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可向迩
“好啊，那我们事不宜迟，不如明天就动身？”顾昔君“蹭”的一下拍案而起，猴儿急的毛病又犯了。
可这话刚一说完，见到慕珏尘那一脸的不屑时，顾昔君也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妥，又丧丧地坐回了椅子上，耍着嘴皮子说道：
“哎呀慕笙，你又以这种目光看我干嘛？我知道咱们现在准备还不充分，所以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怎么还这么看着我啊？那由你发号施令，分配任务，决定我们启程时间好吧？你年龄老，你说得算！”
“咳咳！”
慕珏尘生平还真真是第一次被人用“老”这个字形容，听闻后略微发愣。
可想想也对，两人在生辰上确实是差了一千来岁，人家说得也没毛病！只是，他那颗傲娇的内心不由自主地默默产生了那么一丝波动，当即回怼过去：
“历来处事圆滑周到的顾老板，不一直自认为在梦岳古玩圈混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么？怎么，当上顾家古玩铺的老板后还心浮气躁，好于急功近利了？做你们这行的，不应该吧？”
呵，难得啊，一次说了这么多话！谁知道你那引阳血除了辟邪外还有什么降智功效！
顾昔君撇撇嘴，不满地小声唠叨。
“你说什么？”尽管慕珏尘听清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抬起眼眸看向她。
“我说——”
顾昔君拉长声音，“什么叱诧古玩界，名声享誉一方都是虚的！我能上位，与才华和智慧无关，主要还是靠顾夫人关系呗，你是不是就想让我这么说？”
她一边忿忿说着，一边抬起一条腿踩到圆椅子上，端起酒觥，轻抿一口。
慕珏尘瞧顾昔君似乎带着怨气，挑眉瞥向她那条来回抖动的腿，猛然间意识到，她好像觉察了他早上的喂“药”。
所以他心虚地拍了拍长袍，故意正襟危坐，干咳一声，主动转移了话题：“你，好好想一想，云熙和云鄞他们对你说过的话语中，是不是有泄露过些其他什么重点信息，被你无意间错过了？”
听他提及云熙与云鄞，顾昔君顿时黯然失色，缓缓放下了那条不安分的腿。
空气也一下凝滞下来。
咣咣！
这时，门外轻轻传来两声扣门响。
顾昔君与慕珏尘对视一眼，回头朝着门口高声问道：“谁啊？”
“回禀顾公子，奴婢奉家主之命来向贵客通禀，于今日戌时在水云殿摆设筵席，邀两位赴宴。”门外传来一轻柔软糯的女声。
云府内从里到外，可是人人皆知，这个院子住了两位容颜似神仙的公子，所以第一次前来复命，心里免不了的紧张。
“知道了，麻烦小妹妹代为转告你们家主，我们定会准时赴约。”
小奴婢对白话听得云里雾里，仍旧柔柔的低头拜别：“诺。”
随着小奴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屋子里的气氛再次归于安静。
沉默半晌，顾昔君才无精打采地说道：“云家这哥俩儿，已经不是当初那雄姿英发的少年，早就修炼成了两只狐狸。精明老成的狠！
要是有可以透露给我的，早就故意对我表露出来了。不能说的，即便我再去打探，刚柔并济，使上美人计，他们也不会多说的。那俩人啊，对自己与亲情都那么狠绝，永远把家族利益摆在第一位。什么都心知肚明的他们，根本不会进我这个套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美人计”这三个字从顾昔君嘴里一出来，慕珏尘当场就放弃了让她再去见云熙的念头。
况且，从顾昔君那副沮丧的神情里，慕珏尘也大概知晓，她还是非常在意他们变得此般模样的。所以，他并未多言，只是轻声叹气，淡淡说道：“那我去吧！”
“你去？还是算了吧，你不是最不喜欢与人攀谈。”顾昔君低头摆弄着指间假发。
慕珏尘犹豫片刻，“我……还行。”
“噗……”
他这句话把正在噘嘴惆怅的顾昔君直接逗得无奈笑了。勉强提上来点儿兴致，她跟着分析道：“得了，画面太美，我可不敢想象！
这牵扯到云氏利益的，云熙自然是不肯多说。但有关其他家族的兴衰、旧事、秘闻，如果我们礼尚往来的话，我想，他应该还是乐于同我们分享的。”
顾昔君勾起一侧嘴角，右眼狡黠地对慕珏尘眨了眨。
慕珏尘眼看她那精致的小脸又换成这副俏皮的模样，久久不曾跳动的心突然“砰砰”跳了两下。导致他神情一滞，匆忙收回心绪，厌恶地皱皱眉头。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顾昔君见他忽然凝眉，急忙上下打量着，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慕珏尘则微微侧身，扭头躲开，左手搪开了她的手臂，“没事！今晚时机正合适，我是这么想的……”
两人分析了整整一下午，眼看着时间快接近傍晚，才在各自的房间内整理好行装，准备奔赴水云殿赴会。
————
云氏家主书房，暗室内。
云鄞此时身着一袭粗布道袍，正背对着桌案，负立于小像前，冷脸凝视着画中女子。
桌案后的云熙则坐在长椅之上，紧握双拳。良久后，他才松开颤抖的手掌，默默倒上两盏茶水。
缄默再三，云熙长叹一声，用低沉的嗓音轻轻问道：“你……还好吗？”
云鄞却没有搭话，仍旧盯着前方墙壁，散落下来的花白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呵……”云熙再次叹了长长一口气，“鄞儿，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怨我，怨我明知道……”
“这些年，虽然我们形同陌路、不可向迩，不认可却又不得不去利用对方的能力。但我们目的始终相同，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云氏。而且，你我也都遵守着彼此的规则——互不干涉对方！”
云鄞用沙哑的嗓音打断云熙，缓缓地转了过来，抬头看向他，“可是今天，我想破一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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