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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勿忘本相


  “傻了?”雨师律在她耳边问。

  “华追呢?”

  雨师律轻声道,“死了。”

  马车上的付康儿多喝了几杯,上马车时都是小厮帮着抱上马车,上了车便睡着了。

  付康儿坐在两人之间,因为醉酒,两边脸红彤彤,不时呓语,喊的都是九爷九爷,她靠在聂蘼芜肩膀上,那一句句九爷直接钻进聂蘼芜耳朵里。

  等到付康儿安定,她才有时间深思这件事,聂蘼芜答应了华追要帮她传话,可她思索那四个字,若真是给某个男子的暗示,她传了话就等于帮助了华追,华家上下都会没命。

  她终究没有对玉筝翁主传话,不知怎的,聂蘼芜有一种直觉,玉筝翁主和华追逃婚这件事有联系,可是,没有无果的因。

  自己没有及时把话传出,是不是就是压死华追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或许说出来,她可以和那个男子浪迹天涯,再也不用受相思之苦。

  这一晚,聂蘼芜睡得很不安宁。

  那句愿意,华追让她传给玉筝翁主,这其中一定有她不知的缘故。

  她坐起来,点了一盏灯。

  墨韵见灯光起,穿了件衣服走来,“姑娘怎么不睡了?”

  “墨韵姐姐,那日,你也是见过华追姑娘的是不是?”

  “你说的是,玉筝翁主院里的姑娘。”

  “正是。”

  “她是王妃娘娘的表姐。”

  “墨韵姐姐知道?”

  “姑娘不过问府里的事,所以不知玉筝翁主和王妃娘娘的事,在府里消息传得十分迅速。”

  “那……你知道那日她们三人说了些什么吗?”

  “这却是不知,可我听说……”

  聂蘼芜贴耳过去。

  “所以,付康儿就奏了一曲筚篥?”

  “是。”

  “然后呢?”

  “没有了,就这些。”

  “玉筝翁主和王妃娘娘关系可好?”

  墨韵忍不住笑,“有谁愿意和别人分享夫君?”

  “王妃打压玉筝翁主?”

  “岂止,许多次动手教训翁主。”

  聂蘼芜大惊,“有这种事?”她竟然从不知,聂蘼芜以为付康儿不过是平日说话放肆些。

  “姑娘没和她们见过几次,也就不知道府里的事,您整日在房间里画图,日头也见不到多少次。”

  “雨师律知道这些事吗?”

  “九爷怎会不知。”

  聂蘼芜心里不适,“他不管?”

  “我看着,九爷喜欢王妃的明艳活泼胜过玉筝翁主的端庄温柔。”

  聂蘼芜冷言,“她动手打人也是明艳活泼?刁妇一个!”

  府里女人多了,果然不是一件好事。可泪湖也有许多师姐妹,从没听说这样的不平事。

  聂蘼芜靠着木枕,眼睛半眯起串联这些。

  她脑子里有了些想法,可总是摸不准,里面的道道比她想的复杂。

  雨师律在回来的路上告诉她,四王爷一掀开盖头,华追便自尽了。

  她这也算是嫁给了他。

  只是可怜四王雨师系,心心念念她多年,最后只得了具尸体。

  第二日一早,聂蘼芜请人传话,想见玉筝翁主一面。

  她等了几刻,玉筝翁主派人请她进去。

  开口便笑道,“聂公子今日怎么有空到妾身这里来?”

  “有人让我传个话,说,华追愿意。”

  玉筝翁主收敛了笑意,“玉筝不知公子在说些什么。”

  “我也不知,还以为翁主殿下可以解开这个疑惑。”

  玉筝本就不是个放肆的人,此时尽管已经想驱客,还是强忍着怒火。

  “不知翁主可否把那曲子给在下一观,正好小人也颇喜音律。”

  “你在说些什么?”

  “若是我看不懂,还可以交给王爷,王爷聪慧,他必定可以看懂曲子中藏了什么。”

  玉筝翁主忽然反手打翻了桌上招待客人的茶水,“住口!”

  聂蘼芜不停,步步紧逼,“你认得千邵,是你鼓动华追跟他私奔?”

  “不清楚公子在说些什么。”

  “华追听了你拿出来的曲子,隔天便从家中逃出,说什么都不愿嫁给四王,你说,你打了什么主意?”

  她露出苦笑,“那四个字什么都不算,华追愿意?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她最后的请求。”

  玉筝翁主低下头流了眼泪,摇头道,“和我无关。”

  “但是,这话是给你的。”

  “这话给的是千邵,而他再也听不到了。”玉筝纠正。

  华追按照曲谱中提示的,在明光楼下卯时等他来,可他却没有来,她以为是他失望了,从前他对她求爱,她羞于启齿,叫他误会以为是她无意于他,可她心中是有她的。

  四王看中了她,她若是直接拒绝,也就是拂了雨师家的面子,只好说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他,实则心有所属。

  “千邵死了?”聂蘼芜想到了。

  “他早就死了,只是她不知。千邵求我把这曲子交给她,出了凉州城,就病死在去往南魏的路上了。”

  病死或者怎样,都已经不重要了,千邵自离开凉州城的那一刻起,便再也回不来了。

  “这曲子你为何最近才给她?”

  “我猜出了曲子的意思。”

  “所以,你想借此骗华追逃婚,要她因为逃婚牵连定威将军府?”

  “是又如何?”她倒是大胆承认了。

  “陛下不会重罚他,你算盘打错了。”聂蘼芜叹息。

  “会,陛下会除去付氏一族,只是不是现在,我如今只是在定威府这个即将覆灭的蚁巢中多放几只小蚂蚁,等定威将军功成身退,他们一家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

  聂蘼芜认真听完了她这些话。眼前这个她,聂蘼芜总觉不识似的。

  她初入九王府,见到的她并不是如今这幅模样,那时候,她很温柔,对她说话时眼睛中也是暖意,她说话温声细语,举止都进退有礼。

  聂蘼芜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哈哈哈哈哈……”玉筝翁主大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都怪那个贱人!是她把我逼成如此境地,是她把我逼得活不下去。”

  “你为何不和雨师律说?”

  此时玉筝只想问她,是否知道何不食肉糜。

  “说了,他会管我吗?”玉筝翁主冷笑。

  “你也是他的妻,他不会不管。”

  “你这样想,他从未这样想,对我,连对一只狗都不如,做了表面功夫对付过去便是,有时候连装也不愿意。”

  聂蘼芜又叹了气,有几分虚心辩解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站起身就要走。

  玉筝翁主叫住她,“爷对你上心,不过是还没有得到你,你当心着,吊着他的胃口,要是叫他轻易得到,他即刻就会弃之敝履。”

  “多谢忠告。”

  “你是不是很瞧不起我?”玉筝翁主问。

  “不,你有你的活法,我无权评论,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本来的样子。”

  聂蘼芜走后,她问粉珠,“我本来是什么样子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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