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少羽卫
....
“唉，所以，我们兄妹这些年便是如此熬过来的...”
吃着一桌家常小菜，听着宁羽一边苦笑，一边倾诉。
何久二人渐渐对这个少年的过往有了几分了解...
......
宁羽打小便生活在北天城。
父亲身体虚弱，时常卧病在床，整日里沉默寡言。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从未听父亲提及过她。
但每次父亲看向他时，眼中都流露出了一股爱恨交织之色。
那时，他读不懂。
现在，他不太懂。
在他六岁生辰那日，
父亲罕见地下了床，牵起他的小手，一路走到了城外的小溪旁。
宁羽只记得，
那日桃花开得很美，花香弥漫了很远。
父亲站在溪边不语。
一会盯着枝头的鸟，一会看着溪中的鱼，
微微有些发愣...
随后蹲下，用手背轻拂着水面。
又轻叹了口气，嘴里同时还念叨着什么。
忽然，父亲往他怀里塞了一个袋子。
又一把将他推开。
紧接着打出了一道光壁，将他拦在了不远处。
宁父身上无风自燃，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焰...
宁羽拼命敲打着，不停哭喊...
但短短的几丈，却如同天堑一般将他与父亲隔开。
宁父的身影渐渐消逝在火光之中...
他只记得，最后那一瞬，
父亲笑得很释然。
那泛着点点金光的余烬，
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入了潺潺流水之中...
父亲，走了。
但他还得活下去。
大哭了一场后，他拾起那个袋子，贴身紧紧放好。
向小溪方向磕了三个响头，转身离去。
靠着周围邻居的接济与自己零散的帮人做小工，他艰难地活了下来。
第二年初冬，
不知是谁将一名女婴放到了他的门前。
养活自己已是颇为困难的他，决定挨家挨户地询问，看看是否有好心人愿意收养这个孩子。
但答复之人寥寥无几。
而且宁羽发现，这女婴一旦离开自己，便会哭闹不止。
无奈之下，只能把将她送人的想法给打消。
也罢，至少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辛苦点便辛苦点吧...
他认下了这女孩当妹妹，还给她取了云儿的名字，自此相依为命。
挨饿，受冻，奔走，做工，只为了多带回一点妹妹爱吃的肉...
转眼间云儿已经五岁，宁羽也到了可以报名参加少羽卫的年纪。
羽民国的先王曾言，少羽卫乃羽民国之基石。
少羽卫是羽民国的孩子踏上修行的第一步。
凡是年满十岁，皆可接受测试，合格即可加入其中学习修行之法。
若天赋出众或是在十年内完成筑基，即可加入羽民国军部，受羽民王直接管辖。
但若是四年之内，都无法达到炼气六层，则会直接被少羽卫除名。
先前被打的那几个混混便是被开除之人，他们仗着自己有少许修为，横行霸道，专挑穷苦且无背景之人榨取钱财，不过最终还是撞了个铁板。
宁羽报名之后很轻易地便通过了测试，顺利地加入其中，领取了修炼功法。
少羽卫管辖并不严格，只要每月按时前去城主府登记一次修为即可，并不干涉成员的生活。
宁羽的修炼速度在羽民国内不算慢，三年之内便突破到了炼气五层。
就连北天城少羽卫分部的驻守官员也十分看好他。
但不久后，他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运转功法，都再也纳不进一丝一毫的灵气了。
而且甚至连羽民最基本的风刃术都无法使出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坏事偏偏又一件接着一件出现。
他的背翅进入了褪羽期...
褪羽期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所有的羽民在十二到十五岁期间都会经历一次。
他们背翅的羽毛将在一月之内全部落下，同时重新长出崭新且更为轻盈更具韧性的新羽。
自此之后，即使没有修为在身，普通羽民亦也可进行短途飞行。
但宁羽发现自己的新羽相当不对劲。
不同于其他人羽毛的轻盈，他注意到，自己每一片新羽的表面竟都生出了一层淡银色的角质。
这也使得整个后背都变得十分沉重。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在院子里尝试了数十次，但每一次起飞都以脸着地的结果失败告终。
这给他的心里蒙上了极大的阴影。
停滞的修为只会让他被其余修行之人看低，而背翅的异变却会让他遭受所有人的白眼。
事实也的确如此，曾经友善的邻居，对他渐渐变得冷漠和疏远；
昔日那些找他做工的好心老板，也叫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们这些普通人，对于与自己差异过大的异族人是可以做到友好相待的。
但对于与自己相似却又有少量异变的同族，心里却本能地产生了抗拒与厌恶。
甚至在探听到他修为停滞后，那些混混都开始对他进行了欺凌，逼得他不得不搬家避难...
呼...
吐出一口气。
说完了这些的宁羽，感觉心里都轻松了不少。
不过他并未向何久二人透露自己后来如何获得机缘，并恢复修炼之事。
毕竟萍水相逢，虽然自己有意结交这两位看起来并不简单的年轻人，但只要真心实意，点到为止其实就足够了。
也没必要什么话都一次抖出来，来日方长啊。
李天琛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一旁的何久则在感叹。
果然是少年心性啊，对陌生人的戒心终归是少了点。
还好这宁羽遇到的是他俩啊。
若是换作某些居心不良的人过来，恐怕早就把他坑到找不到北了吧。
不过...目前总算是有点头绪了。
这少年看似简单，但其来历恐怕...真的不凡啊。
修士父亲？送上门的怪异小女孩？异于常人的体质？
哪一样简单了，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念及此处，何久又问道：
“宁兄，那你父亲是否也是这北天城之人？你是否有听说过，他家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兄弟姊妹之类的亲人吗？”
宁羽摇了摇头，“他过世不久，我便向四周的邻居打听了，邻居们只道家父是个从南方迁来的怪人，至于具体在哪，他们也并不知晓。”
听到这里，何久微微颔首，心里也有了几分考量。
这时，
随时随地开着灵力波动探测蜉蝣法阵的他，忽然察觉到了一股隐匿的强大波动！
心中警兆狂起，汗毛竖立！
来不及护住对面的宁羽，何久一手按住李天琛肩膀，瞬间就激活了师父给他的那张防护符咒。
轰！！！
一声通天巨响，响彻了整个北天城上空！
方圆数百丈的房屋被瞬间夷为平地！
硝烟散去...放眼皆是废墟...
爆炸的中心更是形成了一座二十丈宽的半球面深坑...
...
“咳...咳”
何久和李天琛一边咳嗽，一边狼狈地爬了出来。
还未来得及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到了眼前这惊人的一幕...
只见云儿浑身散发着淡蓝色光晕，
面容呆滞，双眼尽成了银白之色，
她离地丈许，漂浮在已被震晕过去的宁羽身旁，
用一双小手撑着一个塔型的半透明结界...
...
羽民国，王城。
王宫地底，
一双锐利的眼睛，从黑暗中陡然睁开...
砰！
撞破地面，一道身影冲天而起...
向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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