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假装咸鱼第138天】
【假装咸鱼第138天】
辛禹与寇子深正在对戏的时候，程秘书等人陪着寇泽一起来探班。
这回探班原本并不在寇泽的计划之内，他在远东的一个项目出了些问题，他要赶中午的航班，但临行前，还是对小姑娘有些不放心，遂是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剧组。
程秘书心中也有计较，这回探班情况与以往都不同，不但女主演是云霄传媒公司旗下的s签艺人，男主演的来历也不斐，是大老板的侄子，两人都能从大导演乌均这里撕下这么一大块电影饼，全是各凭本事，但程秘书晓得这里中复杂的弯弯绕绕，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很戏剧性。
谁不晓得辛禹与寇子深，过去有一段腥风血雨的恋情呢？寇家粉丝对辛禹敌意极深，偏见很大，但经过她这一年的逆风翻盘，当主演定档内容在《七号无人区》官博公开时，寇家粉丝骂她的甚少，诸如登月碰瓷、捆绑炒作之类的词，已经基本看不到了，她们要么保持着中立观望的立场，要么一边倒吹爆寇子深的演技，恶言恶语消弭无形，没有人敢公然批判她。辛禹与晏世清、易南珂、魏路明、秦溯等人合作，谁家粉丝不是欢天喜地欢迎她，为她炒cp，要是轮到跟寇子深合作就骂她，那岂不是显得粉丝没有素质，肚量小器？
辛家粉丝战斗力也很强悍，只要寇家粉丝敢在姐姐的人品上泼脏水，她们就一阵突突，千个百个爆雷投过去，把对家粉丝的站子炸得粉身碎骨。
还有比较关键的一点，《七号无人区》是寇氏集团等多家资方投资拍摄，寇氏集团是最大的投资方兼出品方，而辛禹是旗下的艺人，有自家公司的庇护，相当于资方是她比铁还硬核的靠山了，大树底下好乘凉，寇子深的粉丝就没那么不识抬举。
不过，这回是强强联手，一位是风靡电影圈的新晋影后，一位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当红影帝，辛禹和寇子深的演技都很稳，想必都能碰撞出很强烈的花火吧？还是蛮让人期待的。
“开始剧本研读了么？”寇泽温沉地对一位正在做会议纪要的场记问道。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都认识这位亿万大人物，态度极为恭谨与客气，今次能见到他来，还是颇为意外的，那场记战战兢兢地颔首道：“是的，刚刚乌导在里头主持大局，说让辛老师和寇老师先对第一场戏的台词，现在正对着呢。”
一抹黯色掠过寇泽的邃眸，他并不多说什么，道了声辛苦，程秘书为他搴开了摄影棚的黑绒幕布，寇泽徐缓入内，会议室的门是半敞开的，室内的布置像是大学时期的公共教室，外头的日光照落入进来，倒是么掀起太大水花，主演阵容坐在了第二排，导演与主创坐在第一排回看主演们的状态与台词，其他配角和工作人员，坐在第三排和第四排，乌均不如郝灏那般严肃，提倡开放自由的讨论，所以整个研读会是比较活络的，每个人的桌前还放了一杯暖胃的姜茶，现在冬寒尚未从南方城市完全褪去，气候还是有些薄冷的，演员说台词时，口中吐出一绺白气。
寇子深率先寻到了辛禹的身影，少女毛绒绒的脑袋上松散地扎了发，余下的发丝如一匹玄绸锦缎，顺垂在肩胛之后，颊发在耳根前绕鬈，衬得耳珠微晕，线条莹润。她阖上了剧本，容色的神态不是一贯的温静坦荡，而是带了几丝无厘的愤怒与挣扎，但这些情绪被沉寂的眼神掩盖住了，视线隔着空气，一顺不顺凝视着寇子深，显然，她在入戏。
寇泽接着看向自家小侄，青年神态有些不太自然，没有跟辛禹的视线对峙，握着剧本的手，攥成了拳心，手背上青筋凸显，甚至腮帮子也是咬紧的，是一种窘迫羞耻的隐微特征，也不知是演到了什么桥段，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只不过，现在会议室内的氛围很是安谧，仿佛是正在行进的影片中途暂停，没了声息。
乌均等人没有留意到资方的到来，还处于片刻的愕震之中，众人面面相觑，一阵短瞬的无言，还是乌导率先开了口，为这场尴尬解了围：“小寇，你没休息好么？还没找到状态？”
对方给了一架梯子与台阶，寇子深很快回过了神来，不动声色地顺着梯子爬了下来，摸着台阶离开窘局，局促忐忑之色，被分饰得一干二净，情绪恢复成一贯的沉稳冷静，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下嗓子，镇静自若地道：“是，昨夜背剧本到很晚，没休息好。”
“那确乎该劳逸结合才是。”乌导说，“没事儿，咱们再来一次。”
