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棋逢对手

　　
虽然凌音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跟着林文星一起埋伏起来。她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条命回来，还受了伤，自然深知这次机会的重要性。
她丝毫没有怀疑那名上校说的话。她和李文婷要面对的是来自全军的精英，但凡个人素质一般的特战队员，都不会被挑选出来，参加选拔。不说别人，至少林文星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之前在蓝影的时候，她就听说过蛟龙突击队的名号。海外撤侨、驱离海盗、保护我国商船、维护我国领海安全等光辉战绩，都让蛟龙突击队声名显赫。甚至，在蛟龙参加过的一些实战任务中，他们的特种作战战术还被截取出来，当作教材供其他特种部队使用。更何况，林文星还是一中队的副队长，实力自然不容小觑。从刚刚伏击那支六人小组的战术思维和他对战场形势的判断不难看出，他是一名特种作战专家。
“南淮，就位了没有？”林文星用通讯耳机呼叫凌音。
凌音把武器背在身后，双手撑住倒地的树干，侧身一跃，跳进一个小坑内。这里地势低洼，可以随时支援林文星和李文婷，却又不会被底下的人击中。
“我就位了。”凌音把突击步枪抄在手中，以蹲姿据枪，回复林文星。
“蜂鸟呢？”
“我还没有！”李文婷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
“你现在能看到我吗？”林文星问道。
“可以！”
“那你去我两点钟方向的那个高地上趴着，那里刚好可以和南淮组成交叉射界。快！”林文星瞟了一眼四周，立刻做出了决定。
“收到。”李文婷抱着突击步枪冲刺，半分钟后，就到达了林文星指定的攻击位置。
“珞珈，我就位了。”李文婷汇报。
“收到。保持警惕，按兵不动。”林文星下命令道。
“明白。”
三个人在各自的位置上等候了十几分钟。李文婷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刚要开口，却听见远方的天际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南淮，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凌音往后拉了一下枪栓，给手中的突击步枪上膛。
“好。你的位置正对着他们来的方向，只要他们进入你的射界，立刻开始射击。”林文星叮嘱道。
“收到。”
“蜂鸟，你盯住他们上高地的人，只要他们往南淮那个方向去，立刻开火。打空一个弹匣后，立刻往南淮那边转移，阻止其他人攻进来。”
“明白。那你呢？”李文婷问道。
“当老六。”林文星微微一笑。
五分钟后，林文星的耳机里传来凌音的声音。
“我看到他们了。”
“先放他们的先头部队进来。等到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你和蜂鸟同时开火。我会在旁边掩护你们。”林文星回答。
“收到。”凌音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凌音在瞄准镜中盯着敌人，心中默数：“1……2……3！”
然后她猛地站起，双手端着突击步枪对准敌人来的方向猛烈扫射。
领头三名士兵的背包迅速升起蓝色烟雾，意味着他们已经“阵亡”。剩下的队员在一名女兵的组织下立刻隐蔽起来，准备反击。两名队员抱着枪准备从凌音九点钟方向的反斜冲上去，却被身后的李文婷连开数枪，直接“击毙”。两名队员沮丧地把枪扔在地上，坐在地上。
林文星在暗处观察着战况，到目前为止，第二批的队员已经阵亡了一半。剩下四名队员不在林文星的视线范围内。但是他并不在意这几名队员在哪里，他想寻找的是刚刚那个下命令的女兵。
反应足够迅速，决策足够果断，可以看出她的实战经验是比较丰富的。在不清楚敌人具体位置的情况下，没有盲目地下令开枪还击，说明她是一名有耐心的指挥官。这会是林文星遇到的一个棘手的敌人。
“蜂鸟，你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我还在原来的地方，”李文婷喘着粗气，趴在高地上，“我和他们彼此都能看得见对方，我一出去就会变成移动靶。但是南淮那个位置是安全的。”
林文星根据有限的情报迅速做出判断：“你继续待在原来的位置，我现在的视野看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到我，我向十点钟方向转移，你们掩护我。”
“收到。”
林文星得到回复后，立刻起身，往凌音的方向靠近。身后传来一阵枪声，林文星立刻停下，转身，把枪口对准枪声的方向。
“没事，另外三个人已经被我和蜂鸟干掉了。”凌音观察到林文星的动向，于是向他汇报。
“还有一个。”林文星立刻蹲下，警觉地观察四周。
没有任何动静。林文星皱了皱眉，他知道，剩下的那个人，必定是刚刚那名女兵。
