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喜欢知道别人秘密的人
白愁飞许是喝酒醉懵了,睡了一整日,花繁白日出去了一趟,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果然让傅宗书坐不住了,她也终于尾随傅宗书摸到了其与雷损背后的人。
像这种朝廷上的人,就好比修真界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打了大的来了老的,不连根拔起,就是无穷祸患。
“没钱的,是有钱人的狗,有钱的,是有权人的狗。”
当时花繁就啧了一声,“我就说嘛,来来回回不就老鼠窝里其中一只,还得是你啊,名流千古的蔡老师。”
杀人容易,但得名正言顺地杀,靖康之难她记不得年限,白愁飞要留在京城,苏梦枕想守护国土,难。
如今大宋垂垂危矣,朝堂腐败并非因蔡京一人,杀了一个蔡京,还有千千万万个蔡京,最重要的在于坐皇位的人,还有种种思想法度教育改革。
这就等于在她面前放了一道题,不做吧,白愁飞想要坦坦荡荡去追逐自己的野心和梦想,难如登天,毕竟权势面前双拳不敌四手,做吧,她以后就不能摸鱼了。
但人到底比犯懒摸鱼重要。
他想于京城江湖之巅翱翔,她便只能为宋国开太平了。
花繁坐在镜子前,将云鬓完成道姑髻,戴上发冠,几笔扫上眉眼,眉目染上冷清之色,再换上一身浅灰色的道袍,整个人的形象气质变得仙风道骨起来,直接开始她的骗人大业。
她借着神行符一路穿行,找到一人。
“你是何人?”
花繁负手而立,神情高深莫测:“自然是高人。”
“”
要不是她穿过了森严守卫,他铁定以为这是个傻子。
“你在细柳碰到的那个人,他已经死了。所以你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
——“大白,回头啊!”
——“大白,回头啊!”
那是总在他脑海里回响的声音。
京城一如往常繁华的夜,却也不如往常。
他和王小石终究走到了这一步,于金风细雨楼的白楼里你死我活。
——“你杀了大哥,我要杀你你也要杀我,我们兄弟为什么便成这样?就是因为私欲吗?!”
——“到了京城,遇到苏梦枕之后,你就效忠于他,你忘了我们的情义!你现在还为了他要杀了我,要杀了我!小石头,我还没死,就没输。”
那时他还叫王小石小石头,王小石却已经叫他白愁飞。
可到了最后,谁也没有下这个杀手。
“这一刀,是我还兄弟的。”
他反手朝心口扎了自己一刀,然后顶着剧痛,一步步蹒跚地走上白楼的最高处,然后一跃而下。
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可命运总是这般好笑,他跳下白楼,都不能叫他痛快地合眼,竟还留着最后一口气。
还是雷媚帮他了结的。
回忆着前生的一幕幕,白愁飞只觉得这命运真会捉弄人。
人竟然还能重活一世。
那时候他以为小石头死了,在牢狱中,只觉最后那盏灯灭了,他也再固执不下去做一个好人了。
可如今他还没对苏梦枕动手,他与小石头也还不必走到那一步。
只是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本就不一样。
沃夫子没有死。
这一世他认识了一个姑娘,雨时有伞,晴时相伴,汉水江上,他未曾对雷纯一见倾心,反倒是溺于这细水流长的温情。
那是个机灵过头了的姑娘,胆子也大,什么事都敢干,偏偏干了还能全身而退。
分明是只伺机而动的狼,却偏偏愿意在他身边撒娇卖乖,像只小猫儿。
他,竟也不是一无所有。
两世的记忆交织,让人头脑有些不清醒。
上一世的他爱雷纯吗?爱,或许是汉水江上惊鸿一瞥,也或许是在六分半堂她为自己拦下雷损的刀,说他是她的朋友。
这一世的他爱花繁吗?爱,不是惊鸿一瞥,是那种岁月里相伴相依,让人心神宁静的不愿割舍的感情。
不同于他对雷纯的执念。
花繁太温柔了,没有目的的温柔,若非要说有目的,他只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个东西——
他。
似乎有这个人在,叫人心底都能安宁下来,仿佛初春的日光,不灼人,又带来淡淡的暖意。
哪有人拒绝得了这样的纯粹诚挚的温情?
