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望与追逐
许炎在学校上课，他少有的在课堂上走了神，反复摩挲着表盘，暗自期待着。
他要去见黎今颜。
待他满心欢喜的冲出校园，却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沈情。
在车上，沈情递给他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最新的热搜新闻。
「黎今颜许炎被爆姐弟恋」
新闻中还有一段视频，少年靠在红裙女孩纤细的胳膊上，女孩低下头温柔的抚摸了少年的后脑。
这是瑰影节那天晚上。
评论区里充斥着清一色的不解和嘲讽，偶尔会有几条祝福和磕到了的言语。
“呕，黎今颜太恶心了吧，许炎弟弟都不放过。”
“绯闻女王就是不走寻常路，谈恋爱都要找比自己小七岁的。”
“没想到许炎竟然跟黎今颜谈恋爱了，亏我喜欢他那么多年，脱粉！”
“俩人差那么大，一点儿也不配啊……”
“只有我觉得其实有点儿甜吗……”
“情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其实许炎心中隐隐有些期待，是不是不管这条新闻，那么所有人就会默认他跟黎今颜在一起了。
他有多想挡在黎今颜身前，告诉天下人，他的女孩有多好。
“工作室发布声明，澄清绯闻，强调你专注于学业。”沈情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发点通稿，营销一下你和一晴的cp，就当为你们的电影预热。”
许炎拧眉，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掺着微微的怒气。
他明白，沈情的言下之意就是多给网友看看世人喜闻乐见的cp，他许炎放着天造地设的女生不要，怎么会看上比自己大七岁又黑料不断的黎今颜呢。
可明明动了心的是他，在死缠烂打的也是他，如今的千夫所指却是冲着黎今颜去的，好不讲道理。
“我不同意。”许炎的音色闲凉，将不快的情绪甩到沈情面前。
“你没有权利拒绝。许炎，我不会看着你自毁前程的。”
“我的前程要建立在伤害一个女孩的前提下吗。黎今颜她又做错了什么。”许炎努力的压着脾气，毫不示弱的盯着沈情。
“你什么都不澄清她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吗？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境况有多水深火热。许炎，她是在为你的错误买单。”
许炎紧咬着后槽牙，一时反驳不了，继而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之中。
是啊，那晚是他不好，那样贸贸然去找她，还故意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他应该留意一下周围环境的，十几年的肌肉记忆，他怎么就大意了呢。
沉默半晌，许炎出声，“澄清可以。和一晴的通稿不行。”
他扭过头去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声音低沉，像是硬挺着傲骨与世俗斗了一番，最终还是低了头。
沈情感觉得到，他的屈辱。
如果能保护她，绯闻澄清便澄清，可他死都做不到，拿和另一个女孩的“登对”去羞辱她。
明明是他配不上神。
“情姐，让我下车。”许炎像是处理好了波动的情绪，平静的转头看着沈情。
末了，他无波无浪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求你。”
千千一把拉住在她身后故意磨蹭的黎今颜，急得不行，“祖宗，你能快点儿走吗？静姐那都发飙了。”
“我走那么快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公关总监……”黎今颜噘着嘴小声嘟囔，一脸不情愿。
“哎呦，肯定是找你过去商量解决方案的，你怎么不着急啊！”千千觉得自己真是应了那句“皇帝不急太监急”。
“商量？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想法？”黎今颜的小脸冷了下来，“绯闻澄清就好了，又不是第一天遇到这种事情。”
“这能一样吗？许炎哎，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有多少人把他当儿子看着他长大的，现在倒好，刚一成年就被您黎大顶流给诱拐了，这民愤能轻易平息吗……”
“什么被我诱拐？明明是他……唉算了，作孽……”
千千把黎今颜送到陈静的办公室门口，怕她临阵脱逃，毫不留情的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黎今颜一个踉跄就窜到了陈静面前，“臭千千，奖金别想要了……”
“来了，坐。”陈静依旧是一副泰然冷静的样子，丝毫不像千千说的那样。
“静姐，叫我来什么事？绯闻的事你看着处理就行。”黎今颜卖着乖巧的笑容。
“嗯，绯闻的事你不用担心，公关部和宣传部已经着手处理了。”
“哦，辛苦了。”黎今颜暗自松了一口气，立马生了想要离开的心。
“但是我要了解清楚，你被拍到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仔细看，陈静的脸上还挂着轻浅的笑意，黎今颜却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心里发慌。
“别紧张，小黎。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也可以不说，我相信你脑子不会这么不清楚，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挡了自己的路。”
黎今颜的指甲使劲的抠着掌心，她讨厌这样。
“静姐，我和许炎确实没有什么，我们只是朋友。”她努力平静的说道。
“嗯，小黎，不用解释，我相信你。”陈静笑笑，又一次强调。
黎今颜缓缓的点点头：“静姐，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她向门口走去，有些迫不及待，仿佛门外便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
可惜，将到门口，她被叫住了。
“小黎，你和许炎年龄差了那么多，想必也没太多的共同语言。走这条路，没那么需要朋友，也注定拥有不了朋友。”
黎今颜转身，异常悲切。
