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捏糖人的小贩抬头便见一男一女向他走来,这对男女相貌虽然平平,但是周身气度不是平常人能有,商贩笑呵呵道:“公子、夫人,不知道你们想捏个什么?”
夫人?纪朝清看向沈均,见他面色无异,便猜到他根本没意识到“夫人”二字的意思。
纪朝清虽然不打算解释,却也不想占他便宜,“本姑娘我要个他!”
那商贩最会察言观色,立刻改口:“好的姑娘!”
沈均自然也注意到了纪朝清的话,他的眼神仿佛轻描淡写的落在纪朝清身上,而后道:“为什么要捏我。”
纪朝清双手作爪,假装凶狠:“当然是要吃掉你啦!我吃了你,以后你就归我了!”
沈均顿了一下,对小贩说:“给我一个她。”
小贩笑着说:“瞧好吧您!”
这时,一个年轻妇人匆匆到捏糖人的商贩旁边,那夫人拍了商贩一下,然后生气的给小贩擦汗:“你怎么不知道回来吃饭?饿坏了你,我们娘俩怎么活?”
商贩被打了也不生气,脸上原本对纪朝清和沈均客套的笑意,也变得真实了起来:“马上就要明天晚上便是除夕了,我想多挣点钱。”
妇人嘴里唠叨着商贩太爱钱,盛饭的动作却麻利的很,等到粗茶淡饭摆在角落里简陋的桌子上,妇人这才注意到商贩面前还有客人。
妇人立刻礼貌的笑了笑,手脚麻利的将洗的发白的棉布盖在饭菜上。
天太冷,饭菜凉的也快。虽然商贩做糖人只是一会儿功夫,但是妇人也舍不得让商贩吃凉菜。
糖人做好,付了钱,纪朝清和沈均便转身继续在大街上闲逛。
二人走的远了,沈均听到妇人絮絮叨叨的让小贩注意身体,不准他过于劳累。那妇人的虽然唠叨,但是并不讨人厌,反而让人听了莫名安心。
纪朝清从来没有吃过凡间的糖人,当年诛邪之战实在是太久、太压抑,她是军营中长大的孩子,家里的大人差不多都死绝了,根本没有机会接触这些,也没有人会给她买。
如今当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纪朝清尝了一口糖人的脑袋,没想到还真甜!好吃!
这时,纪朝清听到沈均问:“为何他二人会如此相处?”
纪朝清想也没想的回答:“他俩是夫妻,当然就是要这样相处。”
沈均看向纪朝清:“夫妻?”
纪朝清以为他不知道夫妻是什么意思,便解释:“夫妻便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在凡间要成为夫妻之前,两家要先纳采,再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注】,做完这些便是一家人了,是不是怪麻烦的?”
夫妻便是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人,沈均并不觉得麻烦,那小贩同他夫人一辈子在一起相亲相爱的模样,让人看了心暖。
沈均想到若是就如此这般与纪朝清永远在一起,他心里便骤然生出一股高兴,不知道纪朝清会不会也和他想的一样:“其实——”
“你手里的糖人还吃不吃?”
只见纪朝清手里的糖人连个脚都没剩下,她眼巴巴的看着沈均手里的,试图想要用眼神让沈均将糖人让出来。
沈均看向自己手里与纪朝清相似的糖人,在纪朝清绝望的目光之中,缓缓将糖人放进了乾坤袋里。
他说:“我给你买旁的。”
纪朝清:“我就要方才那个,沈均哥哥你就让给我呗!”
沈均面色变红:“不要瞎说。”
纪朝清:“我就瞎说!沈均哥哥~”
沈均仓促的将糖人给了纪朝清,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纪朝清欢欢喜喜的接过糖人,沈均就是脸皮太薄,她还不了解他?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了沈均的踪影,她便寻了一处酒楼等他。
酒楼里人来人往,大堂中有不少人在吃饭。
纪朝清刚踏进大堂里,便发现有不少修士带剑坐在桌旁,正在喝酒聊天。
纪朝清收了脸上的笑容,她仗着自己现在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便悄无声息的融进了修士堆里。
“话说这一回可真是栽了!谁能想到呢?纪朝清身边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高手!”
纪朝清笑着端起酒杯,心中不明所以,嘴上却附和众人:“是啊!”
“谁说不是呢,纪朝清这个魔头竟然还想重现当年诛邪之战的惨祸!她抓了那么多弟子,想要利用弟子们害威胁宗门,和当年的魔族有什么分别!”
“可惜那些去接自己孩子们的修士都死了,孩子们也折损大半,剩下来的孩子们大多都崩溃了。”
“可怜啊,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们,被魔头纪朝清的姘头一招杀死,怎么可能不崩溃?”
接孩子的修士都死了?孩子们也折损大半?
纪朝清觉得自己能听懂他们说的每一件事,但是组合在一起,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那个姘头应该是沈均,可纪朝清对他的性子再清楚不过,他最多为了带她走,迫不得已杀一两个修士,怎么可能将那日所有的修士都杀死?怎么会对那群无辜的孩子们动手?
这其中必定有隐情,纪朝清不相信沈均会杀这么多人!说不定有人在她昏迷之后,冒充沈均杀人!
