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虚实
——我是易大经济学系的大二学生邢莫安。
——我要进娱乐圈，我想要你捧我。
——你能想象到的能力，我都可以有。你所知道的奖项，我都可以拿。你想得到的报酬，我有的，我能的，都可以给。
——我不和神判签合同，我想和邢总签。
那个女孩带着她独有的自信和傲然如此答道。
邢宥释压下翻涌在心头的浓烈情感，故意用极为冰冷的语气说：“你是第一个敢和我签合同的人。”
“我姑且将这句话当做夸奖好了。”邢莫安不甚在意地笑笑，也许她以后会做邢宥释的很多“第一个”呢。
邢宥释沉默了。一时之间，空阔的办公室只剩下他敲字的声音。
邢莫安靠在沙发上，晦暗的视线将他从头到手的每一根头发丝，眉目的每一笔每一划，手上每一道痕迹纹案都细细观察了一遍又一遍后得出一个结论——前世他们绝对不熟，不熟到她对他一点点点点印象都没有。
可是这个人，带给她的感觉又和她最终印象里那个站在她奄奄一息的躯体旁边呼声哀切的男人那么像。
但若真是邢宥释，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可是shp的ceo啊！
而她只是娱乐圈一个幕后工作者，最显赫的身份也不过是星耀总裁邢数外的大女儿。星耀和shp相比，那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堪称云泥之别！比？根本没法比！
到底……
“邢莫安。”
“……啊？”
邢宥释把电脑转了个个儿，向她推近：“你走神了。看看这个，想改就改。”
“……抱歉，我这就看。”邢莫安忍不住伸手捂住后颈，这是她感到尴尬时会不自觉做出的小动作。
邢莫安看得很快，十行字不到的合同没几秒就看完了，邢宥释就是把她说的交易内容换了一种更加专业的说法打上去，另外附加了违约结果罢了。对于这份合同，她还挺满意的。
“我没有意见。”邢莫安将电脑推回去。
邢宥释敲了两下键盘，办公桌上的打印机便开始运作，吐出一张温热的纸。
邢莫安过去将它拿起来，正是那份合同的纸质版。
就这一张纸……怎么感觉不太正式的样子……等会儿，好像还少了点什么。
“……不需要签字吗？”
“君子协定。如果你信不过我，可以撕了它。”邢宥释淡定地喝了口水。
“怎么会？大名鼎鼎的邢总不会冒着名声被毁的风险坑害我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的，这个我得好好收着。”邢莫安故意在他面前规规整整地一叠再叠，最后塞进外套的内兜里，“那么，我就先告辞了，祝我们合、作、愉、快！”
“等等。”邢宥释叫住她，从桌上抽出一份厚厚的文件甩到她面前，“神判投资的剧本，缺个女主。你拿回去看，后天去京北横店找剧组试镜。”
“女主？邢总真是大方！”邢莫安勾起唇，她还真的没有选错人。
邢宥释冷笑一声：“你要是让我失望了，君子协定就不作数了。”
“放心，不会让您失望的。”邢莫安拿起剧本，“您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再见。”
邢宥释没有留她。
电梯门开关的瞬间，一个穿着十分风骚，宛如一只开了屏的大孔雀的男人与邢莫安擦肩而过，似有所感，他回过身，电梯门却先他一步关上。
“是没见过的年轻小姑娘啊……难得我们邢总今天这么有兴致。”男人舔了舔上嘴唇，“长得不错，什么时候带给大家见见？”
邢宥释微一皱眉，厉声喝止他：“易宣！管好你的嘴别让它乱说！她只是来和我做交易的。”
可这个人天生就这幅样子，整一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
“做交易……好，好，做交易，做交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是个不错的借口呢。”易宣笑得前仰后合，最后竟是毫无形象地横倒在邢宥释身上，身子还止不住地颤。
邢宥释的眉头立刻皱成一座小山峰，整张脸上都是藏不住的嫌弃，他扶额，低声道：“你给我起来！”
“好吧好吧，看你这脸都黑成锅底了。真小气。”易宣也无意将他惹得更生气，手臂一使劲就从他身上起来坐到旁边去了。
“那个孩子很厉害，将来一定会有一番惊人的作为。你方才的话，是对她的侮辱。”邢宥释语气淡淡的，然而易宣还是从里面听出了不易察觉的欣慰。
“是吗？有朝一日居然能从你的嘴里听到对一个人这样高的评价，想必我那侄子知道后会把肺都气炸吧？哈哈哈哈哈哈！”易宣道，“我说，我们来打个赌吧？”
邢宥释侧目看向他。
邢莫安走出shp大楼，长舒一口气，放松了手指——方才她在电梯里全身神经都是绷紧的，攥着剧本的手使劲到指尖泛了白，现在还隐隐有些疼。
她在前世见过那个风骚的男人。
和易安一样，不是善茬。
这样的人，竟然可以随意进出邢宥释的办公室……
邢宥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靠一个投资了上亿的剧本在邢莫安那里取得的微弱好感被一个擦肩给湮灭了。
天色明朗，漫天残霞，黄昏色郁。邢莫安拿出手机开机一看，七点了。
嗯？两个未接电话？
都是姚幺打的。
她是吃错药了吗，上午不是才打过吗？
就两个，应该不是急事，先放着。
邢莫安又看了一眼剧本，挺厚的。
还是先打个车回去吧。
这一片都是shp的地盘，一般出租车不敢往这儿来。邢莫安等了两分钟，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儿，便叫了个网约车，哪成想司机一看目的地，愣是私信她让她往前走两步，出了那被传得邪了巴乎的地方才肯载她走。
邢莫安……邢莫安无语极了。
这繁华的大厦又不是什么古墓凶宅。
她把疑问说了出来。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扫她一眼，说：“是刚来这儿上学的大学生吧？你可不知道，那地儿是一家叫shp的公司分部。shp公司，连政府都怕它得紧！
前些年总部就是在那儿待着，被政府好说歹说劝到国外去了。结果十年不到就卷土重来，建了个分部。据说里面那个老总比他们shp的创始人还牛，可以连续工作七天不睡觉！
话又说回来了，你想啊，这shp公司这么大，那老总手下人肯定特多啊！这老总不下班，你敢擅自下班？听说里面都猝死好几个人了！你再想，这老总长得凶神恶煞再天天没个好脸，你敢放松？唉……要么说那栋楼里全是怨气呢。可偏偏政府也不敢动它，一帮怂货！”
邢莫安把这番话消化后仔细一想。
有道理。
……个屁。
她刚见过邢宥释，那人连个黑眼圈都没有，顶多眼下有些青色，像是动不动就熬一周不睡觉的人？再说，人家邢宥释身姿挺拔，容貌俊秀，长得哪里凶神恶煞了？
说到底，还是民众对shp知之甚少，只知道这家公司厉害得国家都怕，于是思想里那点陈旧的东西又冒出来唬人罢了。
“我说小姑娘，你以后也别靠近那片儿，别听我讲的不靠谱，可都是真的！它这么邪乎，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到了小区门口，司机大叔还不忘嘱咐她。
邢莫安付过钱，对他笑着挥挥手，不置可否。
邪不邪乎另说。
再也不去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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