林文星靠在一棵树旁，排查掉危险后，刚要起身，心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举枪转身，刚要扣动扳机，手中的突击步枪就被踢飞了。面前的人从胸口的枪套中拔出手枪，对准林文星，林文星向右一个跨步，举起左臂推开枪口，右手顺势扯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拉，左手把手枪打飞，然后立刻后退一步，拔出手枪，对准了那名女兵。她侧身躲过枪口，一个箭步上前，右肘顶在林文星的胸口，卸掉了林文星的手枪，转身一个横踢，把林文星逼退。
女兵刚要上前继续出招，却被两根枪口顶住了脑袋。
“别动！”凌音怒道。
“你们是什么人？”女兵看着她们。
“你也来参加中部战区的选拔吗？”林文星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捡起了地上的武器。
“当然。”女兵白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凌音把枪放下了。
“陈诗涵。”
“哪个部队的？”
“猎鹰。”陈诗涵揉了揉手腕。
“武警的反恐特战？”林文星有些诧异。
“对。”陈诗涵给了肯定回答。
“代号？”林文星接着问。
“女娲。”
“猎鹰突击队可是国家级反恐部队，按理来讲，各方面的条件也不差，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的？”李文婷有些不理解。
“锻炼锻炼。”陈诗涵弯腰捡起地上的武器。
凌音转过头看着林文星。
林文星微微皱眉。陈诗涵的表情告诉他，她并没有说实话。
“要不要加入我们？”林文星开始招兵买马。
“加入你们？”陈诗涵看着他。
林文星点点头。
“为什么？”
“你我实力相当，棋逢对手，我们强强联手，把其他人干掉，这样我们就有更大的概率可以通过选拔。”
“对不起，我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第一，我们的目标只是在规定时间内找到训练基地的位置，而不是打伏击；第二，我觉得这样没意思。我喜欢公平竞争。”陈诗涵似乎对他们三人刚刚的行为颇有看法。
林文星看着陈诗涵走进树林，长叹了一口气。
“性子倒是很刚烈啊。”凌音苦笑一声。
“没办法，人家有这个本事。”林文星回忆着刚刚打斗的细节。就算陈诗涵不搞背后偷袭，而是选择正面硬刚，林文星也没有多少把握能赢她。
“是你轻敌了。”凌音瞥了他一眼，往训练基地的方向走去。
林文星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凌音停了下来，示意林文星休息一会儿。林文星脱下背包放在地上，打开压缩饼干，坐在树下自顾自地吃起来。
凌音把地图摊开，铺在地上：“我们还要往东北方向继续行进二十公里，穿过平原，就到训练基地了。”
林文星低下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才过去两个小时，不着急。我们多休息一会儿，待会儿绕路。”
“绕路？为什么？”李文婷问道。
“平原地势起伏小，视野开阔，如果遭遇伏击，没有任何掩体可以让我们躲避，基本就只能成为活靶子。再说了，面积这么大的一片平原，如果你是陆航旅的人，你不会动用直升机吗？从空中往下看，哪怕你藏得再好，也是一览无余。你想用步枪打直升机？”凌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啊……这么过分……”李文婷垂头丧气地拨弄着地上的草。
“我们想得到的，他们肯定也能想到。他们要组建的是全中国最精锐的特种作战小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让我们通过选拔。”林文星拍了拍手，把饼干屑拍在地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凌音看着他。
“你不会真的头铁到用步枪硬刚直升机吧？”林文星调侃着问道。
“那只能绕路了。”凌音也重复了林文星刚刚的说法。
“说了一堆废话。”李文婷嘟囔道。
凌音伸手在李文婷的头盔上拍了一下。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们没有反器材武器，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其锋芒。更何况，现在才刚过去两小时，时间还非常充裕，他们甚至还可以再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林文星朝凌音伸手：“地图给我看一下。”
凌音知道，林文星是要考虑从哪边绕路。从西边绕过去，要走很远，浪费时间，还浪费体力。从东边绕，路程和时间倒是可以接受，但是东边有一片沼泽，如果不清楚具体情况就贸然穿过，那他们很有可能还没等到参加选拔，就全部殒命于此。
“你有什么看法？”凌音问林文星。
“我相信你已经有答案了。”林文星抬起头，笑着看她。
凌音挑了挑眉：“那只是我的想法。”
“说说看。”林文星点点头。
“从西边绕，虽然路程更长，花费的时间更多，但是更为保险，而且我们的时间还非常充裕，就算从西边绕，徒步也只要四个小时就可以绕过去。”
“但是从东边绕只要两个小时。”林文星反驳道。
“我知道，”凌音看着地图，“但是东边有个沼泽，相对来说更加危险，我们还不清楚那里的具体情况。”
“如果我是敌军，你的想法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我可以在西边的树林里埋伏大量的兵力，以逸待劳，这样我们基本没有什么办法组织反击。反而东边的沼泽不会有人，因为他们也知道那里很危险，所以他们认为我们不大可能从那里穿过去。”
