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回忆
高中的生活枯燥烦闷，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是写不完的卷子，人潮拥挤的食堂，永远补不完觉。
当然最万恶的就数早自习，六点二十的早读，五点半就要起床跑早操，要了姜不若的狗命。
只有年纪大、睡眠少的奶奶辈儿才能不困吧，比如凌晨四点起床去遛弯儿的姜奶奶。
“筱筱，帮我带个鸡蛋灌饼好不好嘛。”姜不若挂着黑眼圈，双手合十撒着娇。
“你又抛弃我！”靳筱筱故作生气道。
“我错了嘛，最后一次，求求你。”姜不若就那么湿漉漉的瞪着小狗眼，眨巴眨巴的盯着靳筱筱。
“我信你个鬼，每次都是最后一次，饭卡给我。”靳筱筱翻着白眼，嘟嘟囔囔出了三班后门。
听到回应，姜不若笑嘻嘻的扣上悲伤蛙的眼罩，倒头就睡。
早自习下课，距离第一节课只有三十分钟，学生们都去抓紧时间飞奔去吃早饭，四班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楼道里传来了跑步声，一个瘦弱的男生一瘸一拐跑进四班，他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面容发白，嘴唇无色，额角还带着晶莹的汗珠。
双手里提满了塑料袋，里面盛满了各式各样的早餐，勒的指尖发麻。
“黄哥，我买回来了。”男生畏畏缩缩，垂着眼睛。
黄瑞叼着烟大摇大摆的接过早餐骂道：“小白脸娘死了，滚滚滚，看见你就恶心。”
叶哲华挪动着自己被打伤的瘸腿，移动到座位上，双手紧张的颤抖着，小口小口的咬着买来的馒头。
“艹，妈的买的什么东西。”黄毛骂声响起，叶哲华脸色苍白，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滚过来。”黄毛踢着桌子，一声怒吼。
叶哲华害怕的站都站不起来，双手紧紧抓着馒头，似乎想从中汲取到一点能量。
“你他妈聋了，我让你滚过来。”黄毛一边骂着，一边朝着叶哲华的座位走去。
听着黄毛一边踢着椅子，一边走了过来，叶哲华哆哆嗦嗦的躲进桌子底下。
“嗤，娘炮。”黄毛蹲下身子，从桌底拖出叶哲华，向后走去。
“你躲你妈呢。”啪的一巴掌扇在叶哲华的脸上，黄毛拿着叶哲华买来的包子，一个一个捏碎了砸在他的脸上，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汤汁和菜馅。
“我昨天是不是和你说了要买什么，你就拿这破玩意来糊弄黄哥？”
王明一脚把叶哲华踹在地上，正逢夏天，倒在石灰地上，胳膊腿立马出了血，血和土粘在一起，显得叶哲华狼狈极了。
啪的又一巴掌，扇在叶哲华的脸上：“你他妈哑巴了，不知道回话吗？”
叶哲华哭着哆哆嗦嗦的说道“我没钱了，这个月的生活费都给你们了。”
“没钱？没钱你他妈不会想办法吗？还得老子给你出主意？我看你就是欠揍了。”五六个□□打脚踢，疼的叶哲华眼泪直打转。
几个人打累了，就在旁边坐着，叶哲华也不敢爬起来，就那么缩在地上流泪，时间渐渐流动，回到班级的人越来越多，但没有人敢拉他一把，敢支吾一声。
看着人流涌动，王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猥琐的笑了笑。
“黄哥，嘿嘿，这样……”
………
姜不若是被刺耳的大笑声吵醒的，直起身子，双眼迷离无神，听着楼道里大笑声中夹杂的哭声，铛铛铛的单手砸向桌子。
姜不若觉得自己没有起床气，她只是想掀桌子，想干架，想杀人。
外面还在吵，声音震的她脑仁疼，烦死了！
急躁和恼怒涌上心头。
“吵什么，闭嘴啊”姜不若顺手抄起英译汉大词典，嗯，两块板砖那么厚，猛地砸向楼道。
啊的一声惨叫声传来，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姜不若，拍拍自己的脑门，完蛋！闯祸了！
勉强抑制住自己起床气，急忙带着抱歉的笑容出门，可看到门外惨烈的场景，笑容凝固在脸上，对不起三个字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抱着头不敢露脸的少年，瘦弱不堪，肥大的校服空荡荡的挂在身上，布满鞋印，渗着泥泞的鲜血，一片片的卫生巾，贴在少年的头上、身上，遍布全身。
哄堂大笑变得默然无声，姜不若耳边只能听到压抑着嗓音，发出的呜呜哭泣声。
染着乱七八糟颜色头发的不良少年，插着兜，叼着烟，吊儿郎当的側靠在窗台上，对着地上的少年指指点点，讥讽嘲笑。
现下是什么情况，姜不若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还是这一套，换汤不换药，这些所谓的不良少年都是一个非主流培训班出来的吗？
………
小升初，陌生的学校，陌生的人群，高个子且短发的姜不若，收获了第一次来自世界的恶意。
