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卖娘
来到奕宗殿，炎谅正坐在桌边等小六一起用膳，他看到小六进来就朝他招了招手，小六熟练地在他身边坐好。
他刚拿起一张烙饼，结果就听到炎谅在一旁说道：“吃好了，将昨晚背的书默一遍。”
小六的手一顿，他突然觉得这烙饼不香了，他如同嚼蜡般地嚼着饼，懒懒地回了一句：“是……”
炎谅替小六盛了碗粥，说道：“你在王宫里逛，切记有两处地方不能去。”
小六咽下了嘴里的饼，好奇地问：“哪两处？”
炎谅：“庆王殿跟乐微苑。”
小六想起了刚刚见到的庆王，他的地方请他去他也不去：“庆王殿我懂，可是那个乐微苑为什么也不能去呢？”
炎谅捏着手里的勺子，眼神透着一股苍凉：“那是……我夫人的住处。”
“夫人？”小六左看看右看看，“你还有夫人？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
金不拿在一旁听着，感觉自己快晕了，乐微苑是宫中禁地，云贵妃更是宫中禁忌，宫里的老人都知道，如今宫中是宁可谈宫变也不能谈贵妃。
金不拿正在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为小六求情，就听到王上平静地说道：“她……不在了。”
金不拿与小六都震惊地看向炎谅，金不拿震惊的是王上居然没有动怒，小六震惊的是老六居然跟她娘亲一样，一辈子只守着一人，他突然觉得这两人好般配。
小六：“你夫人对你来说也是无可替代的吗？”
炎谅有点惊讶地看向他：“无可替代？”
小六点了点头：“对啊，我娘亲也是这样，不管有多少人上门提亲，不管对方条件多好，我娘亲都拒绝了，赖着不走的都被我大师傅毒跑了，我娘亲说了，因为爹爹在她心里是无可替代的。”
炎谅笑了笑：“是啊，她于我而言就是无可替代的。”
小六：“你也是为了她才一个妃子都没有？”
炎谅点了点头：“她不喜欢我娶别的女人。”
小六钦佩地看着炎谅，瞬间觉得他蹿到两米那么高，就是普通人家的男子，稍微有点权有点钱都很难做到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更别说帝王了，更别说这个女人还不在了。
本来炎谅顶着爹爹的这个滤镜，在小六心中的形象已经很高大了，如今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啊，有钱有权又深情，简直是完美。
可是这种情绪只延续到了下午，下午他就想把这个看似完美的男人给掐死。
午膳后小六睡不着就想到奕宗殿找炎谅，他批奏章他看书，这些日子经常这样，但是今天他一踏进奕宗殿就呆住了。
炎谅的后宫没有女人，这点小六知道，所以大臣们也总是绞尽脑汁地送女人进来，这点他也知道，他也碰上过几次，但是每次炎谅都将人打发走了。
最初他也纳闷，不过今天知道了理由后他就觉得炎谅拒绝才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今天他一进奕宗殿就看见一个女人正站在炎谅的桌案前为他倒茶，关键炎谅居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拒绝，还喝了。
小六心中顿时觉得无比愤怒，虽然这个女人不像之前的那些打扮得那么妖娆，也不像她们穿得那么暴露，他甚至觉得这个女人长得有点眼熟，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炎谅妥协的理由。
小六气呼呼地走到炎谅跟前，不请安也不行礼，他瞪了那个女人一眼就对炎谅咆哮到：“说好的无可替代呢？”
炎谅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而后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声不响地看着小六。
小六也不怯懦，就这么瞪着他。
一旁的女子愣愣地看着，她知道王上最近捡了一个孩子回宫，并且十分宠爱他，安排她进宫的人已经提前说过了，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王上会这么宠他，要不是提前知道了，她还真的以为这是王上的孩子。
看炎谅一声不吭的样子，女子打算赌一把，哪怕是太子也不该跟王上这么说话，更何况这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于是她对着小六说道：“你放肆！王上岂是你能问责的？”
她刚说完就看到小六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虽然小六是仰着头看她的，但却仍然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
小六瞥完她又瞥向炎谅，妥妥的一副债主样，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可以毒哑她吗？”
一旁的女子震惊地看向他，这是一个孩子该说的话吗？但是更让她震惊的是炎谅的回复。
炎谅：“你随意。”
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虽然她就是奉命来试探王上跟这个孩子的关系的，而且也确实试探到了，但是这个结果她接受不了。
