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高楼红袖客纷纷

离开这间远离市区的派出所后，李金玉四人走在炎热的阳光下，脸上满是汗水和茫然。此时正值上午，广省的夏日热烈如火，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的气息都像是被火烤过的。
  他们站在路边，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焦躁。原本以为离开派出所就能顺利找到去莞市的车，却不料这个区域如此偏僻，连一辆过往的巴士都没有。
  阳光无情曝晒在他们身上，汗水湿透了衣物，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让人感到极度不适。他们不时用手扇着风，试图缓解身上的燥热，但无济于事。
  众人只得继续前行，哪怕是想办法也得先找个阴凉的地方吧？
  在马路一侧的香蕉树下，凯子嘴里不禁抱怨起来：“这地儿，简直比树镇还偏，居然也敢说是广市的地盘，真是让人无语！”
  见无人应和，凯子便将目光投向了卷毛，调侃道：“卷毛啊，你刚不是戴上大红花录像了吗？说不定都要上电视了。风头出得这么大，立了这么大的功，怎么就不让那指导员顺便安排辆车送我们一程呢？”
  兵子则有不同的看法，他抬头望着那些还未成熟的香蕉，摸了摸肚子，说：“卷毛，你怎么不让派出所管顿饭呢，这都中午了，我肚子里都打鼓了。”
  卷毛白了两人一眼，不客气地回应：“在派出所时你们怎么不说？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都休息一下，我也不知道在哪里搭车。搞不好，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钟都像是在煎熬。半个小时过去，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应该继续留在这里等待，还是尝试徒步寻找出路。
  “等了这么久，自行车都没见到一辆。不能再等了，我们走吧。”李金玉终于发话了，他指向左侧说道：“你们看，那边高楼耸立，即便搭不到车，至少可以去那里吃饭，买水解渴。”
  听说吃饭喝水，众人精神顿时振作。四人顶着头顶的烈日，他们在马路上快速奔走。半小时后，终于抵达了高楼附近。
  当时的餐饮业尚未旺盛，四人绕着高楼走了一圈，却没能找到一家饭店。
  好在卷毛曾在广省闯荡过，他指着高楼说道：“这看起来像是一家星级酒店，说不定里面有餐厅。我们进去问问看吧，而且酒店的大堂里应该还有冷气，我们可以去凉快一下。”
  四人刚踏上酒店的台阶，一位穿着衬衫打着领带的小哥便开门迎了出来。他礼貌地说着：“欢迎光临！几位老板，是住宿还是桑拿？”
  四人中只有卷毛知道“桑拿”是什么，因此也只有他能够回应。
  “我们是来看看酒店里有没有餐厅的。”
  小哥眨了眨眼，微笑着回答：“当然有餐饮，三楼有一家茶餐厅。不过，如果几位要是桑拿的话，是提供免费自助餐的。老板们可以体验一下，服务超级棒的。”
  卷毛连忙摆手拒绝：“大中午的，谁有这心思，我们只吃饭。”
  “明白了！各位这边请，请随我来。”小哥也不再废话，恭敬地引领着他们走向电梯。按下电梯按钮，并探头进入电梯间按下三楼的按键后，小哥退了出来，摆手恭请四人进入电梯。
  四人走到三楼的茶餐厅，在服务员热情的指引下，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视野极佳，能够一览无余地眺望市郊的秀美风光。不过此时，四人都没有要领略这方水土的心思。
  李金玉被茶餐厅内独特的广省风情所吸引，只见装饰古色古香，木质的桌椅散发出古朴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食物香气，让人倍感舒适与放松。
  四人落座后，几口茶水下肚，兵子便急不可待地拿过菜单，焦急地翻阅着。过后，他圆睁着大脸上的小眼睛，抬头望道：“卷毛，饭呢？怎么菜单上都没有饭？”
  卷毛瞟了兵子一眼，笑着说：“来这里的人，通常不是为了吃饭。”
  兵子一脸迷茫地问：“不吃饭那来干嘛？”
  “兵子，还是我来点吧。”卷毛接过菜单，熟练地叫来了服务员，一边翻着菜单一边说：“这页、这页，还有这页，每样都来一份。”
  很快，美食就被陆续端来，摆满了餐桌。除了人们常点的虾饺、肠粉外，还有豉汁凤爪、烧麦、干炒牛河等等，看得人眼花嘴馋。
  待其他人已经吃得心满意足，连连打着饱嗝时，兵子却表示还没吃饱，于是只得又点了一份汤面。
  凯子一边剔牙一边好奇地问卷毛：“刚才楼下那人说的‘桑拿’是怎么回事？”
  兵子也叼着汤面“嗯嗯”了两声，表示其也有此疑问。
  卷毛环顾四周，确保附近无人后，压低了声音，通过一番声情并茂的描述，满足了几人的“求知欲。”
  “阿明那里也有，你们要是感兴趣，晚点去尝试一下。”卷毛用这一句作为了总结，结束了这节“课程”。