寇子深今日出师不利，被ng的第一人居然是他自己，不亚于像个跳梁小丑，简直是面红耳赤！用余光再去瞥了一眼辛禹，少女还没出戏，眼神戏的状态维持得格外自洽醇和，她生着一双容易让人深陷的眸，肢体语言都是带着戏的，周遭很多配角演员都受到了她的牵引力，也逐渐找到了入戏的状态。
后座处，甚至有人低声论议道：“戛纳影后的演技，果然是很有境界的。”
那不是变相在嘲讽他寇子深演技没有境界？！
寇子深容色铁青极了。
许晴空是站在寇子深这一阵营的，虽然她对寇子深接不住戏感到匪夷所思，但好歹也是荧幕cp，有人嘲笑男方，他没了没面子，她与他是捆绑合作的关系，她不也一样脸上无光？
许晴空狠狠回头，剜了那个女配角一眼，那人受了压迫，不敢再言语了，但脸上的表情没收住，其他人也默契不说话。
秦溯把师妹的脑袋扳回去：“做什么呢？眼睛进沙子了，这么刺？”
乌导笑着用剧本轻拍桌子，示意安静。
寇泽看至此处，薄唇浅浅抿成了一条线，他是上帝视角，将全局透析得一清二楚，乌导对辛禹是很满意的，台词腔调、五官神态，肢体动作、人物情绪，方方面面拿捏得恰如其分，而寇子深的演技，其实还欠了些火候，心念芜杂，心神不专，所以才没接住辛禹适才的戏。
这个侄子自幼时起，在舒适圈风调雨顺惯了，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挫折与坎坷，所有人众星捧月一般伺候着他，加之在前三年里，寇家给他铺路，送最好的资源，圈内人脉遍天下，粉丝们也供神似的供着他——他才顺遂取得累累硕果，却不知道时日渐久，慢慢荒废了一身演技。
当初拍摄《兰陵儿女》时，导演聂容海对他的训导，并不算严苛，很多镜头得过且过，寇子深在那部片子里受益不多，白允儿才是得到最多磨砺的人。
现在来到《七号无人区》，同行几乎都是实力派，没对比就没伤害，寇子深露怯了，活该被对方降维吊打。
多磨砺也好，演得一般不要紧，跌了跟头也没关系，关键在于要谦逊求教，持续进步，而不是恃才傲物，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小侄该认真上的第一课。
思忖间，辛禹和寇子深二人重新对第一场戏。
寇子深暗自捏紧了拳心，这一回，他万万不能再被辛禹轧下去了，兹事一传出去，这可多没面子啊！
不经意间，寇子深看到了小叔的身影，他居然来探班了，那么自己窘迫的一面岂不是被他看到了！这多没面子！
寇子深窘迫之余，深深咬了咬牙，决定要使出浑身解数！
场景仿佛重新回到夕阳西下，两人并肩而行，漫步在枯藤与老树之间的废弃铁轨上，推开枯败陈旧的铁丝网门，门背后，藏着一座失落在岁月里的造纸厂，野鸽震翮纷飞，荒草长得约有齐腰之高，抬眸望去，工厂上的烟筒外壁，还可以隐隐约约窥见到『抓安全促生产』的红字口号。
寇子深饰演的顾清丰，露出了坚毅的神态，告诉央蔓，他要去无人区攀登最难攀越的山脉。
辛禹神态掠过了一阵颤愕与悲戚，有些出乎意料，但对顾清丰的抉择，又是在她的情理之中，“你知道七年前，失事的那一支攀登队，人均年龄是多少吗？人数几何？在夏季时节发生雪崩的概率是多少？每天最佳攀登时间是多少，这些你能回答我吗？”
“这些我自然知晓，我都做了功课，我还背下了那位攀登队队长的笔记内容，”顾清丰轻轻俯住脑袋，视线与辛禹的眼平视，“『开始从六千多米上山的时候，我们一行七人遭遇了雪崩，困在了xxx区，弹尽粮绝，氧气供应严重不足。同伙对我绝望的说：‘我们只有二十岁，不想冻死在这里，队长，我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去？’我答应他说，我们一起可以走出去，因为我们是在夏季上了山，在晨间登山，傍晚歇息，越往上攀登，时间耗得越长，攀登的高度也愈发艰难。按理来说，夏季发生雪崩的概率很低，但我忽略了今年气候变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失策了……』
语罢，他契合人物心态，深呼吸了一口气，以整装待发的状态，对上了辛禹那双眸子，愤懑但平静，悲戚但沉寂，她处于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里，鸦黑夹翘的睫羽之下，敛落了一片淡淡的阴影，教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顾清丰是很紧张的，等待央蔓的反应，他高考后等出分时都未如此拘谨与局促。
辛禹倏然碾碎了指头处的粉笔，背过了身去，不再看人，用手捂住了下半张脸，眼角堆砌着一抹涩红的湿渍，顾清丰让她想起了在灾厄之中罹难的前男友，他们说话时的语气，腔调，甚至行为举止，衣饰穿着，都契合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遁入了恍惚之中，眼前的意气风发、轻狂昂然的少年，是七年前的那个他。
