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收容所4
【关于学习】
不同收容对象有着不同的学习与劳改内容。昨日第一天让给了他们彼此交流熟悉，第二天文伶就必须开始盯着游卿好好做正事。
游卿近期的学习内容是《基本常识》，一本他这五年来已经翻来覆去学了无数次的小册子。
游卿笑了，游卿非常自信，游卿觉得自己很棒。
“来吧！”
他像高傲的指挥官一般扬起头发，邪魅狂狷道：“尽情来考我吧！”
文伶随手撕下一张草稿纸，面无表情地道：“开局指人，不符礼数，扣三分。”
“呜哇！不行！”
在他的墙裂要求下，文伶接过了小册子，机械女音适时响起：“怎么会有傻瓜陪你做这么无聊的事。”
傻瓜文伶头也不抬地道：“你最好期待他不要通过考试，否则他下一个学的就是《拆解人工智能》。”
机械女音：……
游卿嘚瑟地笑了，乘胜追击：“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说话了？你狂啊！”
人工智能是否会被惹怒无从得知，但机械女音经过复杂的程序推演后得出绝不能哑口吃下这番挑衅的结论，它立马道：“好，我和你打赌，如果你无错答对所有问题，今后每一次进门我都会无条件无重复地夸赞你。”
“怎么个夸赞法？”
机械女音的语调毫无起伏：“亲亲小仙灵，你最棒，天下第一螺旋最可爱，lovelove小仙灵……”
文伶打断它：“这对我来说是惩罚。”
她转过头，却发现游卿露出了向往的眼神。
文伶：……？
第一个问题：从浩莱星域到光星域有几种到达方式？
文伶翻回封面：“这是我们星域的专属教材？”浩莱星域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边远星域名称。
小仙灵掰起手指算：“第一个，我记得乘远航飞船是得先到海星域，然后到极光星就可以出发去光星域的各星球了。”
“第二个……是走空间跳跃吧？好像得从紫晶星域那边跳三次。”
“还有无人传送带，我好想去坐一次旋转球啊。”
文伶问：“还有吗？”
小仙灵歪头：“还有吗？”
“你有认真看注释吗？”文伶指给他看，“如果是个人飞碟，从高速飞行带上能直达。”
“哎呀，个人飞碟离我们太远了，完全就考虑不到嘛。”
即使是处于经济大爆炸、长年无战乱的时代，个人飞碟的造价也仍高居不下，无法实现人手一架。
文伶随意翻着书：“下一个问题……咦，联盟的指挥处的一级分部都在哪些星球？”
游卿秒答：“总部在中心星域，分部有在光星域的明光星，还有鸟蛇星，青棋星，di-5星。”
文伶迟疑道：“这真的是基础常识吗？我都记不太清。”
“如何在古力古黑熊手下逃脱？”
“他晕花粉！”
“长期食用营养剂的危害？”
“我想想……好像是产生依赖性和味蕾退化。”
“如何快速祛痘？”
“作者说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游卿确实老老实实地将《基础常识》学了个遍，除了刁钻冷门问题，他几乎都能对答如流。
“然而，”游卿泄气地说，“最后的常识考试却不会考书上的内容，我没有外界的记忆，几乎都答不上来。”
“怎么会这样呢？”
游卿哼哼地说：“所长就是故意的，他不想让我离开。”
文伶觉得这个说法无凭无据，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我可以给你科普。”
小仙灵嗷呜一声，翘着尾巴蹭她的手心。
不会读气氛的机械女音适时响起：“我赌赢了。”
小仙灵这才想起门口还有个灯泡，撇撇嘴：“是是是，你赌赢了，怎样？”
“作为惩罚，你需要在我批评你时不能还嘴。”
文伶道：“难道不应该是让他也一直夸赞你？”
“不，那绝对会很恶心。”
【深夜】
夜里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一道惊雷轰醒了尚未睡熟的少女。