“静姐，从我二十岁出道起就一直是你带我，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只有唐音姐和以则哥这两个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前两年他们开始向资本发展，在公司里被成百双眼睛盯着，连我们的关系也敏感起来。”
黎今颜哽咽，却强逼着自己平静的讲下去，“我好不容易遇到了许炎，你清楚，一个不嫌弃我黑料多也不为热度而来的人有多难得。静姐，我听你的话，我已经和唐音姐他们尽力避嫌了……”
她的语气愈发恳切，说到最后，她分明是在乞求，“就把许炎留给我，好不好？”
未见陈静表态，黎今颜还想接着争取，她可以保证她和许炎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现在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她也可以保证，之后她会加倍小心再也不会被拍到这样的视频……
她可以保证很多很多，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陈静率先灭了她的奢望。
“小黎，别犯傻，你看看手机，许炎团队的澄清声明早就出了，面对这种事，他的选择是明哲保身。”
进了电梯，千千见黎今颜一路无言，不免担心，她小心翼翼的开了口：“小黎姐，你没事吧？”
黎今颜摇摇头，千千接着说：“许炎在停车场，他说想见你。”
听到许炎的名字，黎今颜的眼睛有了一瞬的光亮，她停住了要出电梯的脚步，阖了门，按亮一楼的按钮。
“让司机到门口来接吧。许炎……你告诉他，不必见了……”
上了车，黎今颜像是被耗尽了力气，毫无生气的扫着一闪而过的街景，脑子里全是陈静没有温度的声音。
“你要是真拿许炎当朋友，还是放过他的好。那孩子稳扎稳打走的就是演员的路，他的影视资源是你拼了命都求不到的，所有这个年纪的男性角色，他都是导演的首选。那些大导演看中他的什么？专业、干净。你又能带给他什么？除了这一堆脏事破事，你能给他什么？小黎啊，我们走了流量这一条路，得到了便也得承受失去的，你们势必不是一路人，你明白吗。”
她明白的。
她一早就明白的，只是好不容易靠近了光，她一时贪心了。
绯闻平息之后，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她是光鲜亮丽的顶流女明星，他是品学兼优的国民弟弟。
那天之后，许炎没再吵着要找黎今颜。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努力，课业和工作两不误，资源也在变得更好。
沈情看到许炎忍辱负重般的拼命，唏嘘又心疼。
她觉得许炎太傻了，他不会以为这样就能为自己和黎今颜搏出一分可能吧……
许炎不知道自己的追逐什么时候是个头，一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但他总觉得前方有一个女孩的影子一直引他上前，让他仿佛忘却时间，只顾着往前。
许炎最近忙着学校的期末考试，得知要去参加春晚节目的选拔，他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没想到日子竟过得这样快，一转眼春天又要到了。
十九岁生日那晚，他借着过生日这好由头，卸下所有包袱和伪装，将自己灌醉。
半醉半醒间，他拨出了那个清醒时不能拨出的号码。
“喂，许炎。”
凌晨三点，女孩的声音清冷徐缓，伴着巨风的呼啸。
“你在哪？”许炎瞬间清醒。
“我……在外面，刚收工。”
“只有你一个人吗？怎么没有工作人员的声音？千千在不在你旁边？让她接一下电话。”一连串的问题，将许炎的关怀和担心明晃晃的写了出来。
“我先不说了……进电梯了……”
电话挂断，许炎立马生了不好的预感，他离京州是三千公里的距离，他做不到，立刻出现在她身边。
他飞奔到机场，在进安检口之前终于等来了千千的短信，短短六个字却让他活了过来。
千千：［她没事，你放心。］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年。
他用这两年时间精进了演技，人人不得感叹一句许炎弟弟，未来可期。
只是这两年是没有黎今颜的两年。
不巧，这两年黎今颜都没有办生日会，所以许炎连每年准备好的洋桔梗都找不到理由送去。
没有交集的两年，如许炎团队的愿，他没有受绯闻的牵连，有为青年的标签贴得牢牢的，各种难得的资源也接连不断。
倒是与一些年龄相仿的小花不时会被组成有热度的cp，许炎不似以前的嗤之以鼻。
他变得配合，只要是有助于作品的事情，他都变得配合。
只是他看不得，看不得黎今颜跟其他男明星的名字一同出现，他又控制不住的点开新闻，点开视频，点开论坛。
他免不了会想，既然大家这么爱磕cp，为什么主人公换成他和她，这件事情就仿佛大逆不道。
他更积极的在明星圈子里交朋友，真心的也有更多的是逢场作戏，他只是想拥有更多渠道来得知那个女孩的消息，哪怕是得知她跟那个男明星是不是真的在一起。
后来，他变得更加病态，谁跟黎今颜传绯闻他就去主动亲近那个男明星，他觉得自己有些疯了。
他拼命争取正剧和名导的资源，他想跳过流量这条路，直接成为一名成熟的演员。到那时候，大家是不是就会撕掉“弟弟”的标签，大家是不是就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他的作品上。
那么他，是不是就有机会去争取他的女孩了。
黎今颜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忙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能保持这种曝光率，上一位女明星还是她们公司——景应传媒的唐音。
随着年龄的增加，她变得更通透了些，不像前两年那么在意无理的恶评。
她几乎忘记了，两年前，她还和一个小屁孩传过绯闻。
只是她不时会想起生日会上那篮洋桔梗。
黎今颜后来拍过一部戏，饰演花艺师的她把鲜花的花语记了个遍，从此她跟千千说，再有洋桔梗就送给工作人员吧，她不太喜欢。
她与迟燃又合作了一部戏，杀青的时候，迟燃借着酒劲儿，在无人的地方抱着她，对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喜欢上你，却没有继续喜欢你的勇气。
她淡淡笑着，拍了拍迟燃的后背，说了没关系。
那晚她有点儿难过，她想起穿着白衬衣的少年俯身在她耳边说过——
“黎今颜，我喜欢你。”
她总是神伤过后又笑笑，笑自己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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