“男人婆。”
“假小子。”
“她也会去女厕所吗？”
“啊，好恶心，我都不敢上厕所了。”
“来来来，哥教你怎么站着尿”
………
一开始，大家可能并没有那么深的恶意，可是就像是破窗效应，环境对人的影响极强，学生本就涉世未深，未形成正确的三观，极易被舆论操控。
极短的时间从玩笑话，变成了一群人的霸凌。
这场霸凌，最终从姜不若在男厕将人揍进医院结束。
小姑娘心地善良，但从不任人欺凌。
被霸凌时间不长，但教训很深，成长很快。
………
被词典砸伤头的黄毛，嘴里正乱七八糟、不干不净的骂着。
“小女表子，你扔的？不想活了是不是？”黄毛向姜不若走来，抬手就要扇她巴掌。
姜不若侧身躲过，虚晃一枪，从身后踹向黄毛的屁股，黄毛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们到底有什么可豪横，有什么可骄傲的。”
趁黄毛起身还没站稳，姜不若一个健步向前，揪着他的衣领就往墙上砸，脑袋“铛”的一声，磕在墙壁上。
这还不算完，一个高抬腿踹在黄毛的□□，看着他“嗷嗷”的捂着下三路，滑落在地上。
黄毛的那群小弟，可能没想到，自己老大会被打成这个鬼样子，当场愣在原地。
姜不若从门口角落里拽出一根年久失修的拖把，抬脚将拖把头踩掉。
提着棍子平行一扫，试了试手感，阴冷的盯向那群愣着的所谓校霸，眉眼间的戾气就要汹涌而出。
甩棍向前一指，听着黄毛的哀痛，心情似有些愉悦，勾了勾唇。
“还打吗？”
一群乌合之众，做鸟兽状，纷纷散去，连他们老大都忘了扶走。
“等等，把地上这个带走，看着恶心。”
姜不若转头看了看被贴满了卫生巾，吓得哆哆嗦嗦不敢出声的男生，眯了眯眼，向他走去。
黄毛和小弟们经过教室门口，不堪受辱，对视一眼，抄起板凳向后砸去，砸完撒腿就跑，也不看结果。
姜不若耳边传来破空声，知道又要作妖，仅能侧身躲过直面后心的板凳，而另一个板凳跨上电线，拽着电灯。
一路噼里啪啦，电光四射，向姜不若眼睛袭来。她只能抬手挡在脸前，护住双眼。
但手背还是被飞射过来的电光所灼烧，白嫩的手背被烫伤，烫红了一片，还连带着几个小水泡。
看着已飞奔到楼梯口的黄毛，啧了一声，进了教室，用饮水机的水流冲了两分钟，看了看伤势，还得去医务室，麻烦。
叶哲华竟还瘫在地上没有离开，姜不若蹲下身子，将他身上的卫生巾撕下，温和的说：“不用觉得丢人，做错事的是他们。但是不敢反抗，就会一直被欺负，没有人能一直帮你。”
说罢，姜不若起身向医务室走去，叶哲华才敢抬起眼睛偷偷从缝隙中看向她，窗外的阳光照在姜不若的后背，她就像这束阳光，温暖、耀眼、强大、令人钦佩。
………
姜不若好像很忙，觉永远都睡不够，叶哲华很少见到她，就连她的消息都只在身边人只言片语中浮现，卑劣如他，连询问姜不若的情况都不敢也不配。
听说，她常年不在学校，各处征战竞赛。
听说，她竞赛成绩优秀，高二就破格被a大录取。
………
在此后多年直到末日来临，叶哲华都只敢藏在阴影中，偷偷注视着自己的光，他认为的唯独属于自己的光。
末日之后，短时间内秩序崩坏，混乱成为这个世界的本质，再无社会公序良俗可言。叶哲华觉醒了强大的木系异能，周边人的吹捧与以往形成巨大的落差，宛如穷人乍富，使他从受虐者转变为了施暴者。
曾为之痛苦的，煎熬的，黑暗的，全部赋予他人，为的仅是掩盖自卑和懦弱。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永远成不了自己的光，也变不成他人的光。
叶哲华还是成为了曾经的黄毛，而不是自己一直想成为的姜不若。
渴望成为屠龙勇士的少年，成为了人人惧怕的恶龙。
………
叶哲华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眼角似有泪光划过，目光逐渐凶狠起来，她想要我死，她还是要离开，那就，一起，死吧！
“阿若。”
叶哲华费尽力气呼喊出她的姓名，姜不若向后看去，只看到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叶哲华咧大的嘴角和饱含着悲伤痛苦以及思念的目光。
砰的一声，爆炸的火光向她袭来，一瞬间吞没了她，和整栋小红楼。
就让这世间最罪恶之地，陪他们一起下地狱吧！
叶哲华是真的恨姜不若，因为自己当年终究不敢像她一样，敢于反抗，每一次见到她就会回忆起自己软弱无能的曾经和最不堪的过往。
可他也是真的爱姜不若，因为她曾救自己与水火之中，给予自己昏暗无光的中学生涯中为数不多的温暖。
叶哲华崇拜姜不若，慢慢的又由崇拜转为扭曲的爱，若不是幻想着姜不若一次次从天而降，自己也没办法，忍受住那一次次痛苦的绝望。
阿若，既然无法爱我，那就一起去死吧，我们总归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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