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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拉拢


萧邈从朱雀门出了皇宫,林舜和罗骥正守在宫门外,显然是被皇宫的羽林卫拦住了,还有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在跟他们对峙着。

        “七皇子你来了!”罗骥一见他,顿时如同见了救星:“你快跟这个门神说说,他死活不让我们进去,说是是什么没有手谕不能进去,连皇上身边的公公也被拦下来了。”

        当时萧邈拿着手谕,带着十七个边军和阮三宝一起进宫,把传旨的小黄门留了下来,让他等罗骥一起来,按理说,传旨太监常年在宫门出入,带个人进去复旨,侍卫是会放行的,偏偏守这朱雀门的是个愣头青,官还不小,死活不让他们进去,那传旨太监也倔强,皇上传旨是十八人,他就非要把最后一个罗骥都带进去,两相僵持住了,一直等到现在。

        “我已经跟父皇复旨了,公公尽管回去吧。”萧邈对那传旨太监道。

        太监见自己已经卸下了传旨的身份,于是给萧邈磕了个头,阴狠地看了那个羽林卫队长一眼,恨恨地走了。

        林舜心细,看那十七人没跟萧邈回来,已经隐约猜到事情走向,神色顿时忧心起来。反而是罗骥,浑然不知,还在旁边看好戏。

        “看吧,我叫你不要和他斗。”他还在笑那羽林卫:“现在别人可记恨上你了,你完蛋了。”

        那羽林卫异常年轻,看起来不过弱冠年纪,穿了身雁翎袍,面容俊美,神色却傲慢,似乎对罗骥的威胁毫不在乎。

        “你叫什么名字。”萧邈问他。

        “回七皇子,微臣名叫计修鸿。”

        “我记得你。去年武试第七名,险些拿了状元,是不是。”林舜神色一动:“怪不得有点眼熟。”

        计修鸿对林舜的反应毫不为意,仍然傲慢地仰着下巴,只在罗骥笑他“险些拿了状元,怎么会来守门,一定是武功不好,哈哈哈”的时候,狠狠地瞟了他一眼。

        “罗骥,他有个外号叫小罗成,枪法很好,你有时间可以跟他较量一下。”萧邈淡淡道。

        计修鸿的神色动了一下,显然是被萧邈点中了关键,他确实是胆大,寻常人见了皇子都是恭恭敬敬的,他竟然抬起眼睛,径直看着萧邈。

        罗成是隋唐演义中的人物,给他取这外号的人也算是想得绝。取的是罗成年纪极轻,容貌俊美,武艺高超,却又心狠手辣,心高气傲的意思,计修鸿恰好是因为当时殿试时触怒了天熹帝,才会被罚来守门的。不然也不会有个这样的外号。

        林舜显然也想起了这么一回事,他刚刚其实就心念动了,听到这话,不由得难以置信地看向萧邈。

        萧邈显然是记得计修鸿的,也知道他守的是朱雀门,那他让自己送罗骥从朱雀门进宫,就是已经算准了罗骥会被拦下。罗骥和那十七人是过命的交情,如果萧邈强行把他留下,他肯定要拼命。但如果让他进宫送死,他只会和那十七人一个下场。

        而现在,把他拦下的人是计修鸿。

        也只能是计修鸿。

        送狐狸,只是个支开罗骥的借口而已。都说七皇子萧邈心如铁石,但他也有慈悲的时候,不然不会留下罗骥一条命。

        皇后与太子多傲慢,满以为算无遗策,朝中没人是东宫的对手,连赵王魏王这样的联盟也不放在眼里,林舜却不以为然。眼前这位的谋略可不输太子,只是藏而不用,懒得勾心斗角而已。

        萧邈并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而是夸奖起计修鸿来。

        “你做得很好,守住了自己的职责。”他直接解下佩剑送给计修鸿,道:“这是我外祖父赠我的佩剑,听说你剑术很好,宝剑当配英雄。”

        萧邈的脾气京中有名,身份就算在皇子中也是有名的尊贵。但计修鸿竟然没接,而是淡淡道:“我只是个城门校尉,不能佩剑。”

        林舜听了,忍不住抬眼看了他一眼。计修鸿触怒天熹帝的事,林舜也有所耳闻,都说计修鸿不该自作聪明,本来武举殿试不过是走个形势,难道还真要考什么平天下策略不成。但他偏要表现,多说了话,触怒了天熹帝。

        但看这份应对,只怕不是故作聪明,是和眼前这位七皇子一样,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心性过于孤绝了。