  听完卷毛的描述，凯子和兵子两人都面露羞涩与期待，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这时，李金玉干咳了几声，打破了沉默：“你们去体验，我没意见，但别算上我。之前凯子还笑话我是处男不懂这些，现在我还真没这方面的‘学习计划’。”
  三人顿时都忍不住窃笑起来，李金玉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于正经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卷毛，我觉得这茶餐厅挺有意思的，但怎么没见主食呢？”
  卷毛指了指旁边一些有客的餐桌，解释道：“金哥，这茶餐厅可是本地有钱人休闲的好去处。有些人会在这里点上一壶好茶，配上几样精致的小吃，从早餐一直吃到晚餐。他们不停地吃，不停地喝，哪里还需要主食来填饱肚子呢？”
  凯子摸了摸肚子，打了一个饱嗝，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卷毛略作思索，回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广府文化’的一种体现吧。”
  众人吃饱喝足后，离开了酒店。然而，仅走出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卷毛突然一拍脑门，似是恍然大悟说道：“这脑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们得再回去大堂坐会儿，让前台帮我们叫辆出租车。”
  四人再次回到酒店门前，之前那位小哥又带着满面的笑容迎了上来，兴冲冲地问道：“老板们，是不是想体验一下我们的桑拿服务呀？”
  卷毛只得再次摆手拒绝，这时，已经了解桑拿为何物的凯子调皮地拉住了卷毛的手，嬉皮笑脸地说：“卷毛哥，带我去体验一下吧。”
  李金玉见状，一把拉过凯子，并示意卷毛前往前台，自己则领着凯子和兵子走向大堂的休息区。
  然而，刚坐下不久，东张西望的凯子便发现了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立刻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他转身对李金玉和兵子说：“金哥，兵子，快起来，我突然想起我堂叔说过，有些星级酒店的会所招聘‘鸭子’时就是让应聘者坐在这个位置，如果觉得条件不错，他们会派人下来接人上楼复试。”
  李金玉瞪了凯子一眼，疑惑地问：“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确定没乱说？”
  这时，卷毛走了过来，他笑着说道：“大家都放心吧，凯子说的那种情况确实有，但只是不到万分之一的酒店会这么做。这么冷门的业务，不是每个酒店都有的。”
  接着，他指向门口的西装小哥，调侃道：“你们看看，连做男人生意都这么难，更何况是做女人生意的呢。所以，凯子你真的是想多了。话说回来，我看你好色得很，倒是挺有当‘鸭子’的潜质，正好可以财色双收。”
  卷毛的话一出口，伴随着凯子脸上泛起的羞色，众人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不一会儿，前台的小姐姐轻盈小跑了过来，对卷毛说道：“先生，的士到了。”四人便跟着她的步伐来到了酒店门口。
  一上车，卷毛迅速告知了司机目的地，车轮随即滚动，出租车朝着莞市的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卷毛对众人说：“由于我们直接坐出租车，所以可以直接到目的地了，省去了很多麻烦。”
  阿明的会所坐落于莞市东城，藏身于名为丽境的酒店之内，大约两小时的车程便能抵达。
  卷毛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对后座上三人说道：“阿明的会所真的很不错，我们这次去一定要好好考察一番。不过，我觉得他楼下的KTV经营得更为出色，兵子，你这次主要多去KTV学习点经验。”
  “那会所里有桑拿服务吗？”凯子好奇地问道。
  出租车司机听到这个问题，也来了兴趣，他笑着插话道：“哈哈，靓仔，不懂了吧？这边的会所，其实就是桑拿会所。”接着，司机便兴致勃勃地开始介绍他所了解的丽境酒店及及其奇闻趣事起来。
  午后的阳光总是令人犯困，尤其是在这封闭的车厢内。随着车辆的颠簸，在几番摇晃后，李金玉不知不觉间，便困意来袭，没有了和众人交谈的欲望，自顾自枕着背靠，小憩起来。
  下午五点前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丽境酒店。
  李金玉睁开眼睛，揉了揉还有些迷糊的双眼，随着其他人一同走下了出租车。
  他抬头仰望，只见丽境酒店巍峨耸立，金碧辉煌，散发出富丽堂皇的气息。
  四人站在酒店门口，转身四处张望，四周都是高楼，感觉似在井里。
  李金玉心中暗自感慨，就算是刘姥姥初进大观园，恐怕也未必能有如此强烈的震撼感。
  卷毛看出了大家的震惊，他笑着说道，“我们进去吧，更让人震撼的还在里面。”