“吱呀——”
隔壁房门被轻轻打开。
被惊醒后，文伶辗转难眠，心生焦躁。
“吱呀——”
“吱呀——”
隔壁房门摇来摇去。
也出去得太久了吧。
天气逐渐转凉，寒风卷起碎叶击打窗扇，乒乒乓乓的抖散声震得屋内人难以入眠。
忧虑的情绪萦绕在心间，文伶实在压抑不住，终于起身下床，随意披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门。
“吱呀——”
乔音房内一片漆黑。
文伶径直走向卫生间，清脆的脚步唤醒了沉睡的声控灯。
她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检查，窄小的房间只回荡着拖鞋趿拉声。
空无一人。
难不成她去收容室了？
文伶摸出兜里的光脑，刺眼的屏幕光显示“01：49”。
收容室深夜也有守卫站岗，应该不会有大事。
犹豫片刻，文伶最终还是向自己房内迈开步子。
迷迷蒙蒙间，屋外的风雨逐渐减弱。
窸窸窣窣的脚步间或响起，随着一道微不可闻的关门声，世界恢复了寂静。
【失眠】
“小文伶，你是di星系的人吗？”
文伶懒懒散散地抽出文件袋：“为什么这么说？”
小仙灵两只胳膊搭在椅背，反坐着椅子摇前晃后：“因为我在《民族风俗》里看到稀少的熊猫族人常出没于di星系。”
文伶疑惑地指指自己：“我看起来像熊猫吗？”
游卿踮起脚尖，带着椅子前倾，指向她的眼窝：“黑眼圈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
他忽地没站稳，慌乱地摇摆四肢，剧烈抖动并没有挽回悲剧，小仙灵和可怜的椅子一同“啪”地一下亲吻大地。
文伶忙将他扶起，游卿白皙的脸蛋直接摔成了红饼。
文伶观察片刻，中肯地评价：“原来如此，仙灵中也可以有猴屁股族人。”
“你是在报复我吗？”
“当然。”
文伶翻开文件夹，随意地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游卿抚摸肿大起来的鼻子，点点头：“还不错，灰豹先生终于肯体谅他可怜的邻居。”
“昨晚很安静吗？”
“还行。我隐约闻到了草木气息，是下雨了吗？”
“是的，”文伶点点头，“雷声很大。”
“难怪你没睡好。”
游卿歪着头，用手撑住下巴：“唔，如果睡不着可以来找我哦。”
“嗯？”
文伶抬头望他：“一个早上半天起不了床的懒虫会允许我深更半夜摸进来求安慰吗？”
“那当然，”游卿咧开一个俏皮的笑，“如果是为了让看管员第二天不顶着熊猫眼来上班，我可以纡尊降贵地让自己醒一醒。”
文伶眯起眼睛：“换而言之，看管员也有义务抚慰睡不着的小仙灵。”
见她居然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游卿又忍不住前倾：“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椅子又开始摇摇晃晃，文伶赶忙站起。
小仙灵笑了一声，后摇直起身子，双脚稳稳落地。
他无辜地摊开双臂：“这次是手动档，不会失误的。”
“……要不干脆给你买个摇摇木马吧。”
“记得要蓝色的。”
【梳发】
文伶倚在收容室门外。
须臾，猫猫少女拖着疲惫的步伐从卫生间走出，眼窝下的黑眼圈如墨泼出来的一般。
她注意到环臂倚墙的文伶，声音略显沙哑：“出来透风吗？”
文伶点点头：“游卿的房间有点热。”
她紧接着盯向对方乱糟糟的头发：“你昨晚没睡好吗？”
乔音缓缓点头，露出勉强的笑容：“雷声有点大。”
“好好休息。”
“你也是。”
乔音又一次从小缝里钻了进去，充分证明了猫的液体论。
当文伶思虑重重地回到房间时，小仙灵不满的声音传来：“热吗？我可不觉得热。”
文伶没好气地道：“因为你自带空调效果。”
她屁股一蹬坐上书桌，凑近小仙灵的后背，薄荷般清凉的气息让她稍稍安心。
游卿趴了下来：“你在担心乔音？”