其实花繁远比他见过的所有人,看人心看得更透彻,也比任何人都懂得怎么叫人拒绝不了,舍弃不得。
所以他便也如此了。
花繁是真没想到,自己就一天没回来,白愁飞又在客栈里喝酒喝得傻不愣登。
“你怎么又在喝?”花繁端着吃的进来,就见他头发也没梳,散乱着靠在床头发愣,“你吃饭没有?”
然而对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转过头来,黑幽幽的眸子一转不转地看着她,就仿佛狼盯上了猎物一般,莫名有些瘆人。
可花繁不怕他。
她瞥了一眼地上桌上的酒瓶子,放下东西,过去看他,就嗅见熏人的酒气,“你怎么又喝这么多,昨天看你不开心也就纵容你了,今天怎么还喝?喝多了伤胃。”
然而白愁飞还是不说话,看得她一头雾水。
“你怎么不说话?”花繁抬手想去摸他脸,却被扼住了腕子。
然后她听见他声音有些低沉地说了吐出两个字:“花,繁?”
这语气带着几分疑问,就好像不确定她是这个人一样。
“真傻了?”花繁急了,要挣脱他的掣肘,“你先松开,我给你弄点醒酒汤。”
醉鬼面色微醺,眼神一转不转地看着她,那目光明明黑沉骇人得很,却偏生叫她看出了几分委屈,“你说你喜欢我,就算我杀了苏梦枕就算我绝情绝义,你也会喜欢我吗?”
花繁:“?”怎么就杀苏梦枕都来了?吵个架这么严重的吗?
花繁嘴都还没张开就被打断了。
他眼眶翻红,眼尾也染着薄绯:“你昨天去找他,你为什么去找他?你是不是想给他治病?”
花繁:“?”
白愁飞眼神阴沉得怪异:“你不是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你为什么要给他治病?你也想着他是吗?苏梦枕就那么好吗,你们所有人都想着他?”
王小石为了苏梦枕和他刀剑相向,雷纯都已经和他成亲了,却时时刻刻想着苏梦枕,还救了苏梦枕。
而这个上一世未曾出现的人,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
为何也要帮苏梦枕?
花繁全然不明所以:“我喜欢你跟这有冲突吗?”不是你们随地乱结拜,我还得照顾你全家吗?
苏梦枕不是他大哥,她能操这个心啊?
凡药治不了苏梦枕的病,她要掏修真界的丹药出来改人命数触及法则,也不是说掏就掏的。
修炼不易,她有这功夫舍己为人,她还不如多留点寿元,多少人就差那么点时间就能突破,却含恨坐化。
谁知道对方看着她忽然又疯疯癫癫地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呵呵呵哈哈哈”
这下花繁真懵了,手忙脚乱地去给他擦眼泪,“怎么了呀你别哭啊,他不是你兄弟吗?”
前天吵一架,后劲这么大的吗?
“兄弟?哈哈哈哈”白愁飞又红着眼圈笑起来,那黑幽幽空洞骇人的眸子终于有了几分清明的情绪,“我什么也没做,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
花繁看着他撒酒疯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然后又倒头睡着了。
花繁:“”
茫然,无措,懵圈。
花繁叹了口气:“合着我回来就是看你撒酒疯的。”
嘴上碎碎念,花繁还是去给睡着的人扶上床,打水帮他擦脸擦手,活像是在养儿子。
现在冬寒料峭,窗外落起了雪,花繁关上窗户,给他盖好被子。
“你说我这么好,你不叫我一声爸爸合适吗?”给他收拾完,花繁坐在床边,纤长的食指戳戳他软软的面颊。
须臾,她又笑得眉眼弯弯:“还是睡着了乖。”
寒冬凛冽,鹅毛大雪飘落,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白,六分半堂院里一片寂静,竟是躺了一地的尸首。
雷纯见到六分半堂的人皆被杀死,心知呆在屋里危险,匆匆背起昏睡的温柔一路出门,却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被一面具人拦住。
奔跑之间雷纯不甚带着温柔摔倒在地上,倒是让温柔醒了过来,然而温柔虽会些武功,但除却轻功不错,其余都是花架子,两下便被掐住了脖子。
“放开我!放开我!”温柔被掐得呼吸不上来。
见温柔被那面具人掐着脖子,雷纯暗自咬牙,拔了簪子就朝面具人后背扎上去。
然而雷纯这下没扎到要害,顿时被对方一手一个掐着脖子了,还轻浮地擦温柔的嘴唇。
雷纯情急之下,却把对方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摔晕了温柔,就要扯她斗篷带子。
正追踪方应看准备刀他的花繁过来,见此一幕当时就一声卧槽。
这个大庆油田是真恶心啊!
