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卖田
第二天，姜茹简单地吃过了早饭，依旧拎了个篮子在村中闲逛，她素来有个原则，不在大早上催债，以前找甲方要钱也是这样，主要是因为不吉利？
这样说好像有点迷信，其实应该是一早上就要钱，对方容易新生不爽，很难要到，她倒不是为了大房着想，只是为了事情顺利点，这一时半会忍一下也无所谓。
闲逛之时，她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姜家的大伯姜老大和堂哥姜威。
两人正在村口等着，见到姜茹神色颇为不自然地打了个招呼。
虽然姜茹的心中计划着天凉王破，毕竟还没有到撕破脸的时候，她也回了声，顺口问道：“您这是要去哪里吗？”
姜茹知道，若是想要去镇上，就要在这里等牛车，所以他们两人应该是去要去镇上的。
姜老大下意识的刚想张口，就被站在身边的姜威扯了一把，他的语调转了转，“不去哪里，就是随便转转。”
姜茹本来不以为然，但看他们两人遮遮掩掩的神色，又觉得奇怪。
似乎也发现自己露了马脚，姜老大又找补了两句，“跟你哥在这站会，等会就回去了。”
姜茹哦了一声，算是了解，“那我先走了。”
说完朝着一边走了，但余光却是盯着两个人，不怪姜茹谨慎，实在是这两父子的表现太奇怪了。
果然，姜家父子一看姜茹转身离去，双双松了口气。
姜茹心中思量，若是因为没给她租子，两人表情不自然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对她隐瞒自己出行的目的？他们是要去镇上吗？
走出很远之后，姜茹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呆着，过了一会，去镇上的牛车缓缓过来，姜家父子跟着上了车，一起出了村。
思量片刻，姜茹去了杨家，这次杨婶不在，只有杨叔在家。
姜茹问道：“杨叔，跟您打听个事情，我们要卖谷子怎么弄？”
杨叔正在院子里编竹筐，闻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现在会有专门的人上门来收。”
“如果我着急卖呢？”姜茹又问。
“可以拖到镇上去卖，不过价格是一样的，就没人费那个功夫。”杨叔说道，想起二房是怎么没的，不就是姜老二去镇上卖粮，把人给摔没了。
姜茹完全没想起“自己”悲惨的身世，她脑袋里涌出了猜想：姜家大房要卖粮，只要卖了粮，再找个由头说钱花了出去，以后任她撒泼打诨，只要大房咬定没粮也没钱，她就要不到这个租子。
这由头可好想的很，姜威说亲，置办田产，修葺旧屋，看病吃药……赚钱的法子难，花钱的方式可是多得多。
姜茹想到这里，深知事情变得紧急棘手起来，她原本就打算今天去找大房的人说田地的事情，如今看来，是今天必须要拿到租子，田地也得要回来，不然，姜家大房说不定连夜就把粮食全部卖光。
以上次姜云对待王氏的手段来看，她不仅能狠得下来这个心，还能劝动大房的其他人按照她的想法来行事，这要是放在现代，她可是个pua操纵人心的高手。
姜茹匆匆和杨叔道了谢，赶紧回家，拿出她的秘密武器——野葱，凑近鼻孔深吸一口气，赶紧自己的天灵盖都被冲没了，眼眶顿时红了一圈。
她这才去了里正家里，刚一进门，便说道：“姜爷爷，我想卖地。”
里正坐在屋檐下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给孙子修着一个小木轱辘，听到姜茹的话，他的手顿了顿，取下旱烟杆，看着姜茹道：“你想好了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他也有听说过，还准备找个时间和姜家大房说一声，凡事不可过火，没想到姜茹就找上了门，说要卖地。
“要不你再想想？”里正说道，村里卖地不是个小事，一般不是急着用钱，都不会卖地，这六亩田也是姜茹父亲好些功夫才攒下的家产。
“这地我也种不完，买了换成银钱，好歹也能吃上饭。”姜茹也没有故意说大房的不好，情势已经如此，她说不说都是明摆着，说了反而有几分告状的嫌疑。
不论如何，大房还有长辈，晚辈告长辈的状总归是难看的，而且大房前两年也的确是给了租子的，虽然没有三成，且尽是陈米，还夹着米糠，但在外人的角度来看，大房并不是完全无理。
果然里正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想去一趟伯父家里，把话说清楚，如今已经秋收，现在就收回来，今年的租子我也只要两成，折合成银钱就成。”姜茹说道，以王氏的抠门，能给什么好粮食给她，还不如银钱实在。
里正见她不假思索地说出自己的要求，想来应该是想了很久，便说道：“按你说的来吧。
这事不是里正一个人能决定的，姜茹跟着他又去找了村长还有姜家家族的几个辈分很高的老者。
村长也如同里正一般劝说了几句，但看姜茹神情坚决，便闭了嘴。
倒是姜家的老者们对姜茹有几分埋怨，姜茹是记在姜家家谱的人，田产在她名下，那也是姜家的一部分，如今她竟然说要卖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损害了姜家的利益，而且她始终是要嫁人的，嫁人之后，这田产可就不姓姜了。