“亏你记得人家的名字。”
“那当然，毕竟你天天提她。”
游卿打了个哈欠，眼神朦朦胧胧的：“虽然收容所没有明文规定，不过看管员最好不要去管同事那边的情况。”
文伶摸上他的脑袋：“担心妨碍正常流程？”
“那是一方面，不过嘛我更在乎的是明哲保身，”游卿晃悠凳子，“有些收容对象不愿意接触其他看管员，随时都有可能会陷入不稳定状态。所以危险等级越高，就越是需要由一个看管员负责到底。”
他今天扎了个小巧的高马尾，小发辫像刷子一样晃了晃去。
文伶接过他松散下来的碎发，握在手里揉搓：“不像你一样是大家的新手关？”
“哼哼，”游卿偏过头，碎发从文伶手心滑落，“很多人都羡慕我呢，可以和所有看管员都打好关系！”
“即使你把妹妹和哥哥搞混？”
“……那是不小心！”
文伶又试图去抓调皮的碎发，游卿再一偏头，文伶跟过去抓，让小仙灵错愕地产生了逗猫棒的错觉。
小仙灵吁了一口气，放任她玩乱自己的小辫子：“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执行官。”
“那是什么？”
“一个比军队没秩序，又比星际警察稍微厉害一点的打手团。”
“哇哦，”游卿扭过头来，双眼亮起，“那你岂不是很厉害！上次突然变出光匕吓我一跳。”
文伶伸长手臂取下他扎头发的橡皮筋：“我只个浑水摸鱼滥竽充数的，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就退役遣返了。”
“任务凶险吗？”
“还好，抓了不少四处逃逸的，大多数投进了监狱，少部分进了收容所。”
“还是收容所好啊~”
游卿忽然觉得脖子痒痒的，下意识用手拨了拨：“你在做什么？”
文伶轻轻拢起小仙灵底部的碎发，修长的手指插入柔顺的黑发里，像是几根白葱忽然从黑土中冒出。
好软。
游卿只感觉到灵活的手指不断刮过他敏感的头皮，每一次触碰都能让心底一紧。
一向没心没肺的小仙灵忽然有些慌乱，极轻极轻地倒吸气，试图缓解莫名急促起来的呼吸。
这所带来的结果时，文伶拢左边的头发，他下意识往左偏。文伶转而拢右边，他又往右摇。
文伶固定住他的头：“脖子挺灵活是吧，往前看，不许动。”
“嗯……”
手指离开停留的位置，带动的微风拂起一阵空旷的凉意。
明明之前被揉头会觉得懒洋洋的舒服，为什么被梳头时却浑身都痒起来了呢。
他忍不住抚抚胳膊，试图熨平鸡皮疙瘩。
文伶正给他扎马尾，余光注意到动作，随意问：“很冷吗？”
小仙灵的声音闷闷的：“有点。”
文伶对他的异常毫无察觉：“仙灵也是恒温的吗？我以为透明球会很容易变温。”
“不是透明球，是生命体！而且我也不是毛绒绒的吧。”
“毛绒绒的会更可爱一些。”
“你的喜好是毛球吗，真可怕。”
扎头发事业大功告成，东一掉西一掉的碎发都老老实实地汇入了马尾，流里流气的小仙灵立刻变身为精精神神的好少年。
明明理好了头发，文伶却有些遗憾。
这样就不忍心乱揉了。
游卿握着文伶的镜子瞅来瞅去：“感觉这个发型不是很帅，是不是有点显脸胖？”
“那给你扎个双马尾？”
“唔，”他试着比对一番，“双马尾的话，我头发不够长吧。”
文伶伸出食指靠在他的头两侧：“像这样，扎两个小揪揪。”
“那样更不帅了。”
文伶转身倒了杯水：“可爱和帅气必须二选一。”
“不可以兼有吗？”
“可以，除非你变得毛绒绒的。”
“一定要执着于这个吗……你可以去隔壁问问那只灰豹是不是既可爱又帅气，他显然会有比我更多的毛发。”
文伶喝下水：“不了，没有谁会比你更加可爱。”
“嗯？！”
小仙灵眨巴着眼睛回头：“看来还是很喜欢我的嘛。”
文伶直视他深浅不一的紫色眼睛，神色不变：“只是礼貌用语中的常见客套话。”
“这算是害羞了吗？”
“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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