        身份尊贵的皇子这样另眼相看,换了别的人只怕早就飘飘然了。计修鸿竟然还能沉的下心,他说自己的是校尉,其实意思是不会为萧邈遮掩今天在城门发生的事,况且官职这么小,不必拉拢他。

        林舜只想告诉他多虑了,眼前这位和他是一样的脾气,脑子比谁都好用,但直起来比谁都直。

        果然萧邈也不生气,道:“我知道。”

        他还不忘指着罗骥告诉计修鸿:“这个罗骥是我从边疆带来的,住在我府里,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休假时,也可以过来教训他。”

        计修鸿这才笑了,接过剑来。

        “那就说定了。”他又看了罗骥一眼,冷笑一声,上了城楼:“送七皇子出宫。”

        皇宫内不得策马,所以那十七人的马都留在了朱雀门,十七匹马一牵出来,罗骥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七皇子,卢宏他们呢?”

        林舜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再问。

        萧邈没有回答,只是选中一匹赤红马,翻身上马。

        这匹马正是卢宏的爱马,一路从边疆带过来,爱惜得不得了,连喂马的草料都要亲手挑拣过。罗骥他们都笑他对马比对老婆还要好。

        “不准跟来。”萧邈冷冷道。

        赤红马一骑绝尘,在朱雀道上飞驰而去,满地雪光映着月光,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

        萧邈策马离了朱雀道,京城已是深夜,宵禁时刻,道上空无一人,马蹄踏着雪,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他穿过一个坊市,勒住了马。

        “我说了,不准跟来!聋了吗?”他对着身后冷冷道。

        积雪的院墙上,忽然簌簌地落下不少积雪。

        “哦哟,发脾气哦!”一张比月光还干净的脸从院墙上冒出来,头上还顶着个怪模怪样的冠,笑得眼弯弯:“谁惹了你啊,七皇子。”

        对于今天下午在猎场的对话,虞青对小白宣称的是“看到没,萧邈已经被我说动了”,小白虽然半信半疑,但她对人间也是纸上谈兵,半懂不懂,只能相信她的“君上”吹的牛。只是挠破了头也想不通,既然有了起色,说明虞青的雷劫没那么危险了,为什么自己的内丹还是一片漆黑呢。

        但虞青骗得了小白,骗不了自己,她还是怕雷打的,所以一看到卦象起了变化,就连忙跑过来了。来了一看,萧邈果然情况不好,神色冷如冰。

        听了她这话,七皇子殿下倒也没发脾气,只是冷冷扫了一眼,道:“你这么想知道?”

        虞青还是要面子的,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想知道。她哼了一声,也不接话,自己在院墙上站稳了,踩着屋檐,装出一副得意神色,道:“先说明白了,我可不是故意来找你的。我是每日例行巡守京城,修真之人,要沐日月精华,求长生之道……”

        “妖道也修仙?”萧邈骑在马上,抱着手,冷冷地道。

        虞青对那个字一听就炸了毛,但发脾气肯定更显得心虚,虽然气得牙痒痒,还是道“什么妖……妖道?我可告诉你,现在这京城可是我的地盘了,我每天都要巡视一遍,城南的小燕雀们,城东那条大泥鳅……谁见了我不俯首称臣。”

        别看她站在院墙上,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看起来两人位置一高一下,但其实虞青没站到什么上风。萧邈只是抱着手看着她,神色淡定得很,就让她有点心虚。尤其是她在妖字上还结巴了两下,萧邈这家伙实在聪明,恐怕又要猜到点什么了。

        好在萧邈今天异常好说话,还接她的话。

        “这么厉害?”他挑了挑眉毛,一副刮目相看的样子。

        虞青还是不了解他,要换了林舜,一定知道他这人越是盛怒的时候越是神色平静,像严整结实的堤坝,谁也看不见背后洪水滔天。

        但虞青偏偏就是那个在堤坝上跳舞的家伙。

        “哼,你以为呢。告诉你吧,我今天给你卜了一卦,早算出来了。两龙相冲,你这次进宫肯定被你爹骂了吧,贪狼星又冲帝座,好像又有仗要打了。你的运势也怪,太阳在卯,蜚廉白虎同宫,用人间的说法是和牢狱有关,我怎么觉得你要主刑狱,当大官了……”

        “说完了?”萧邈神色不动。

        虞青没想到说到这份上了他还不心动,演义中那些主公遇到高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三催四请,明明她也算得上料事如神了,萧邈还是对她毫不客气。

        “没说完!”虞青气哼哼地道。但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说,只能气势汹汹地瞪着他。萧邈穿了一身玄色礼服,圆领锦袍的暗纹是团龙,光华内蕴,映着雪光,青年英挺身形骑着骏马,有种石像般的质感,似乎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他一根头发,实在让人灰心。

        “我真是不懂了!”虞青终于发了脾气,她穿着她的青袍,气得在院墙上张牙舞爪,穿着靴子的脚踢得院墙上的瓦都掉了下来,来回转了两圈,对着萧邈发难:“你怎么就看不上我呢。上论黄老之术,修仙问道,下到观星望气,打卦问卜,这京城里还有谁比我厉害。就是今天猎场那个脏东西,真打起来我也不怕他。你不要我,还想要谁?你怎么这么不识货,不会是个傻子吧!”