  说着，他带着众人走进了酒店大堂。大堂内的服务员见状，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其中一位服务员更是高兴地喊道：“阿鹏，你回来了！”
  卷毛略显拘谨地回应着招呼：“是阿莉啊，今天你值班吗？我们来找阿明，他在吗？”
  阿莉也不废话，迅速拿出对讲机调好频道，很快就联系上了阿明。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魁梧却面色略显幽暗的男子从电梯中走了出来。见到卷毛，他立刻张开双臂，微笑着迎了上去，给了卷毛一个热情的拥抱，并说道：“兄弟，好久不见了！”

  卷毛笑着将李金玉介绍给阿明，阿明立刻热情地伸出手与李金玉相握，并说道：“您就是阿鹏口中经常提起的金哥吧？真是久仰大名啊。”
  在握手的过程中，李金玉敏锐地察觉到阿明的手掌在逐渐用力。他微笑着回应道：“哪里哪里，阿鹏那时应该没少骂我吧？你尽管说来听听。”
  李金玉并未用力回握，阿明误以为他的力量不过如此，便笑着说道：“阿鹏短棍斩大刀，已令我们兄弟佩服不已，可他却说在您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他说您能徒手劈大刀，这可真让人惊讶。”
  阿明说着，李金玉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
  李金玉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无趣，便决定结束这场较量。他用力一捏，待阿明喊出第一声“啊”后便松开了手。
  他拍了拍阿明的肩膀，笑着说：“兄弟，徒手劈刀，这你也信，我的手掌又不是钢的。不过劈个一两块砖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卷毛见阿明略显尴尬的样子，赶紧打圆场，将兵子和凯子二人推过来也做了介绍，转移了话题的焦点。
  阿明将四人领进他的办公室后，门外随即响起了一连串“嘚嘚”的高跟鞋声。
  他对众人说道：“晚班的佳丽们马上就到齐了，我得去开个短会。你们请稍坐片刻，等我安排好手头的事务，咱们就一起出去吃晚餐。阿鹏，麻烦你帮我泡下茶。”
  阿明离开后，卷毛一边泡茶，一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阿明提到的‘佳丽’，那可真是名副其实，可不是新城那样的，每一位都貌美如花。”
  凯子闻言，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想要出去一探究竟。卷毛却轻轻摆了摆手，指着门外的楼道口说：“别急，待会儿她们都会从这里经过，从这里上楼。你坐在这里，一样能大饱眼福。”
  这时，兵子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张卡片似的东西，好奇地问：“金哥，你看看这是什么？”
  李金玉接过卡片一看，标题赫然写着“服务流程”，然而里面的内容却让他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他尴尬地将卡片丢给卷毛，说：“这个……你还是问‘卷毛老师’吧，他比较了解。”
  卷毛他们轻声交流的时候，门外不时传来“贵宾您好，欢迎光临”的问候声，不断有佳丽挽着男子从门口经过。
  她们或妩媚或清纯，或优雅或俏皮，每一次出现都让凯子和兵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待阿明开完会回来，佳丽们也已经陆续走过门口。有几个俏皮点的佳丽注意到了阿明办公室里的男子们，故意回眸顾盼，抛来媚眼。
  看到凯子和兵子张大的嘴巴，惊艳的表情，她们有的掩嘴偷笑，有的窃窃私语，仿佛在议论着这些新来的客人。这一幕幕风情万种的画面让凯子和兵子如痴如醉，魂魄十去七八。
  待佳丽们全部消失在楼道里后，凯子激动地一拍大腿：“我决定了！我不上学了！阿明，我要来你这里上班！”
  卷毛闻言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用广东方言评价道：“凯子，你小子还真是个‘鸡虫’！”
  待“卷毛老师”解释清楚这个词汇的含义后，众人再次哄笑起来。李金玉也差点没保住口中的茶水。
  他一口浓茶下肚后感慨道：“这个地方还真是‘高楼红袖客纷纷’啊！”
  ……以下为诗词彩蛋……
  夜市千灯照碧云，
  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似时平日，
  犹自笙歌彻晓闻。
  扬州城的夜市热闹无比，
  千灯万火照都亮了乌云。
  高楼上站着许多艳俗的女子，
  顾客来来往往，纷纷不停。
  如今不是太平的时候，
  但那笙歌却依旧响彻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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