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雪小镇（十二）水生
第二十五章
“他现在怎么了？”身后传来程知墨粗重的喘息。
就在刚才，程知墨远远的就看见，雪人抛下了陈连星直奔这边。于是就把二爷扔下去，跑到了这边。雪人很明显不是来找他们的，应该是找二爷的。
“雪人现在是为了什么？我怎么觉得他是专门的要找二爷。那就说明二爷和这里有关系。”陈连星飞速的转着脑子。
“七爷的画本是一个女人交给他的，假如说画上的女人就是交给七爷话本的人，那么就说明当初二爷和女人也认识。至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雪人就是画里边女人的孩子，就是被拐来女人和这个村子里边的人的孩子。他会不会想着要报仇？”
陈连星费力的伸直了手指：“你看见那个树洞了吗？透过里边的裂缝，就能看见拴着女人的木棚。而那个树洞刚刚好能藏下一个孩子。
要是当初雪人躲在这里看见了自己的母亲被人凌辱，你说他会怎么办？”
天空依旧飘着浅薄的云，村子里女人无声的嘶吼呐喊却穿不出去。她被铁链锁住了身体，奄奄一息的蜷缩在巴掌的地方。
矮矮的木桩下，瘦小的脑袋钻了出来，朝着女人所在的角落张望。
沿着满是沙石，野草丛生的地面，他看见那个疯女人。
村子里的人都叫她是疯女人，而且村子里还有十几个女人也是这样的称呼。
可是他却不这么觉得，溜圆的眼睛盯着躺在地上的女人。忽然他注意到血痕混杂着黑泥黏在女人裸露出来的小腿上。
一定很疼吧！
攥紧手中还剩一小半的窝窝头，小孩终于踮起脚尖轻轻的往女人的方向走去。
可是厚重的脚步踩着枯枝碎叶步步逼近。
“这个被冰雪包围的村庄是不是就是雪人为复仇而造成的？前边的二爷、村长，他们是不是也都不干净？”
事情一层层被剥开，血淋淋的事实平静的摆着面前。
陈连星看了一眼地上的李翔宇，如果雪人能溶解冰雪，是不是就能救李翔宇了。这件事情毕竟本身就和他没有关系，他本身就是阴差阳错的掺合进来的。
无论是死亡速写，还是混沌酒店。这一趟本身就应该是自己和程知墨一起走过，无辜的人不应该被牵连进来。
“二爷现在是在拖延时间吗？”陈连星对程知墨说。在雪人的四周冷空气包围，一般的人很难在这里生存。
而二爷却在拼命的挣扎，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刚刚和程知墨扭打过还有这样的力气。他是在等什么？在等这个房子被彻底的燃烧，在等着雪人彻底的消失吗？
“应该是的。我们要不要救他，如果他消失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到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了。”程知墨说。
“你觉得雪人到底是要什么？”
“要欺负他母亲的人得到报应？可是小镇里边的人基本都在山洞里边死光了。那他还要什么？离开这个小村庄？但是是他把这个村子搞成这样子的。他还想要什么？”程知墨问道。
陈连星感觉脚下湿漉漉的，低头一看，冰雪消融，泥土渐渐露出来。
“你看，雪人走过的地方没有雪了。那这个冰雪村庄是不是不是雪人搞的？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恨意，竟然能把整个村庄封印。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
程知墨瞪大眼睛：“对呀！水生呢？”
“我们都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是二爷真的是黄雀吗？会不会黄雀另有其人。”旁边屋子的火越烧越大，烈火灼灼，衬得此处越发安静。
“我们的任务的关键点可能并不是雪人，而是水生，那个由村庄里面无数怨念构成的女孩。
她的意识是由被囚禁在这的女人占有，精神则是属于惨死在这里的女人。她的出现，只是意味着复仇。”陈连星轻声说，“如果雪人代表着冰雪消融，那么能控制雪人的就是水生了。”
冽风卷着雪花席卷而下，村庄里边一片寂静。
雪人缓慢的靠近二爷，而二爷扭动着身子凭命想躲起来。陈连星闭上眼睛，如果是自己，会藏在什么地方看着这件事情？而自己的要求又是什么？
水生，水生，有水而生。
陈连星只觉得眼角红光一闪，这漫天白雪竟在刹那间染成了血红色。这从天而降的并不是简单的水滴，就是这里无数女人的血肉，层层笼罩在小镇的上空。
也就是说，水生其实并不和人类一样，她的身躯，她的眼睛早已散落在这个村庄里边。也就意味着他们这里边发生的一切，水生都清楚的看见。
那么雪越下越大是不是意味着水生的心情逐渐暴躁，是不是就是说在她看见七爷的时候很生气，很生气。瞬间团块大的雪簇拥着坠落，水生又怎么了？她又有什么不愿意的？
现在全村里的人几乎都死完了，所谓的报仇而今也难找仇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陈连星转身轻盈的跃起，踹倒雪人身上。雪人瞬间被崩塌，化成无数的雪块堆积起来，就像是踹倒空气里面，没有任何阻碍。本以为很强大的雪人现在看来竟然不堪一击。