        她也算努力了,早在萧邈到江南前就辛辛苦苦布下疑阵,虽然简陋了点,也算是大场面了。后面更是花样百出,求长生,求美色,求权势,趋吉避凶,甚至愿意帮萧邈夺取皇位这种话也点了两下,换了哪个凡人不动心,偏偏就有萧邈这样的家伙,简直是顽石一块,哪怕虞青有点石成金的法术,也动不了他这块又臭又硬的大石头。

        “林舜都说了,人家都请了那么大江湖骗子来家里坐镇,你呢,我这种真神在这,你还不要!这洛阳城现在邪气冲天,到处是脏东西,我看你靠什么保命!”虞青气得脸都红了。

        萧邈只抱着手看她发脾气,等她嚷完,才好整以暇地指了指她身后。

        “什么?”虞青不懂。

        “我靠你身后的东西保命。”萧邈淡淡道。

        “我身后的东西?”虞青不解,她回头看,这地方是洛阳城北一处偏僻坊市,看起来一点也不豪华。倒是砖石都上了年岁,建得倒规整,一个个小院子,住宅都窄小,家家后院里都带着石砧。她凝神一看,没什么特别的。别说龙气了,连王公贵族的朱紫贵气也没有一点,除了清净一点,实在看不出端倪。

        “你身后是洛阳的长安坊,当初迁都洛阳,跟着圣驾从长安杀出来的八千天策军就住在这里。五十年过去,天策军一分为三,但家眷却仍住在这里,当年的老兵,也都老死在这里。”

        虞青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知道了,你想当大将军是吧,权倾朝野那种。不过可别说我没劝你哦,大将军杀孽太重,你没听说书的先生说,那些名将哪一个有好下场的。”

        显然她根本没说中,不然萧邈也不会被她逗笑了。

        “你天天溜出去就是为了听人说书的?”萧邈问她。

        “胡说,我明明是巡视京城。”虞青先发制人:“别打岔!说正事。你要当大将军,也不能没有高人坐镇呀,东吴小霸王孙策多厉害,还不是被于吉老儿弄死了。反正你要请高人,就得先请我,洛阳城没有比我更高了的。难不成你现在还觉得世上没有邪魔和法术?”

        她向来神气得很,但萧邈难得没有反驳她,而是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相信世上有妖魔和法术,也知道这些东西能造成一些影响,我只是不相信它们能逆转乾坤。世间另有一套比妖法重要得多的规则,求玄问道是下下之策,舍本逐末是庸人所为。”

        虞青一直以为萧邈的态度是因为轻视自己,没想到他终于认真回答了,自己却无话可答。萧邈的话虽然傲慢,但也确实是正理。如今人道昌盛,妖魔避让,天下是人的天下,就算有些妖狐鬼怪的传说,也不能撼动世间正道。就连她,也被雷劫钳制着,何况那些邪魔外道呢?

        她虽然跟萧邈嘴硬说要去帮助其他皇子,但她在猎场也见过其他人,观星望气,最端正也最干净的是萧邈。偏偏萧邈端正过了头,压根不想要她帮忙了。

        她虽然行事百无禁忌,但还是十分聪明的,萧邈这话一出,她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她在萧邈面前表现如何的问题了,甚至连当初庙里的故弄玄虚都是白费功夫,早知道还不如在江南多修炼一阵呢,挨雷的时候能扛久一点。

        她听见袖里的小白蛇也叹息了一声,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多半是无望了,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

        “你早这么说,我就不纠缠你了。”她一灰心,人都蔫了大半,还不死心地问:“你真不想长生?”

        “不想。”

        “那游仙境呢?或者结识下花仙狐女之类的?她们可都挺喜欢你的,红燕还一直跟我问你有没有娶妻呢?要不然我帮你问问城南那条老泥鳅有没有藏着什么失传的兵书?”

        萧邈只是摇头。

        虞青越问越蔫,就在她情绪彻底沮丧的时候,却听见萧邈道:“倒是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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