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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连理枝2


长廊之上,悬挂的纸灯笼摇摆,丹房窗棂上的竹风铃发出细微清透的叮叮当当声,就像是悦耳的琴声,与林间传来的蝉鸣声相应。

        姒玉撑拐杵在门口,空手打理自己的外貌与衣冠,环顾一周后,她敲门,说:“道长,玹度道长在吗?”

        没有响应。

        “玹度道长?”

        “你可在?”

        里面是有光的,还有些许朦胧的光穿过窗纸透出来。

        怎么了?

        姒玉沉默一瞬,指尖滑在窗纸上,轻轻点了点,纸窗上倒映着姒玉淡笑的表情,下一刻姒玉尝试推门。

        门未锁,她轻而易举便推开了门。

        姒玉撑拐杖进来,光线由暗淡到明亮。

        四周无人影,人去哪了?

        姒玉梭巡整个房间,目光落在矮案上蓝色书皮的经书以及竹伞。

        正当姒玉要试着唤人时,余光处蒙上青色。

        “施主?”玹度的声线略带讶然,由远及近钻进姒玉的耳中。

        姒玉循声抬眸,玹度才从侧方垂挂的竹帘中出来,里面有个另外的小房间,应该是盥室。

        他披发,延至后腰,黑色的头发上还蒸出阵阵的潮气。

        肌肤呈现莹白色,像富有光泽的冷玉,眼窝深,唇色淡而水润,眉目微潮,故而透着柔和,少了几分疏冷,犹似不可高攀的玉人。

        清雅的柏子香飘来。

        彼时,姒玉看他时,玹度脸上的表现出的讶异已经不见踪影。

        姒玉立即做出反应,带着歉意道:“道长,对不起,我刚才敲门,但没听到你的声音,我”

        姒玉停顿,瞥玹度一下,再而垂首低眉,而后状似不安地蜷缩手指,继续嗫嚅解释:“我担心你出了意外,所以才没经过你的同意就进来了,但还好你没事。”

        话中是藏不住的担心。

        说到这,姒玉仰首,抿着的嘴角化开一道安心的笑容,又压着嗓音道:“道长,你要是介意的话,我现在立刻就出去。”

        “无妨,施主,坐。”玹度过来,为姒玉搬来一把竹制椅。

        “你找贫道有何事?”玹度询问道。

        “我就是来看看你,道长,你一下午都未没出来,白日又出了那事,所以我怕你出事了。”姒玉说。

        闻声,玹度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淡如烟,“劳施主你挂念,贫道无事,且已经喝过药了。”

        玹度沉默一瞬,道,“今日之事,贫道还未来得及同施主赔罪,贫道发病突然,想来是吓到施主了,还请施主谅解。”

        玹度郑重赔礼作揖。

        姒玉听了话,先是一喜,接着摆手说道:“道长,我没被吓到,你无须这般。”

        “对了,道长,今日的事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起的,你放心,还有道长做的鱼我很喜欢,谢谢道长,这么算来我们就扯清了,道长你不曾亏欠我什么,反倒是我一直给道长招惹是非。”姒玉看着玹度,认真道。

        “施主言重。”玹度说着,眸光掠过侧方的茶桌,冷不丁来一句:“施主可要喝茶?”

        姒玉摇头:“多谢道长好意,就不喝了。”她会睡不着的。

        “道长,我来这还有另外一件事。”姒玉看玹度,从袖下拿出一卷经书,是《道德经》,“我听君宝说道长你对道学了解颇深,我最近正好在看《道德经》,里面有些字句我不太懂,道长你可以为我讲解一下吗?我一定洗耳恭听。”

        玹度在听姒玉自然念出的“君宝”二字时,眼中有漏出一丝异色,继而消失。

        他说:“可以。”

        语休,玹度端坐在桌上,任姒玉杵拐杖过来,姒玉摊开书,指着一处道:“道长,这里我不懂。”

        书上: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1。

        “道是什么?”姒玉发问。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2。”玹度道,“道与个人的经历本心有些干系,如若细谈,施主你可要听?”

        “道长说得玄乎,我听不太懂,但也有了些见解。”姒玉道,“道长,你继续说。”

        玹度轻声:“道是独一无二的,它生阴阳之气,阴阳之气相交产生有形之物,进而生成万物。阴阳相合产生和谐状态3。可以说道是构成世间万物的本源,道是根本,是不可或缺。”

        姒玉再指一处:

        “毒虫不螫(shi),猛兽不据,攫(jué)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pin)牡之合而盈朘(zui)作,精之至也4”

        窗外的竹风铃清脆的响声透过窗户穿进来。

        烛光不知从何时起,便有点黯淡,火苗飘忽不定,致使室内光线渐渐淡下来。

        气氛莫名暧昧起来。

        玹度神色清淡,嗓音泠泠:“阴阳调和是顺应天道,当遵循。”

        “那这一句有是何意?”姒玉指着书上的一行字道,瞧着倒像个好学的学子。

        玹度定睛看。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5。”

        “门有有什么意思吗?”姒玉懵懂而渴求地问玹度,“还有这个——”姒玉嫩白芽儿的指尖点着纸上的“牝”字。

        姒玉悄悄贴近玹度,手臂几乎与玹度的肩膀碰上,垂下的发丝意外与玹度微湿的黑发交缠,柏子香与媚香相洽,说不出的契合。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道长,我认得不多,这个字出现几次了,我还不晓得怎么读。”

        姒玉猛地低下头,气息洒在玹度脸侧,声线缱绻,一字一顿,咬字清晰:“它是什么意思呀?”

        说着,姒玉垂下一只手,指甲尖儿状若无意地刮过玹度放在桌上的手,轻若羽毛拂过,在玹度的手背留下一道极淡的痕迹。

        在划过时,姒玉的尾指若有若无地勾了下玹度的小指。

        玹度不动声色收回手,抬眸,却见姒玉眼中满是天真单纯,面容干干净净,期许求解的眸光直勾勾盯着玹度看。

        如果细心点,隐约能看到姒玉眼底的促狭以及戏弄。

        玹度不是清心寡欲吗?

        她便特意指《道德经》中关于男女关系、阴阳之气的话让他解读。

        瞧着玹度一本正经回答的样子,姒玉便觉好笑。

        脸皮看来还不算薄。

        这最后一句看他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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