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喧嚣热闹里的暗流涌动不被谁察觉,向怀雪就那样隔着许多人,斜看向秦醉,冰块炸裂的响声和酒杯碰撞的清脆不断的出现。
歌单的跨越已然从日语歌到苦情歌最后急转直下到《月亮之上》,还是跑调版。
向怀雪揉了下耳朵,倾身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褐色的酒混入巨大冰球,压低的柠檬片推着冰球转动,终于浮到最表层,细密的气泡散开来。
她举杯,隔空对敬秦醉。
秦醉颔首,仰头喉结滚动,直接饮尽杯中酒。
“……”向怀雪浅抿半口,算了,你干就干了,我随意吧。
选歌的间隙,有漂亮妹妹踩着高跟鞋站定在秦醉对面,她穿了件黑色吊带裙,百褶裙摆,妩媚里带着清纯,笑靥如花问。“秦哥,你有个朋友想问你,你有对象了吗?”
八卦人人都爱听,包厢里霎时静了几个度。
隋姚指尖点向怀雪的大腿,像是在暗示她,这你都能忍啊?
向怀雪若无其事的扫开好友的手,垂眸去看酒杯里映出的自己,水面因为摇晃有几分扭曲,好在能拼出副笑容精致,梨涡浅淡的脸。
你让我做些什么呢?我是抛开他向前走的那个人,然后要自私自利的把他所有的出路都设卡堵死,看他困顿在旧时里永不脱出吗?
秦醉是那么磊落坦荡的性子,不必由我替他做任何决定。
“抱歉。”低沉清冽的嗓音荡在空间里,秦醉笑了下,委婉作答,“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漂亮妹妹笑笑,“那祝你们幸福美满。”
向怀雪已经起身,插了选择困难症同事的队,给自己点了首《暗涌》。
斜开叉的长裙布料柔软,垂坠在高脚凳侧,她翘脚,正掩住之前受伤的那块膝盖,开嗓低回婉转的唱,“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仍可反映你心,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
国际惯例,实在不知道玩点儿什么的时候,就选真心话大冒险。
人到了既定年纪,玩游戏也是要讲究分寸的,赶上运气差,同学聚会前女友和现老婆都在的场合,问出点儿不该问的,这聚会时不用过了。
所以直接分了“已婚/有对象人士玩法”和“单身人士玩法”这两个版本,防止后院着火,更防止当场翻脸。
包厢里有转轮和抽卡卡牌,俗套却解闷,指针到谁,谁抽卡,可以自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不过已婚这套里的大冒险环节没未婚的多,道德底线极高,基本上是喝几杯酒的卡,运气好一杯,运气差六杯,抽到深水炸-弹,直接喝完回家倒头睡。
简单明了,全凭时运。
于是有人讲了自己是怎么舔狗行为应有尽有泡到现在女朋友的;有人站在包厢门口拉着第一个路过的人贴脸亲吻;宁檬落落大方的在唱歌台上给大家跳了三分钟的宅舞……氛围浓郁,玩得都有点儿上头。
所有人都盯着□□上的指针祈祷,就见那针颤颤巍巍的又前行了不少,最后停摆在秦醉的位置上。
他也不含糊,直接从未婚的那堆卡牌里抽了张,正牌亮在明面。
[请说出你和你初恋的故事。]
向怀雪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去捻自己的裙角。
秦醉中途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直接把门边坐的,半身隐在暗色里,神色难辨。
他抿了口酒,双指捻灭烟,淡声开腔,“我和我初恋青梅竹马,小时候她抓周,我妈抱我去观礼,准备了那么多的器具,她非要抓着我的手不放,小时候她父母出国援建,她就住在我家,我妈负责照顾我们俩。”
“我们上同个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基本上不是同桌就是前后座,看那届班主任是不是让单人单座决定,她喜欢睡懒觉,每天起不来,我就去她家楼下等她,骑自行车带她上下学。”
有同事趁秦醉停顿的时间赞叹,“整个青春都是她啊?”
“不止。”秦醉沉声反驳,“高二我们在一起,本科时候同校同专业,大一下学期就在家长的支持下搬出去同居了,我曾经以为我和她这辈子除了彼此都不会有别人了。”
听故事不缺捧哏,又有人问,“然后呢?那你们怎么会分手啊?这也不存在性格不合吧?”
