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落花有意
此时,夜色已是微凉,空中繁星点点。
用力关上云鄞的房门,顾昔君胸口憋闷郁结得正是难受,正要长舒一口气,余光忽然瞥见旁边站立一身影!
顾昔君心头当即一紧,借着月色瞭望过去。只见右前方正伫立着一位身姿挺拔,眉宇俊朗,雅人深致的玉面郎君。定睛一看,竟然是身着一袭素白色长袍的云熙,衣袂飘飘地站在那里。
“云少主,是你啊!吓我一跳!”顾昔君为了掩饰方才的沉重心情,强颜欢笑道。
云熙却仿若未听见一般,目光深切地直直盯着顾昔君,好半天才缓过神。发现顾昔君正满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慌忙低头应承,虽然声音依旧富有磁性,但也较平日里温和了许多。
“嗯,今日晌午见云鄞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所以我过来查看他是否哪里不适。”
“哦,他正在里面呢,我正好刚探望完。”顾昔君扭身,伸手指了指,心底暗自揣测。
嘶……这云熙今天看上去好像也不大对劲儿啊!完全不似平日里那副雄姿英发的大男子形象,现在给人的感觉怎么带有一丝……脆弱?
“那个……”顾昔君开始左右踌躇,该怎样开口谢别云熙。原来想着自己只是一普通的客卿,她同慕珏尘离开了,由云鄞代为转告就好。但现在偏偏恰好遇到。
不管怎么样,这些天多亏有他的照拂,自己才能每日在云府好吃好喝。如今要走了,而且这么匆忙,见面后,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况且,云熙给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为人爽朗正直,处事分寸周到,生得英俊,又是文武全才。可惜两人生不逢时,不然,绝对又是一个可以用心交互的好友!
“什么?”云熙追问,目光黯淡。
“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
顾昔君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真是被能离开这里的消息冲昏头了!人家是主,自己为客。主人在这个急需摆平各种谣言档口,不去多多帮衬人家,反而急着要走,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地道!
想到这里,她忽然犹豫了,白天只想着怎样同云鄞道歉,没想道这一层面。她有些为自己决定明天就走的一时冲动和自私后悔了。
害,慕珏尘一向心思细腻,怎么这没提醒点儿自己!
云熙见顾昔君在那咬着拇指支支吾吾,眼珠乱转,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于是他再次望向她的双眼,幽幽开口,轻声问道:“顾姑娘,你,可是也要离开了?”
“嗯,是啊!啊……?”
顾昔君不禁大喊出口,脑子顿时一片空白。骤然错愕,惊呆在原地!
云熙看向云鄞的房间,做个请的手势,率先甩袖走出庭院。
“你,你……”顾昔君赶紧跟上云熙,猛咽口水,结结巴巴地也未说出个所以然。
“从那日,池莲中的那具怨魂不去攻击假扮女装的云熙,反倒只挟持你开始,我便开始怀疑了。后来,听说顾姑娘研制了浴桶,而且……而且沐浴时从不允许奴婢服侍,我就更加确定!”云熙带顾昔君走至一人烟稀少处后,缓缓道出自己的猜疑。
顾昔君听他这么一番解释,也开诚布公,坦然承认,“不愧是云氏少主,心思如此敏锐!没错,我确实女扮男装,人在江湖,打扮成这样行事方便哈。”
话一说完,顾昔君刚要用手挠头,尴尬地发现了手中握着的假发,急忙背过手去,“呵呵呵,让你见笑了!”
云熙看着她捉襟见肘的窘迫样儿,眨下眼睛,神色竟带着些许宠溺,“你这副装扮也很标志。”
“额……”顾昔君愣住,觉得哪里怪怪的,暂时不知接什么话儿好了。
“昔君,你……一定要走么?难道,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或事物,值得你眷恋而留下?”云熙话锋一转,声音有些颤抖,深幽的眼中含着莫名的期许与慌乱。
顾昔君在情场上也算是老江湖了,虽然自己的事情处理得一团乱麻。但是现在眼前这幕,这等关乎风月的变相表白,她还是一点就透的。
她昂头望向比自己高处将近一头高的云熙,咧嘴真诚的笑道:“是啊,我本不属于这里,终要回到自己的家乡的!
诚然,这里有这么好看的风景,香醇的美酒,又结识你和云鄞这么好的朋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与责任啊,我身上还肩负着好几件必须完成的事。所以抱歉,我总归要权衡取舍的。”
“顾姑娘的意思,大概是永不会回来了么?”云鄞微微点头,黯然失色。
“应该是……”顾昔君一想到再也回不到这里,又很是伤心。
当自己回到现代时,面前这个英俊的男人,早已化成一堆白骨。不,或许骨渣都已不复存在。
微风夹杂着花香传来,顾昔君轻轻细嗅,原来是月下美人,昙花的清幽。
呵,还真是应景啊!
云熙似乎也联想到了昙花一现这个词,神色中更添惆怅。半晌,他才牵强地勾起嘴角,低声说道:“你放心,我这个当兄长的,一定会照顾好云黎和云鄞。还有,能够认识这么与众不同的你,我很幸运……”
“谢谢你!真的很抱歉!今日我们就比别过……”
顾昔君话说一半,匆忙转过身去,边朝着别院走,边压着自己眼皮对身后云熙说道:“呵呵,今日风沙真多,昔君先行告辞了!”
云熙见她背影渐渐在月色中将要消失,不禁大喊:“顾昔君!
顾昔君陡然站住,却没有勇气回头。
“祝你幸福!”云熙突然释然。
招了招手臂,顾昔君抿嘴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书房暗室内,墙壁正中间挂着一副顾昔君正勇斗冤魂的画像,手托灼日英姿飒爽,恰好回首一撇。
云熙喝光手中清酒,对画喃喃低语:“香肩轻拍。尊前忍听,一声将息。昨夜浓欢,今朝别酒,明日行客。
后回来则须来,便去也、如何去得。无限离情,无穷江水,无边山色。”
或许,自己就是那时开始心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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