但看村长站在姜茹那边，又不敢明着说姜茹不对，毕竟姜家只是五塘村的一个宗族，但是村长是整个五塘村的村长。
他们又怪这王氏行事越来越没有个章法，姜茹不论怎么说都算是姜家的人，何必做的这么难看，让外人看了笑话，却未曾想过，当初姜茹被大房苛待之时，他们知情却未曾出面制止，如今王氏做到这个地步，很难说和他们的纵容没有关系。
这也是姜茹一开始找的里正，而不是宗族族亲的缘故，当初之事，里正和村长不好管，那是因为是家事，亦没有闹得很严重，但是姜家宗族的人袖手旁观却是有点说不过去。
这一行人朝着姜家大房走去，路上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姜茹找了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上姜家大房要租子，心想这丫头总算是灵光了一会，知道闹大了才能从王氏手中抠点好处。
姜云正在道场里面晒谷子，剥板栗，看到姜茹领着人过来，立马跑进门给王氏通风报信。
等到姜茹到的时候，王氏已经在道场边缘迎接了，满脸都是笑容道：“村长你们怎么过来了？”
村长是个60多岁的老头，国字脸，满脸皱纹，却是精神抖擞，他半耷拉的眼皮上挑，慢吞吞道：“为何而来，你不晓得吗？”
王氏面皮一僵，道：“难道是为姜茹的租子？我想着这两天晒干之后再送上门，没想到您就上门了，一点租子而已，姜茹也是，搞这么大阵仗，还怕伯娘不给你吗？”
这倒打一耙可是厉害了，姜茹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氏。
村长哼了一声。
“我这就把谷子称好，等会给姜茹送过去。”王氏赶紧说道，她还是怕村长的，毕竟这个村里，村长的话就是像天王老爷。
“租子要给，我们来还有别的事情。”村长说道。
王氏一愣，心中迷茫，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姜茹上前一步说道：“伯娘，感谢您这几年的照顾，我已经决定把田卖掉，为了答谢您的照顾，今年的租子只要两成就行，折合成银钱就行。”
王氏一听这话，血涌上头，脑海里面只有“卖田”两个字，声音尖利道：“荒唐！你凭什么卖田？”
姜茹疑惑道：“伯娘这话就奇怪了，我家的田我怎么就不能卖呢？当初说好算是租给您家种，每年给租子给我就行。”
王氏当然知道这田说到底还是姜茹的，但是这几年她早已经把田当做自己家的，如今要还回去，如同在她心头割肉，她看了看村长的脸色有些难看，心知自己要收敛点，便道：“你个小娃娃，地卖了你以后吃啥，有地你每年还有租子收。”
村长点头，觉得王氏所言不假，又看向姜茹，姜家的几名族亲又开始劝阻了，说好的田产置办不容易之类的。
姜茹心中难道不知道吗？她清楚得很，只要这田在她手上，大房便有千万中理由，比如说田依旧租给大房，每天多收些租子，先不说能不能收到如数的租子，与大房合作犹如农夫养蛇，日日得防着，她又何必如此费心劳力？
既然为了卖田造势已久，她肯定想过王氏会如何拒绝，更不会轻易动摇，便道：“我也是逼不得已，家中屋漏已久，院墙失修，手中也没有银钱修理，不卖田也可以，要不伯娘借我钱吧？”
“不可能。”王氏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这小贱蹄子竟然敢找她借钱，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姜茹可怜兮兮，又道：“那伯娘说如何是好？”
王氏既不想卖田也不想借给姜茹钱，被姜茹难在原地，心生闷气。
姜茹手上还沾了葱汁，抹了抹眼泪，又道：“伯娘每年都说家中粮食不够吃，我知伯娘难做，便让了两成租子，可如今我急需银钱，这卖田也是不得已。”
最近村中议论纷纷，传着也不好听，村长有意借此敲打王氏，便道：“这几年风调雨顺，你家里人敞着肚皮吃都够，哪里来的不够吃的？”
王氏一听，不乐意了，说道：“我家有六口人，怎么就够吃了？再说鸡鸭猫狗猪不都得喂。”
村长越听越离谱，那家禽畜生能跟人比，还是姜家的女儿！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计较，如今过来也是通知伯娘一声，我要把田收回去。”姜茹抬头说道，神色不卑不亢，“三成租子减一成，算是我对您家的感谢。”
本来众人是想来看姜茹如何从王氏这个铁公鸡手上要到租子的，听得姜茹这番言论，纷纷交头接耳，觉得姜茹是个讲道理心善的人，加上这几天王氏所为，感情的天平自然而然倒向了姜茹这边。
王氏站在场中只听到众人窃窃私语中夹着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脸色难看极了。
这也是姜茹这几天故意造的势，她做营销出身，知道般大事之前，先要铺垫，铺垫够了，这事情就顺利了。
“我不管你怎样，我说这田不能卖就不能卖。”王氏心一横，讲道理讲不赢，索性开始撒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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