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竹林
老者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在看到程氏的神情后又止住了。而后他说道：“人各有命，这不是我们能干涉的，只要顺其自然的活着，平安顺遂比什么都重要。”
“老人家说的是。”程氏点了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老者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行到头顶，快要到正午了，“少爷还在家等着我呢。”
“那老人家慢走，我们就不送了。”程氏也不多留，连忙说道。
“不用送不用送。”老者连连摆手，就转身朝院门走去。
路过程兮凉的时候突然又顿了脚步，看向程兮凉问道：“程丫头这些日子可都是一个人在家中？”
“我和阿娘一起啊。”程兮凉不明所以的答道。
老者笑了一下，然后对着不明情况走过来的程氏说道：“夫人，这几日我要出门办点事，可以让小少爷来府上借住几日吗？我看程丫头一个人在家也无聊，不如让两个人做个伴？”
见到程氏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老者又补充道：“夫人放心，小少爷的病虽说难治，却是不会传染给别人的。”
程氏被老者的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只好应了下来：“这样也好，小凉一个人在家，有时候也没个说话的同龄人。”
“那我回去便和小少爷说，白天的时候就来夫人这里。”老者说道。
“好，我们随时欢迎。”程氏笑着将老者送出了院门。
回来时，程氏看到还坐在台阶上的程兮凉，“这几天一直没有出门，快闷坏了吧？”
程兮凉对程氏微笑，“还好。”
程氏也走过去，不顾地上的灰尘，坐到了程兮凉的身边，陪着程兮凉看天上的流云。其实老者提出让那位素未谋面的小少爷来家中时，她是有一些私心的。这几天就算程兮凉再怎么掩饰情绪，让那变得不易察觉，她也还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
程兮凉喜欢邱钰宸。
她不知道程兮凉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邱钰宸的，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会不会已经在一起了。她不愿意多问，怕程兮凉听后会埋怨她，所以她就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有别人来家中，她也不是想让程兮凉移情别恋别人，只是希望程兮凉能够暂时忘掉邱钰宸，不要再想起他。无论如何，她是不会允许程兮凉喜欢邱钰宸的，不管程兮凉会怎么想她。
此时早已进入了隆冬，即使阳光正好，也阻挡不了寒气入体。
不消片刻，程氏就止不住的咳嗽了好几声。程兮凉被吓得连忙要扶程氏起来，被程氏摇手阻止了。然后她自己站起身，笑道：“阿娘比不过你了，这才坐了多少小会儿就开始咳嗽了……咳咳、咳……”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咳嗽。
那咳嗽声听得程兮凉心惊胆战的，这还是程氏从山寺下来后，第一次咳得这么厉害。
“阿娘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了？刚回来的时候不是已经快好了吗？”
“这不是说了，因为坐在地上着了凉。”程氏经过刚刚那一阵咳嗽，此时的嗓子已经有些微哑，可是听起来却别有一番风情。
“阿娘别想骗我，这着了凉怎么可能咳得这么厉害！”程兮凉急得站起身，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不是……咳咳，不怎么咳了嘛，别大惊小怪的。”程氏压住嗓子里的微痒的感觉，强撑着说完。
程兮凉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再追问。而也正是今天的这份推辞，让她日后每每再回忆起这段记忆时都会觉得的，如果当时的自己再坚持问下去，程氏就不会离她而去。
“时间也不早了，你该饿了吧，我去做饭。”程氏说完，也不等程兮凉说话，转身就朝灶房走去。
程兮凉看着程氏，虽然觉得她的行为有些不对劲，却又一时没发觉。
另一边的程氏走到程兮凉听不见声音的地方后，不再压制的发出一阵剧烈地咳嗽。咳到最后她突然觉得喉口一甜，忙取出一张手帕掩住嘴唇，再拿下手帕时，原本洁白的帕子上已经沾上了斑斑血迹。
程氏匆忙将帕子攥紧收进怀里，明明知道程兮凉不会察觉，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隐藏。