正欲行不轨的方应看感觉到有人过来,倏然回头,就见一道青影如风一般疾驰而来,抬腿就照着他一脚踹来。
他目光一厉,避开一击,也松开了雷纯。
“花繁姑娘?”后者得救,终于呼吸顺畅,慌忙去看地上摔晕过去的温柔,“温柔,温柔你没事吧?”
花繁在二人身边站定:“你带温柔去找金风细雨楼的人。”
雷纯忧心花繁不敌遇险:“那花繁姑娘你——”
方应看已经袭来,花繁旋身躲过对方一掌:“你带着温柔走了就是帮我。”
“花繁姑娘你多加小心!”雷纯也明白花繁轻功高绝跑路应该不难,温柔晕着,她不会武功,现在留下来属于拖后腿,反倒容易让花繁束手束脚,只好点点头立刻往外跑去。
那面具人并不说话,只出手攻击,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却不想等到雷纯温柔二人脚步声消失后,一直躲避的花繁笑了一声,“你不该叫方应看,你该叫方应贱,打关七没见你出来显摆本事,欺负女人倒是有一手啊。”
花繁:“爹妈死的早的人不少,像你这么没教养的,不多。”
被道破身份的方应看冷笑,“呵,你知不知道,喜欢知道别人秘密的人,下场都成了秘密。”
“巧了,你的下场,也是秘密。”花繁根本不闪不避,只侧身以肩接下这一掌,整个人瞬间被击退,她稳住身形,咽下喉间腥甜的味道。
“什么?”
夜幕之中,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轰鸣从天而降,方应看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三道雷电直接劈成了一具焦尸。
“说了是秘密就是秘密。”
花繁缓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踩了对方尸体一脚,“我没有受虐癖,让你打一掌,一定是为了让你死得比我惨。”
还在修真界时,她实力不济时,时常都需要伤敌一千自伤八百才能保命。
她反手从袖间摸出个瓶子,咽下一颗药丸,又倒了一点药水在焦尸上溶解毁尸灭迹。
那边,带着温柔逃走的雷纯终于遇上了金风细雨楼的人和王小石。
“花繁姑娘挡住了敌人还在巷子里,还有我爹在城外十里亭要杀苏梦枕!”
金风细雨楼的主事立刻和王小石兵分三路,一队保护雷纯温柔,龙啸青则去找花繁,王小石则前往十里亭。
花繁一出来,就撞上了龙啸青:“花繁姑娘你没事吧?”
花繁摇头:“没事,人死了,处理了,你们把温柔和雷纯带回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现在暂时不安全。”
龙啸青:“是何人竟敢对雷纯和温柔出手?”
花繁:“方应看。”
龙啸青一懵:“谁?”
“方应看啊。”
龙啸青:“!”
“不是,花繁姑娘,他方应看就是再混球,也能叫一声神通侯,你这杀了他可是——”
花繁挑眉:“怕什么,我又不是王小石,我敢杀肯定有对策。”
龙啸青:“”你确实不是王小石,你比王小石还会闯祸!
