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温柔
酒吧老板江汀发送完短信后就把手机扔桌上，他翘着个二郎腿懒懒地看着那个喝多了还在逞强的男人，“阿晏，醉了就躺着休息下，赵助理很快就来了。”
“别吵。”晏澹靠双目紧闭地靠在沙发上，眉头深深地皱起。
“嚯～在这种地方嫌吵。”江汀调笑，“要不然我去把音乐关了？”
晏澹掀了掀眼皮，冷冷睨他一眼。
“晏公子今天怎么会有空来我这消遣？心情不好？”江汀问。
虽然说他和晏澹关系不错，但除了开业那天，这人还真没来过这里，连酒都很少喝。今晚“空降”他这，还喝了那么多的酒，属实是惊到他了。
晏澹启唇：“来给你撑场子。”
江汀哈哈大笑几声，他屁股往晏澹那边挪了挪，正色道：“分公司搞得不顺利？”
晏澹没吭声，头晕脑胀的，这酒真不该喝。
“还是家里人又嚯嚯你了？”他继续问。
晏澹连个眼神都没给。
不是公司也不是家里，江汀脑子一转，脑海里出现个娇俏的身影，他恍然大悟，知道为什么晏澹要来喝闷酒了。
“难道是因为姜榆鹭？”
话音落了片刻，晏澹眉头一蹙，脸如寒冰。江汀被晏澹盯得发怵，他悄无声息地抬臀往沙发的另外一边挪。
好唬人！
晏澹收回视线，噌地站了起来，他抓起手机和车钥匙迈步往外走，姿势还带着些踉跄。
“等等啊你，你助理马上就来了。”江汀深知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人，刚才他可是一个劲地在晏澹雷点上蹦跶。
他忙追上人，手放在他的肩上稳住他的身形。
晏澹烦躁地想甩开江汀的手，奈何喝多了的人力气都是虚的，只好任由着他。
江汀忍不住嘴碎：“哎哟，姜小姐都走三四年了吧，怎么还提不得了，你这够长情的啊。”
“两年。”晏澹沉声纠正，但他眼眸静谧，无任何波动。
江汀：“”
好吧，其实他对姜榆鹭的印象只有夺命连环call，一个小时内几十通电话的那种，光是想想就让人很窒息。
走出喧闹的酒吧，外面的凉风直冲脑门，江汀矫情地往比他高了那么一点的晏澹身后缩。
门口有个沙发，他推着晏澹往那边走，推了几步忽地就推不动了，他偏了下头，说道：“怎么不走了，坐那边等”
话没说完，他循着晏澹视线方向望过去，惊讶地看着距离他们不到五米处站着的女生。
她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服装，脸上虽未施粉黛，但长得实在是俏。
“谁啊？”他好奇问，看样子好像是认识的。
晏澹瞬间清醒，他挣脱开江汀的手，抬脚往前走，边走边脱下身上的黑色夹克，走到赵无絮面前把衣服往她肩上搭。
“你怎么在这？”看着她通红的鼻头，微微皱起了眉。
暖意一下子包裹住赵无絮冰凉的肢体，但浓浓的酒味也充斥着她的鼻腔，她平息了下刚才小跑过来变得急促的呼吸，她紧张又茫然道：“有人拿你的电话让我过来接你。”
“哈？”江汀走近，疑惑地问：“你是赵助理？”
赵无絮摇摇头：“我不是。”
晏澹斜睨了眼江汀，心下明了，这人果然不靠谱。
他的助理同赵无絮是一个姓。
“这”江汀尴尬地挠头，笑道：“失误了，我直接点最近通话记录那里，最上面就是赵什么的，就以为你是赵助理。”
晏澹垂了下眸，便瞅见那双指节泛白的脚趾在努力蜷缩着，这下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江汀，叫个你手下的人开车。”
江汀干笑几声：“我手下的今晚全喝过酒了，不然我叫个代驾？”
“我会开车”赵无絮悄声插话。
晏澹和江汀同时看着她，江汀瞧着她怎么都不像是有驾照的人。
赵无絮轻轻吸了下鼻子，“我有驾照，去年考的。”
这还得多亏了柳湾湾，她去年夏天在给驾校做派传单的兼职，那会正巧碰上学费打折优惠，兼职做完她就拉着赵无絮一起去学车，两人几个科目都是一轮就过。
晏澹：“走吧。”
赵无絮拢了拢肩上的衣服，看着晏澹的背影，眼底有着浅浅的笑意。
“呃那啥。”江汀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女生，又是一叫就到，又是披衣服的，总感觉她和阿晏关系匪浅。
赵无絮迅速敛起笑意，对上身旁男人那双细长眼尾上挑的桃花眼。
“你送阿晏回去后，可以的话帮他煮点醒酒的汤，他真喝大了，别看他这副鬼样，其实都在硬撑。”
晏澹这个人有这个很奇葩的怪癖，他刚创立tr时，几乎每天都会出去应酬，虽会被酒桌上的人猛灌酒，但他依旧能面不改色的走出应酬局。他的醉酒反射弧极长，通常是回到家了才会原形毕露。
赵无絮淡笑着：“好。”
上了晏澹的车，看着近在咫尺的方向盘，赵无絮的心脏突突直跳，她可不敢说出自己其实没上过几次路。
“紧张？”副驾驶的晏澹低声道。
“不紧张。”这话她自己听着都没什么底气，她用余光偷偷瞥了眼旁边，发现他竟是闭着眼的。
莫不是他完美到还会读心术？
晏澹睁开眼，声音清冽：“你是怎么从学校出来的？”
“今晚我去了校外的同学家住。”赵无絮面不改色的启动车子，来的路上她就想好晏澹有可能会问到的这个问题。
“先把车开到你同学那里，我再叫代驾。”语气毋庸置疑，说完他便阖上了双眸。
赵无絮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含糊地嗯了一声。
车慢慢开进了她来过一次的别墅园，她的记忆力很好，那么大一片园区，上百幢别墅，她几乎没绕弯路的就到了晏澹家。