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想靠这张脸来获得王上的宠爱，她不想被毒哑，也不能被毒哑。
女子潸然泪下楚楚可怜地说道：“王上，王上恕罪，臣妾知错了。”
小六气鼓鼓地瞪着炎谅，那副样子仿佛在说：我，她你选一个吧！
炎谅无奈地叹了口气，喊了一声：“金不拿。”
金不拿巍颤颤地进来了，这个女子不是他放进来的，他刚刚去水阁给小六送东西去了，回来看到有女人他都快吓死了，也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小太监又被收买了，放了人进来。
因为这种事王上每次都罚他的俸禄，导致他这个总管已经成为大玘开国以来最穷的总管了，守门的小太监俸禄都快比他高了。
这次王上要是再罚他俸禄，他一定要抗争！
金不拿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但一进殿就扑通一声跪下，可怜巴巴地说道：“王上，老奴不知情啊。”
金不拿还想为自己的钱袋子卖个惨，就听到炎谅对他说道：“去向芈院首要一副哑药，喂她喝下。”
金不拿头一次忘了应声，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晃神的瞬间，一旁的女子拼命磕着头：“王上饶命啊，臣妾真的知道错了。”
炎谅拿起一本奏章，悠闲地往后一靠，头也不抬地说道：“朕没有要你的命，何来’饶命’一说，再者，’臣妾’一词可不是你能用的，这么不会说话还留着嘴做甚？”
女子听完止住了哭声，当即愣在原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能成功将女人送入后宫了。
这哪里还是王上，这是阎王吧？即便他长得再怎么惊为天人，有哪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受得了这般的喜怒无常？
明明前一刻还含情脉脉地喝着她倒的茶，下一刻居然就毫不犹豫地要毒哑她？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她是明白得太晚了。
炎谅朝金不拿瞄了一眼，金不拿即刻让人将那女子拖了下去，自己也跟着退出了殿外，究竟是哪个小崽子被人收买了，他还得去揪出来才行。
等殿内又安静下来了，炎谅看了眼小六：“你气什么？”
小六一愣，是啊，他气个什么劲，他又不需要跟那些女人抢他？可为什么会有一种找后娘的感觉？
小六：“我……我……我没气，我是失望，替你夫人感到失望！”
炎谅垂下了双目：“嗯。”
小六：“就因为她比之前那些女人好看点，你就妥协了？”
炎谅叹了口气：“不是。”
小六：“那是为什么？”
炎谅从桌案下拿出一个卷轴，放到桌上轻轻打开，小六凑上前一看，而后瞬间皱紧了眉头。
炎谅温柔地望着画中人：“这是我夫人，刚刚那女子眉眼与她有三分相似。”
寒姜蕊是云萝人，长相带有一股异域味儿，能与她相似的人在大玘还真找不出几个，哪怕只是三分也足矣让炎谅多看两眼了。
宫中画师的画都是平面的，不像寒姜蕊的素描，脸部是立体的，所以即便画得再像也有点失真，小六一直歪着脑袋盯着画中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刚看那女子会觉得有点眼熟了，她的确与画中人有几分相似，而画中人却是像极了她娘亲。
桌案前一大一小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盯着桌上的画在看。
小六看看画又看看炎谅，他懂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看炎谅一样，就因为这张与爹爹一样的脸，就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哪怕只是有几分相似，也足矣让炎谅动容，只因那是他心中思念的人啊。
小六突然好心疼眼前的这个男人，既然他都能接受这张脸，那想必娘亲也能接受吧，于是他凑近炎谅，笑嘻嘻地说道：“我把我娘亲送你吧？”
炎谅瞬间抬起头，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这小子的脑子出问题了？
炎谅：“你说什么？”
小六：“之前在山上我不是还欠你一样东西吗？不如我把我娘亲送你吧，我娘亲是我最宝贝的了。”
炎谅冷笑一声，他听过民间有卖儿卖女的，没想到今天倒碰上卖娘的了，他收起画卷：“既然那么宝贝，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小六：“我还没说完呢……”
炎谅俯下身掐住小六的小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夫人，会失望的。”
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小六看着他的背影，揉了揉自己的小脸，嘴里嘀咕着：“那么用力干什么，我想说，我娘亲更像画像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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