没好气的哼一声,一瞬却又换了副面孔“县主真有事儿?”
南歆无奈,只是笑“真有,他哪儿敢骗你?”
好说歹说,这方把伏姑娘劝的离了茶楼,看着无奈的萧堰,南歆也只是轻笑。
世上难能两全,更莫说两心相悦一双人这样的事。她成全了萧堰和伏姑娘,也是成全了自己心里头纯洁天真的期许罢了。
待回到厢房,萧堰终于不再卖关子,一本正经道“京城内早有流言,司空家的独女得太子青睐,更有陛下皇后偏爱,迟入东宫。怕只怕琅琊王氏那群不择手段的老东西见皇宫森严,拿你下马威——你自珍重才好。”
南歆本是半信半疑,萧堰这样不问朝政的潇洒公子哪里有的眼睛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却看萧堰已意味深长一笑“拖你那位青梅竹马的福,当时命人套了我一顿好打。没了几天却又私会之,以官运权威贿矣,我如今看来无一不同,早已非昨日浪荡公子。这事儿我不光说给你听的,还需你往宫里报个信。如今那群老头虎视眈眈,传话之人用不得,也只得拖你这个女流之辈传予此事。”
南歆一笑,欣然领了事儿,事关皇宫大内。她亦有耳闻卫翎有意收萧堰为党羽之事。今朝廷暗流涌动,萧堰作为当今贵族之子,又与班府结怨,此身份为一枚暗子,再好不过。
她虽为女流之辈,可历经改朝换代之战,又于长安城历练许久,早就不是那个单纯的闺阁女子。
正是看着萧堰事已说罢,南歆起身谢过便想归去。可谁知身后的萧堰嘴却不停,笑道“用情至深也是心机至深。咱们这位太子爷可不比陛下简单。你若真要嫁给他,我怕你所求的一世安宁从此化为尘埃,一吹即散了。”
南歆却只是微顿,心下略有波澜,然面不显,依旧笑盈盈的“什么嫁不嫁的,我是安城县主。自入长安之后,早就不晓得什么是一世安宁。”她瞅着外头,刚出门时还有几缕阳照着人心不至于太过压抑,如今却已见乌云遍布层层笼罩,不晓得为什么。她心里忽然乱糟糟的。
“为人哪儿来一世喜乐,有悠方有喜的。”她淡淡“伏姑娘好容易入了你的宅子,快回去哄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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