熄了火，周遭一片安静，她听见身旁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她轻轻地把手肘放在方向盘上，微侧着脸缓慢地把头枕在手臂，屏息，近乎贪婪地看着晏澹的五官。
记忆中的俊朗少年已蜕变成了叱咤商场的沉稳男人。
她的睫毛轻扇，嘴角浅浅弯起，祈祷着晏澹别这么快醒来。
可没如她愿。
晏澹蓦地睁眼，偏了偏头，便撞进一双清澈澄亮的瞳眸里，他微怔了下，那眼里蕴藏着某种不加任何掩饰的情愫，这让他下意识就想抗拒。
他想自己今晚一定是喝多了，什么不着调的错觉都能生出。
赵无絮没料到她上一秒还在祈祷，下一秒人就醒来，惊呆了下后她便转换上处变不惊的面色，平静说道：“我正准备叫你。”
“下车吧。”
车直接开到了这边，晏澹没说什么，他解开安全带平稳地走下了车。
上阶梯，开门，换鞋，一连贯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像是醉酒人士。
赵无絮紧跟在后面，她站在玄关犹豫了下，还是看了眼鞋柜。原本只有几双鞋的柜子，现上面摆了双没拆封的拖鞋，不大不小，像是男鞋又像女鞋，她拿出来换上。
换好鞋，她慢吞吞地走进去，走到客厅中央，惊讶地看着丝毫不顾形象大喇喇倒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弯下腰，看着他双颊竟泛起了酒后绯红，压抑着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开口轻唤了他的名字。
“晏澹。”
他像是习惯性地嗯了后，就见他眉头紧皱，随即把饱满结实的手臂横挡在眼睛上。
似乎很难受。
赵无絮抬眸看了眼头顶的水晶灯，默默地移了下身体，替晏澹挡住了光亮。
她脱下身上的外套，轻轻地把衣服盖在晏澹身上，然后转身走回玄关，把大灯全关，只留一盏暗黄的落地灯。
打开度娘，她搜索了醒酒汤，其中最简单快捷的就只有西红柿汤。
端着汤出来时，晏澹身上那件黑色外套已经跌落在羊绒地毯上，凌晨的温度降了很多，他颀长的身子蜷缩在了沙发上。
赵无絮见状忙放好手里的汤，捡起衣服想重新给他盖上。
忽地，他转了个身，背对着她，衣服被转身的动作微微拉扯了上去，劲瘦的腰线展现在她的视野里。
赵无絮惊愕地盯着他的腰背，露出的肌肤上竟有一截很狰狞的伤痕，她的心脏骤然收缩，缓慢地蹲下身子，手有些颤巍巍地掀开了他的衣服。
一截一截地撩上去，触目惊心的伤痕越来越长，让她感到窒息的是，他的背上不止一道伤痕，到处都布满着长长短短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其中左侧有道印子很浅的，她知道那是当年拜她所赐，可剩下的呢？
到了肩胛骨的位置，她的心里泛着一阵喘不过气的疼，实在没忍心再往上拉。
她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毯上，眼眶红了一圈，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伸手轻轻拍了拍晏澹的肩。
“晏澹哥，我扶你去房间睡。”
晏澹轻微地嘟囔了一声，并没有要起来的迹象。
“晏澹哥。”她的声音大了些。
晏澹终于有了反应，他转过身，看清眼前人，眼眸里蕴含着懵然的迷离朦胧，声音嘶哑：“小絮？你怎么在这？”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端起桌上的汤递到他面前，温声道：“你先起来把这个汤喝了。”
晏澹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后，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他背靠着沙发缓了会，断片的记忆一下就涌进了他的脑海里，但有些东西还是被他刻意给忽略。
他伸手接过汤，喝了几口，问：“几点了？”
“三点半。”
晏澹放下汤碗，低声道了句谢，“一楼有干净的客房，你随便住一间。”
说罢他站了起来往楼梯口走。
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步伐，赵无絮不太放心地跟了过去。
果然，才上了一个台阶，他的身体便晃晃悠悠地就要往下扑，还好他的手抓在了扶手上，勉强稳住了身形。
赵无絮站在阶梯口，思想挣扎了一番，抬脚走了上去，她的双手抓着晏澹手臂，语气清淡：“我扶你上去。”
手臂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她身上清甜的馨香从鼻尖一涌而进，晏澹大脑钝了几秒，心跳有加速的迹象，这种奇怪的感觉使他立马拉起了防线，他轻轻地抽了下手臂，“不用，你去睡觉。”
赵无絮耳根烫得厉害，她固执道：“我把你送上去。”
晏澹面色顷刻变得有些冷，他默了下，没再挣扎，身子却下意识地往另外一边偏了偏。
赵无絮敏感地察觉到他的疏离，睫毛轻颤了几下。
一直走到晏澹房间门口时她才松开了手。
“去睡吧。”他的语气很淡。
说完便打开了房门，赵无絮转身时匆匆瞥了眼房间，那张摆放在桌上的相片一闪而过。
要是问她有什么东西能记好多年，那便是晏澹空无一物的书桌上只放了张他与姜榆鹭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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