还好花繁不是金风细雨楼的正式人员,不然就楼主那个身体,早晚让她气出个好歹来。
“放心吧,他本就是偷偷摸摸出来做坏事的,没人知道行踪,我连他尸体都化干净了,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相当于黑吃黑的花繁环胸,神情自若地行走在落雪中。
她真的有对策。
方应看这种喜欢出来搞事的人,阴沟里掀翻他船不难,但蔡京之流对性命珍之重之,就不能用这种方法解决了。
人是先骗好了才动的手。
比之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之流,她更了解掌权者的心思,朝堂上的龌龊勾当,所以摸清楚底后,她直接闯了皇宫。
一身浅灰色道袍的女子梳着道姑髻,面若观音,神情清冷,手执拂尘,仙风道骨,逆着月光从上而落,自称乃隐世修士,为救国救民而来。
救国救民,首当其冲要解决的就是蔡京。
对于蔡京,官家赏识他的一手好字,却不代表他真不在乎对方自己的江山,撼动自己的皇位,对于有桥集团他也并非全然不知,只是暂且怀疑,又不便施计解决。
官家眼中透着些苍沉无奈,“只要他还在一天,他说一句话,朝堂上就会有十个人跟他说一样的话,你一介女子,又有何用?”
即便她有些本事,能够避开万千守卫闯到他寝宫,缺不代表能够撼动朝野。
彼时花繁抬起头,手里一张符纸忽然自燃而起,一道雷鸣轰然而落,“官家,你说是他的话重要,还是这道雷重要。”
古人迷信,就凭这一□□,就足以忽悠得朝臣百姓姓啥都不知道了。
官家与她对视对视良久,眼底逐渐燃起了光芒,“自然是天,大于人。”
汉人自古崇尚神佛,大宋更是佛道二教鼎盛时期,蔡京纵然大权在握,但在神权面前,也得避其锋芒。
有桥集团的人摆弄政权,那她就玩神权。
看谁不要脸呗。
别的不会,摆烂耍不要脸她还不会啊?
花繁拂袖,神情冷淡,一字一句语气冷冽:“奸臣当道,我辈修士,自当,替天,行道。”
官家倏而不阴不阳地哼笑了声,“你有何求?”
他缺的不是忠心,而是朝臣不敢不臣之心,然而眼前的人这一手,足以另辟蹊径,补全他最缺的东西。
蔡京的敌人,至少现在便是他可以利用的棋子。
花繁又何尝不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去利用官家和蔡京的矛盾。
花繁神情岿然不动:“尚方宝剑与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就是俗称的免死金牌,尚方宝剑,则是为先斩后奏。
好家伙,一张嘴就狮子大开口,真亏她没要打王鞭,不然官家都要以为她才是想篡位那个了。
官家的神色突然冷厉下来,只是冷眼与她对视,久久不曾做声,显然是官场上惯用的气势压迫伎俩。
这时候,谁先撑不住,自然就谁先开口。
然而花繁本就没有和他端着的意思,明明白白地摆出一个软肋:“一为行事方便,二为保一人。”
人有软肋,自然就有办法辖制,有办法辖制,官家才能放心地给她足够的权利,让她去办事。
官家目光如炬:“你也得去办一件事。”
花繁:“何事?”
“北上。”
北上可不是单纯的北上,而是让她退敌。
花繁倏而挑唇:“可。”
不就是去教育一群二逼将军们,顺道连蒙带骗靠装神弄鬼一边打仗一边忽悠劝降吗。
“年纪轻轻,倒是有些胆量,但若是办不好——”官家眼中有冷光闪烁。
花繁:“修道中人不讲究男女,能者居之。”
官家闭了闭目,许久后才睁眼:“来人,拟旨。”
一夕之间,大宋就多了个裹着黑袍戴着兜帽面具的国师。
这就是花繁给自己留下的两道雷符,留下的退路,直接蹦到皇帝面前去骗皇帝。
收回思绪,花繁就回了金风细雨楼去看昏迷的温柔,给人喂了药,正要回客栈,就撞上归来的王小石和苏梦枕。
二人带来的消息,竟然是雷损为了在有桥集团手里保命,利用女儿雷纯设计苏梦枕,却被狄飞惊反水炸死了雷损。
花繁:“”
狗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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