纪朝清觉得这个可能性大一些,便皱着眉,一脸痛惜的问:“竟然还有这种事!仙友快告诉我,纪朝清那姘头相貌如何,我就算杀不死他,也要留心身边,万一遇到了他,一定要通知各大宗门,绝对不能放过他!”
“那人的相貌我倒是不知,只知道他似乎是入魔杀人。”
闻言,纪朝清便放下心来。一定是有人杀了那些修士,阴差阳错救了她和沈均。毕竟全天下的人都入魔了沈均都不可能入魔,让他杀个人比让他死还要难受。
修士们注意到了纪朝清:“不是,你哪门哪派的?”
纪朝清:“说来惭愧,我以前是天玄宗的弟子,后来功法实在是太差,无颜再在天玄宗待下去,便做了散修。说到这里,不知道天玄宗老祖他老人家身体好吗?天玄宗出事之后,上面已经成了绝地,我也上不去,不知道老祖生不生气?”
修士们奇道:“你们这些散修当真是与世隔绝,你还不知道吧,天玄宗老祖前两日已经出关了,现在正在长清宗做客,听说他知道魔头纪朝清做的事之后,很是悲痛。”
“如果我猜的不错,老祖这下怕是要亲手清理门户了。”
修士们还在讨论,纪朝清几不可察的笑了笑,没想到沈独白已经出关了。其实纪朝清也很好奇,天玄宗的老祖、亲手将纪朝清养大的师父,会不会大义灭亲,清理门户。
这时,纪朝清感觉到了一道窥伺的神识,那神识的主人十分强大,纪朝清的易容符篆根本骗不过那人。
纪朝清想到沈均还在附近,便将一大口冷酒灌下肚,站起身便想走。
一旁修士见她这样不客气,便抓住了她的袖子:“哎?你喝了我们的酒,也不打声招呼就想走,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纪朝清勾了勾唇:“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放在眼里?”
那修士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当即拍桌而起!
其他修士不明所以,便劝起来:“咱们来这里是为了杀纪朝清和他的姘头的,别为了一些小事起冲突,不值得不值得!”
纪朝清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方才窥伺她的人最起码是化神期的高手,化神期的实力太强,相应的身份也绝对极高,这就说明他周围绝对也有实力强横的作陪。纪朝清很清楚的感受到,化神期是冲着她来的。
沈均前段时间才受过伤,又一路为了她而奔波,如今他自己的伤没有好,却一直在照顾她。即使纪朝清铁石心肠,也不想再让沈均因为她而陷入危险的境地。更何况他来也没用,多死一个炮灰而已。
沈均的名声定然是有人污蔑,纪朝清垂眸,可惜不知道今日过后,还有没有机会了解事情的真相。
纪朝清朝着原来沈均离开时相反的方向走,心中复盘自己的状况。
早些时候为了救那群孩子们,纪朝清强行动用灵力,遭到戾气反噬,身体状况彻底和凡人无异。如今若是再动用灵力,只怕是死路一条。
她身上的符篆用的也差不多了,本命剑不再和她心意相通,她也都给了沈均。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纪朝清当真是孑然一身,什么都不剩下了。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救自己的性命。
想想自己当年也是如此摸爬滚打过来的,那时也是一个人,想想也有些尴尬,操劳半生,归来仍是啥也没有,甚至马上要把这条命也赔进去了,她这辈子混的有够丢人的。
这时候,纪朝清想起了沈均。
若是她早遇到沈均一百年,那时她身体康健,功法高强,前途无量,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见了沈均肯定直接抢回去当新郎。
可惜他们错过了一百年。
纪朝清的步子突然顿住,她面前的不远处站着沈均。他好像已经等了她很久了。
天实在是太冷,天气又阴沉的厉害,昨夜的积雪还未来得及化去,天空便又下起了大雪。
行人们该买年货的买年货,只是步伐匆忙了许多。
沈均走到她面前,皱眉:“你去了哪里?”
纪朝清笑道:“你走的太快了沈均,我追不上你。”
沈均:“我下次走慢一些,饿不饿?我给你买了栗子糕。”
他拿起被包裹的很好的栗子糕,将那糕点往纪朝清的手里放。
纪朝清的手有些凉,被这温热的栗子糕暖着,很快手也跟着热了起来。
不过说话的功夫,沈均的肩头很快便落了雪。
纪朝清笑着为他拂去肩头雪花:“沈均,下雪了,你去买把伞好不好?我不想淋着雪回去,我在那里等你。”
纪朝清指了指不远处的客栈屋檐下。
沈均道:“好。”
他对她并不警惕,当真转身去买伞。
纪朝清见他白衣飘飘、发上落雪,真是如同谪仙一般的人物。
若是死了可太可惜了。
他走的太远,纪朝清认真说:“我最后骗你这一回,你最后再原谅我一次。若我能活着回来,我便再也不骗你了。”
说完,纪朝清将沈均给她穿的披风解下,叠好放在一旁石头上,她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头上落下白雪,身姿纤弱,脊背却挺得很直。
有些事,既然沈均没办法帮到她,她便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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