“你这么做无疑是送死。”凌音据理力争。
“别忘了，那个叫陈诗涵的在前面开路呢。看看她会做什么选择。”林文星笑了笑。
李文婷这时突然插了一嘴：“所以你们决定好了吗？”
凌音指了一下林文星：“听他的。”
李文婷转过头看了一眼林文星，然后又看着凌音：“不挣扎了？”
“他说得有道理，为什么不采纳呢？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选时间短的，富贵险中求。”凌音整理了一下背包里的装备。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李文婷掏出水壶喝了一口水。
“你想现在动身吗？”林文星问她。
“我可以说实话吗？”李文婷反问道。
“当然可以。”
“不想。”李文婷干脆利落地回答。
“好，”林文星盘腿坐了下来，“那我们就再休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准时出发。”
“你这回不想在这里埋伏一手，给第三批队员来个下马威了？”凌音揶揄他。
“陈诗涵说得对，我们的任务是找到训练基地，而不是打伏击。”林文星意味深长地看着凌音。
凌音没有说话，只是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凌音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李文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凌音，我们要出发了。”
“好。”凌音点点头，双手撑地站了起来，端起突击步枪跟在林文星身后。
三人继续徒步前行。为了保存体力，大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除了林文星偶尔蹲下身看一眼地图，确认他们没有偏离原本的路线。
终于，不知走了多久，在林文星的带领下，一片宽阔的沼泽映入三人的眼帘。
“我去……”李文婷一脸惊诧地望着前方，说不出话。
凌音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看上去似乎有点后悔：“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林文星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凌音四处观望着：“先别急，找一找周围有没有长一点的、比较粗的树枝或者木棍，然后伸到里面去探探路。一步一步慢慢走，不要着急。”
李文婷点头，走到旁边的树丛里去找工具。林文星往另一边走，凌音在原地警戒。
“我找到了！”林文星右手抓着一根树枝走了出来。
“文婷，你呢？”凌音转过头看向李文婷的方向。
“我这边没有。”李文婷回答。
“继续仔细找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凌音安慰她。
“好。”
半分钟后，李文婷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准备好了吗？”林文星转过头看着她们。
“到现在这个地步，没办法了。”凌音皱眉道。
林文星点点头，也不废话，右手抓着树棍，往沼泽底部探了一下。露在水面上的部分还有很多，说明这片区域相对来说比较浅。
林文星一脚踏进沼泽，走在最前面，为凌音和李文婷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道路。
李文婷皱眉，咬紧牙关，右手拿着棍子在淤泥中乱戳，左手死死扯住凌音的背包带子。凌音也没办法，自己的好姐妹，肯定只能自己来保护了。
林文星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很快，沼泽地的泥水就漫过了他的腰。所幸到目前为止，三人还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猛然间，凌音感觉到肩膀上的背包带子往下一沉。凌音心里一惊，转过头。李文婷愣在原地，不敢乱动。
凌音立刻喊住林文星：“珞珈！”
林文星转过身，但是视线被凌音挡住了，所以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
“文婷……她好像被缠住了……”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沼泽地充满了很多不确定性，尽管三人谨小慎微，但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你稳住别动，”林文星看着凌音，“我现在过去。文婷也不要乱动，不然会下沉得更快。”
说完，林文星脱下背包，拉开拉链，翻出里面的速降绳，然后拆下迷彩服外面的武装带，把绳子和武装带缠在一起，按照刚刚的路线，一步一步地朝凌音和李文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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