然后陈连星在半空硬生生的停下，朝着旁边落下。面前的二爷呆呆的瘫坐在这里，身上还附着薄薄的霜雪，那是从雪人身上落下的。
“我们救了你。”陈连星拽起二爷，“你在等什么呢？等这个房子彻底烧成灰烬。你怎么确定只要把房子烧了，雪人就会消失？”
二爷听此话脑袋微微晃动一下，随之又像是被冻僵了一般。任何事情都不能再引起他的注意。
陈连星见二爷不为所动，于是把他拖到了一遍：“程知墨，你把李翔宇抱过来，我看雪人身上的雪水好像能融化冰雪。你抱他来试试。”
二爷的眼睛忽然间亮了一下，随之又暗淡下去。
“你知道雪人走过的路，冰雪会溶解。甚至为此，你们每年还要上供冰人，只是为了出村庄吗？
但是为什么你要假扮成水生，告诉我们这个地方只有烧了木屋，雪人才能消失。如果你们很早就想要雪人消失，为什么不早早的把房子烧掉？为什么要等着我们来？”陈连星问道。
“你看，那个房子的火是不是小了。”陈连星指着冒着黑烟的房子，此时滚滚大火渐渐消融，“你们怕不是不愿意烧掉房子，而是你们根本就烧不掉吧。”
原本平静的二爷像是被戳到了痛点，扯着嘶哑的声音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带着你们来到这里？”
“因为水生告诉我们的，她告诉我这里边本来是她的家，可是她却不能亲自带我们来这里。她的双腿被铁链拴住，限制了自由；她的双手被粗粝的绳子摩擦，满是鲜血；她的口中满是血污，但是却没有一个牙齿；她的眼睛瘙痒，那是因为哭的太久了。
她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样，她会亲自来迎接我们的。而不是让一个跳梁小丑来弄脏她的安居之所。”
陈连星的话阴森森的，紧贴着二爷的耳朵说出来，二爷面色瞬间煞白。
“你是谁？你是谁？”他忽然叫起来，“你不是早都死了。你不要骗我了，那个女人早都死了。”
二爷仿佛陷入无边无际的恐惧中，竟然就这样抱着陈连星的腿跪了下去：“当初不是我打晕你的，不是我。都是他们，是他们出的主意。他们说你发现了村里的秘密，甚至为那些女人每人都画幅画。就是这样，他们才绑走你的，不关我事呀。”
原本嘴硬的二爷现在整个人都处于癫疯状态，那么现在他说的话是对这原本绑在这里的女人说的吗？
“你要是安安分分的就可以了，但是你为什么要逃走，他们怎么不会不把你绑起来。你都有了一个孩子了，你好歹为孩子想一想呀。你这一逃走，带着你的孩子直接都淹死在黑河里，你自己也死在那里。但是这些我完全不知道，你就饶了我吧。”
随即，二爷对着陈连星，“吭吭吭”接连几个响头。
“水生，你在看是不是？你看着，这个人已经跪在我的面前忏悔，那么不如就请你出来解决一切好吧？”陈连星对着上空喊去，声音弥漫在整个村庄。
一阵寒风吹过，雪花凝聚成实体。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子。女子面色冰冷，她本身就是用冰雪雕刻出来的。
“想不到，你竟然猜到了。没错，我就是这个村子所有女人的怨念凝结而成的怨灵。”水生在空中遥遥的望着这边。只需一眼，二爷的身躯伴随着冰块一起碎成了渣。
“你觉得我做的对吗？你看，我把这里的人全给杀了，让他们的血为我们偿命！”水生的声音变得尖利，雪花跟着她的声音噗噗的往下落。原本散裂的雪人也凝固成型，痴痴傻傻的站在一边。
陈连星轻笑：“手刃仇敌，自然是爽快无比。但是我为什么看着你不太高兴？你是在为这个雪人感到悲哀？
我刚才听二爷说，要是把这所房子烧了，雪人就会消失。可是在之前为什么村子里的人烧不了这个房子？是你在暗中保护着吗？”
这些话直接刺穿了水生的心底防线，低哑的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摩擦出来：“我怎么不高兴了，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而且我和这个雪人怎么可能有关系？我是水生！我只是水生。”
雪人听此发出呜咽的哭声，阵阵旋绕在空中。水生的长发悬浮的飘散在半空中，冷漠的看着地面上无助的雪人。她对雪人的表现毫不在意，甚至是有些厌烦。
“不，他可是你的孩子，而你可能救他！”陈连星阐述事实。
水生脸上一闪而过一丝的疑惑：“我的孩子？我有孩子吗？”随后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烈的摇头：“我没有孩子，我怎么可以有这样肮脏的孩子呢？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水生眼中充满恨意，死死盯着陈连星：“你胡说，我干干净净的，雪人和我没有关系！”
她的否认声引得雪人哭泣的愈发厉害，随后一滴晶莹的水滴从雪人呆愣的眼眶中流出。还来不及坠落在地面上就凝固成坚硬的冰珠。
雪人的第一滴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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