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筑巢
春去春来，花开花落。时光刻录机在牛二额头刻上了农田“排水沟”般的皱纹时，也在春兰眼角烙上了细密的“鱼尾”。
家里低矮潮湿的砖瓦房，被重新建成一楼一底的小楼房，混泥土院坝平整宽敞，院坝外还栽种了几株秀秀带回来的日本樱花，现已枝繁叶茂，每当开花时节，都能吸引很多人来院坝闲逛照相。村里过去不与他家往来的村民，也有事无事往他家里窜。生活一天比一天好过，但他们也在一天天老去。
海海去年大学毕业后，应聘在市里一家建筑公司当财务人员，与另外两人合租一个房子，生活上有些不方便，打算单独租房，也好找女朋友。
牛二知晓儿子的想法后，对“找女朋友”的事特上心。他想抱孙子很久了！随后，翻箱倒柜找家里的“老窖”（存款），恨不得立马就去把房子租下来，明天儿媳妇就上门。
昨晚折腾了一夜没睡着，天不亮就起床在屋里晃悠。好不容易熬到春兰起床，把猪圈里的几头猪喂饱了，他把信用社存折往春兰手里一放：“这个还是你收检稳妥些。”
“你不是很能干吗？你一个人去就行了，我去干啥。”春兰故意说话刺激他。
“嘿嘿嘿”。牛二憨厚地直摇头：“一起去，一起去嘛。”
现在家里富裕了，存折上已积攒下一万多块钱存款。春兰收好存折，换了身干净衣服，同牛二一起出门，进城。
西部地区的城市，建筑行业竞争混乱、激烈。能赚钱的买卖，谁都想做。但僧多粥少的局面，让一些建筑企业举步维艰，要想拿到建设项目，需要过硬的关系才行。
海海服务的这家名叫玄武建筑公司，是市上的建筑明星企业，老板是市上某领导的亲弟弟。所以，无论是市上的楼堂馆所建设，还是单位职工住房建设，他们都能拿到，业务自然不愁。
海海能进这家企业当财务算是有福气，许多同学都羡慕他。海海自己也搞不清楚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老板看中他别的什么。玄武在当地名气很大，员工待遇好，很多人都想往里挤。
工作不易，他很珍惜。凡是公司需要加班就加班，需要出差立马就走，从无怨言。但有一点不爽的是与合租房客的关系总是处不好。他经常加班出差，影响到别人的生活，难免不给他脸色看，所以，他就想搬出来单独租个小房子生活。但刚参加工作，千多元的月收入，支撑房租有点困难，只得向家里求助。
海海去车站接到牛二、春兰已是中午时分。
“爸、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海海见正是午饭时间。
“不饿。吃啥子东西喔，快点去看房子。”牛二心急。
“我怕你们路上耽搁，所以给房东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
“那去吃碗面，行了。”牛二倒还干脆。
“那怎么行！”细心的春兰见儿子又瘦了有些心疼。
“怎么不行？”牛二争辩。
“我说不行就不行。”春兰武断地让牛二发不出声。环顾四周接着说：“前面那家馆子不错，我们去哪里吃。”牛二和海海屁颠颠地跟着春兰走进“曾氏香餐馆”。
春兰点了这家馆子的招牌菜——水煮鱼，又加了回锅肉、牛肉丝三个荤菜和两个素菜。还为牛二喊了二两泡酒。
牛二细品慢嚼，吃得津津有味，海海则大口吃肉解馋，春兰暗中观察爷俩的吃相，觉得很好笑。
“海海，你平日里吃饭怎么解决？”春兰关心地问。
海海将一块肥肉塞进嘴里，猪油从嘴角渗出，他赶紧抓起桌上餐巾纸抹了一把：“平时吃盒饭或面条。”
“哦！你可以偶尔下馆子改善下伙食。”
“太贵了，吃不起。”
“那你看的出租房有没有冰箱？”
“好像有的。”
“那就好。下次我们来就可以给你带点鸡蛋，腊肉，你自己做来吃了。”
“嗯。”
“妈，你怎么不吃。”海海这才发现春兰吃得很少，便往春兰碗里夹菜。
春兰将菜放会海海碗里：“你吃，我已经吃饱了。”
春兰看儿子吃饭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待牛二、海海酒足饭饱后，春兰主动买单，总共花了95元，一家人开开心心走出餐馆。还有一些时间，海海领着父母到自己上班的公司附近逛逛，方便以后有事到公司找他。玄武建司，地处市中心，有一幢9层高的办公大楼，下面5层已作为写字楼对外出租，上面才是公司办公室，财务室在顶楼。这家公司原来是市建委下属的国有建筑公司，后改制为民营企业，所以它占有很好的地段和口岸。
一家人来到公司办公大楼下，海海简单介绍了下公司情况，打算再带他们去闹市区新建的步行街看看。
春兰：“你陪你爸去看看吧，我有点累，到商场里面坐坐，到时间你们来喊我。”
海海见母亲确实有些倦意：“这样啊！也行，反正想租的房子就在商场旁边。你休息一下，一会我来叫你。”
牛二喜欢看闹热跟着海海去了。
春兰走进了旁边的商业大厦，在椅子坐下。春兰内心不喜欢这个城市，城市如何发展对她来说不感兴趣，因为这座城市曾经无情地抛弃过她，带给她太多、太多伤心的记忆。她根本不敢打开心扉去触摸。三十多年过去了，她与这座城市断绝了联系。
海海打算租的房子是公司同事帮忙介绍的，是建设局职工的福利房，在宿舍大院3栋2单元2楼，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两个阳台，面积有80平米。家具、家电都齐全，月租400元，需一次性_交付一年租金，另外，房东含有家具家电出租，另需要再交3000元保证金。
春兰仔细看了房子，很满意。牛二觉得房子大了些，个人住太浪费。海海也觉得房子是稍大了点，但租金不高，多一间屋，以后父母进城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用不着当天来，当天回去。
春兰完全能读懂儿子的心思，当即便替海海租下了这套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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