向怀雪沉默,一口又一口的饮烈酒,灼烫过喉咙,肺腑都烧得火热。
“年少时候我和她都是理想主义者,那时候我去当战地记者,特危险的行当,2011年,国内视频通话都还基本靠电脑摄像头,还是2g信号的天下,交战区更是难以联络。那年她家里出了挺多事的,她撑得相当难,可没有和我明确的说出来,其实很多次通话中,她都有表露出希望我能回国的意思,但我都自负的觉得她是在担心我,我觉得我应该带着我们共同的理想走得更远,应该记录下一些影像,替不能开口的人开口……可其实是我忽略了许多,就跟我小时后陪她看电视剧,02版的《天龙八部》,王菲唱的主题曲一样,我英雄好汉,需要抱负,可欠她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他的声音越发沙哑,视线很飘忽,带了点儿渺远的空旷,除了知些前情的隋姚外,在场没有人发觉秦醉口里的那人是向怀雪。
帝都太大了,人来人往,在座不乏本科或高中同校不同班的,但毕业多年,早不记得少年时代哪对情侣曾叱咤风云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衬衫两个扣子,露出段凹凸有致的锁骨,秦醉又去给自己倒酒。
微弱的叹气声连续成片,宁檬喝得有些多了,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愣给她讲哭了,向怀雪手足无措的去哄孩子,边擦边让她别哭了。
宁檬啜泣着嘟哝,“我也不想哭啊,我就是、就是忍不住啊,我以前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他在最后一章写,什么更好——廉价的幸福好呢?还是崇高的痛苦好”
向怀雪怔然,完全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连安慰都忘了。
隋姚及时把宁檬拉走带去卫生间了。
话题再良久的沉寂后又重新被引着由头接续上,男同事拍着秦醉的肩膀,宽慰道,“既然这样喜欢的话,你就去追啊,你现在不也不干战地记者了?咱们公司别的不说,安全系数还是非常有保证的啊。”
“是啊,在撬墙角了,就等她什么时候离婚了。”秦醉轻而易举的脱出,慵懒道。
这回是真的没人能接茬,秦醉自顾自地讲下去,“我当年重伤,昏迷半个月,住院两个多月,没等回国就先听到她婚讯,和我好兄弟,离谱的是我出国前特地托我这兄弟照顾我女朋友,真棒,照顾着照顾着,照顾成他老婆了,呵。”
他讥笑,“而且更离奇的是,当年我这兄弟家人生病,缺钱做手术,我直接给了他张四十万的卡,他没花完,结果账单显示,他后来从家乡回帝都,没有工作,泡我女朋友时候租房在她家附近,从生活费到房租,甚至到后来给我女朋友买的婚戒,刷的都是我那张卡,冤种竟是我自己。”
这就是实在个闻者落泪的故事了,纯牌冤种,青青草原一片绿,连秦醉为什么毫无道德底线准备介入婚姻,似乎都变得容易原谅起来了。
向怀雪终于认真的回忆起被忽略掉的细节,那年报社不景气,张涛的业务能力平平,又想请长假给他大哥送终,主编不批假,他直接辞职的,后来折返帝都,也没有工作,没有报社宿舍后租了房生活,住在对面的小区,才总能同自己偶遇。
那地界寸金寸土,合租单间一个月房租都抵报社大半个月工资,张涛不工作,哪有能力负担啊?
前尘如潮水翻涌袭来,思绪纷乱,她抬眸,带着微醺的笑意看向秦醉,眉眼弯弯,粲然一笑。
散场时不少人喝大了,结伴打车回酒店,向怀雪在大堂里逗留,盯着自弹自唱的女歌手抱着柱子不肯走。
女歌手顶着头雾蓝色的长发,唱得还是《暗涌》,烟嗓带着几缕沧桑。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什么我都有预感,然后睁不开双眼看命运光临。”
向怀雪贴着冰凉的墙体,深感命运在劈头盖脸地降临,根本不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想抓住唯一能抓住的,比如这根柱子。
秦醉结账又有条不紊的安排大家上车,拖到最后,回眸就见大堂里,隋姚掐着人中讲,“你能把她搞回去对吧?我先走了。”
他揉着腰间的软肉把抱柱的小树熊连哄带骗的拖下来,向怀雪被他环抱在怀里,杏眼蒙了层雾,笑眯眯的讲,“哥哥真好看。”
是真的醉了,都不骂人了。
秦醉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带,力道大的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骨血里一般,热息扑打在耳廓。
磁性悦耳的嗓音念着,“绵绵刚刚在笑些什么?这个故事换个名字,分明就是你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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