但理智的警钟像狗一样，从背后一直咬住她，把她从感性的泥沼挣脱出来。
顾清丰着急了，想要走前过去，但央蔓用袖子将半截黑板上的草图都揩掉了，揩掉的不是无人区珠峰，而是那一段痛苦的记忆。
她错了，她不该跟顾清丰来这里，更不应该听他讲述旧事，她无法跟不理智的自己做对抗。
“央蔓——”
“你很勇敢，也有魄力，喜欢攀登的话，组建登山队去爬山全无问题，但无人区就不用想了，我不会让上头批准你们去冒险。”央蔓整饬了脸上所有的情绪，眼神露出刻意的淡漠疏离，“我今天就当没来过这里。”
辛禹与寇子深之间的对撞，俨似是两颗星球碰撞到了一起，擦出了漫天的山火，让很多配角和工作人员都震慑住了，这一段台词里，两个主角的情绪层次是逐渐递进的，论情绪浓度，辛禹是最强烈的，情绪饱满，但她的台词功底也是最收敛的，明明央蔓说话至始至终都很平寂，但她的眼神和用词、微表情，都让这一截对话增了不少色。
寇子深的演绎也精进了不少，跟辛禹同台竞演时，也发挥出该有的水准了。
乌导感到颇为满意，大手一挥：“这场戏很ok，轮到下一场，小许，到你和辛禹了。”
许晴空应了一声，说实话，看过了辛禹与寇子深的极致演绎，她心中开始有些忐忑了，她的演技一直被外界批判，存在很大的争议，但有粉丝在吹爆她，说她努力敬业，给她打造才女人设，所以她也不怕什么，但现在跟自己搭档对戏的是影后影帝，尤其是影后，要是被比下去了，兹事传出去，那势必贻笑大方，保不准那些狗仔娱记会怎么乱写呢！
许晴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亦是竭尽全力地演绎角色。
寇泽抬腕看了下怀表，航班要启程了，他没有继续观摩，也没有叨扰主创团队与主演团队，程秘书跟随着他离开了。
寇泽观摩了两位主演的戏，已然是心中有数，《七号无人区》这部电影已经有了品质与口碑的保证。他吩咐一位助理，让他去按人头数，买奶茶热饮和果糕。
他又想起了什么，打开某个app，发现某个小日子确乎是近了，他低声吩咐另一位女助理，准备红糖热姜茶和暖宝宝，趁辛禹回酒店时，给她送去。
这端，研读会一直进展到了傍午，才陆陆续续地落下了尾声，乌导宣布了开机的日子后，便是解散了研读会，让大家回去准备准备，收拾收拾，说完话，就见数位身着精英西装的特助捎来了大包小包的茶饮，分发给剧组全员，大家见状，不由有些受宠若惊，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辛禹一看这阵仗，有些意外，寇泽来给她探班了？
甫一打开手机，便是收到了寇泽的信息，才知晓他在上午就来了，但没有声张，怕影响她入戏的状态，他又叮嘱她说要多注意保暖，派人送了红糖水和暖水袋在酒店，也有专车接送。
辛禹看到了这段话，不由老脸一红，她的小日子已经来了，没想到寇泽居然会记得这些细节。
她问他去哪儿出差。
他应该是已经在航班上了，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才没有回复。
不知为何，辛禹心中升起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问过程助理后，适才知道寇泽此番是前去远东出差，说是有个项目出了棘手的难题，而孟氏集团便是这个项目的最大拦路虎。寇泽的行程有些突然了，而孟氏在经历一段时间的收敛之后，再出现做妖，这也是辛禹始料未及的事儿。
打从孟氏集团被立案调查，还有春节档上，《渡白夜》完败《兰陵儿女》，她几乎没再听闻过孟迁旬的消息，白允儿也没再国内继续拍摄电影，又转战去了国外的舞台继续演话剧。
原以为对家鸣金收兵，没想到是要养精蓄锐，卷土重来！
那么，这回孟迁旬的目的是什么呢？
寇泽去了远东地区，那里恰好是孟迁旬的主场，辛禹有些担虑孟迁旬这个疯批人物会耍诈，他这样阴鸷偏执的疯子，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这一幕，自然而然落在了寇子深的眼底。
他并不知晓内情，只知辛禹是在为寇泽担心，辛禹的这般模样，是他眼前不曾看到过的。
这令寇子深极其吃味，明明前一秒对着戏，眸色含着克制压抑的情愫，下一秒出戏，她眼神立刻冷漠淡然，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落差感也太大了。
趁着辛禹回酒店，寇子深拦截住她的去路：“对戏时我演得这么好，你都不舍得夸我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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