她知道自己也快要瞒不下去了，如今也只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其实早在上山之前她的身体就已经病的厉害，她让玄净大师给她配了一种药，能让她在短时间内看上去像和普通人一样没有区别，只不过这药的副作用就是加速她的生命流逝。
而今看来，那药的副作用终于快要显现出来，留给她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若无其事的做好饭，程氏陪着程兮凉吃了饭就先去休息了。
“阿娘今天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程兮凉见程氏今天一洗过碗就要进房，不禁又有些担忧了起来。
程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阿娘能有什么事，况且我以前不是每天都要休息的吗？”
“可是这段时间阿娘每天不都是要陪我说会话，教我一些武功的吗？”
虽然程兮凉现在伤还未好，不能太剧烈运动，于是程氏便会程兮凉讲一些武功的基础知识，同时也会做示范动作。
程氏因为身体不适，今天就省去了这个步骤，结果就被程兮凉察觉出了异样，“阿娘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程氏自知再否认肯定会被程兮凉刨根问底，到最后反而会被程兮凉发觉，于是干脆就坦言认下了：“阿娘今天有些累了，昨晚没有休息好，武功等明天再教你吧。”
程兮凉听及此，虽然仍有些怀疑，却还是没有再细问，“那阿娘先去休息吧，我等会自己回房。”
“好。”程氏点了点头，见程兮凉又坐在院中的台阶上，忍不住叮嘱道，“你现在还有伤，别一直坐在台阶上，寒气入体了虽然现在不会有什么，但是难免以后不会落了病根子。”
“是，我记住了，稍后就不坐了。”程兮凉满口应着。
程氏见程兮凉应得口不对心，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等程氏回房睡下后，程兮凉才慢腾腾的起了身，她也没有立即回房，反而是在院中立了良久。
距离邱钰宸走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她以为自己应该也不过是恢复了自己认识他之前的生活，可是一旦闲下来，她的脑子就忍不住想起邱钰宸。想自己做什么事他都要跟着，想他总是喜欢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想他说话时认真的表情……
程兮凉吐出一口浊气，想要撇开心底压抑的愁闷。明明现在的生活宁静又安稳，可她却时不时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她希望这些都是她的错觉，可是又止不住的担心不好的事情会成了真。
日头渐渐大了，阳光晒得露在外面的皮肤发疼。程兮凉这才收了神，回屋去了。
傍晚时分，余府的管家就带着余恕再次敲开了程兮凉家的院门。
“又来打扰夫人了。”老者语含抱歉的说道。
“怎么会，没有打扰。”程氏说着，眼睛转向了站在一旁的余恕，“这位就是您说的小少爷？”
“是他。”老者点头，然后用手轻轻推了推余恕，用眼神示意余恕向程氏行礼。
余恕原本还在打量着程氏和她身后的程兮凉，被老者提醒了后才回过了神来。他对着程氏作揖道：“夫人好，我叫余恕，您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余恕……”程氏跟着念了一遍名字，然后夸道，“是个好名字啊。”
“多谢夫人。”余恕不卑不亢的道谢。
程氏这才想起大家都还站在院门处，于是连忙招呼道：“快别站着了，先来院子里坐坐吧？”
老者见状就要拒绝：“不了，我们还有些事，今天就先不打扰了。”
程氏便挽留道：“要是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先留下喝杯茶吧，今天上午没有泡杯茶招待您本就是我们做主人的不是，如果现在还不补偿一下，别人就要说我们待客不周了。”
老者犹豫了一下，也就没再出言拒绝，“好吧，那我们就麻烦程夫人了。”
家中新晒的茶都没有茶包，直接取来就可以冲泡。程氏去烧茶，程兮凉便自觉的承担起了招待客人的任务来。
“二位是要进堂屋坐还是在院子里？”程兮凉问道。
老者稍稍考虑了一会儿，正要回复，就听一旁的余恕不假思索的说道：“堂屋内太憋闷，就在院子里吧。”
“也好。”程兮凉说着，就引着两人到石桌前坐下，“二位稍后片刻，很快就好。”
老者见程兮凉一直站在一边，不禁出声招呼道：“丫头你也过来坐，你身上还有伤，一直站着身体吃不消。”
“多谢管家爷爷。”程兮凉微微屈膝行礼，然后就走了过去坐下。
路过余恕时，一阵风带着程兮凉身上的茶香，不着痕迹的就卷入了余恕的鼻翼中。余恕有些新奇的说道：“这是茶香吗？真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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