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满江红
刚熬了大夜处理刘兴峦之事，一早又写了奏章递上天廷，被皇帝召入宫中，直到正午时分，洛荀南才回到侯府。
金珠摆了午饭，洛荀南却问何姑娘用午饭了没，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他便让人将饭送到何莹笙的屋子。
小腹坠痛之感让人无法顺畅呼吸，躺在床上蜷缩在一起，何莹笙捂着肚子浑身是汗。
下人送来的冰盆只能消解一丝暑气，却又冒起层层冷汗，冷热交替间，何莹笙咬着牙忍受下腹的疼痛。
只恨自己一时不察，被洛荀南偷袭成功，换了回去。
金珠敲门入内，将饭菜摆好，喊一声：“何姑娘，可要用些饭菜？”
何莹笙连腰都直不起来，她自小体弱，初来葵水之际，就痛得死去活来，师傅寻了药方调养，也仅只能缓解一二，还需她不碰冷水不着凉的情况之下才有效。
但这次为了救下自己算来的贵人，何莹笙跳入冰冷的河水，又感染风寒，此次疼痛来势汹汹，全然是对她不爱护身体的报复。
闻着饭菜的香味，何莹笙提不起胃口，她从换回来后，就反复被疼醒，连身子都难以挪动。
只换了身衣服倒头就睡，直到现在还颗粒未进。
看见洛荀南闲庭信步地进门，何莹笙发出哎哟哎呦的呻/吟，试图唤起他仅存的良知。
洛荀南仅仅是体会那一小会儿的疼痛，就已经白了脸，现下是万分不想答应何莹笙的请求。
要不是昨夜他趁虚弱，央求何莹笙把他抱起，他也寻不到机会双唇贴合，再换回来。
“何姑娘，多少用些饭菜。”他坐在桌前，夹了一块烤鸭，放进对面的空碗里，再兀自吃起来。
何莹笙闷头掀开被子，发丝因汗水打湿贴在脸上，她的嘴唇也苍白了些，刚要动弹，下身一阵暖流，伴随着痛意，人又倒了回去。
她哆嗦着伸出手来，“小侯爷，我怕是不行了。”
洛荀南舀出一碗鸡丝粥，软糯清香，踱步到她床前。
六儿眼尖，搬了个凳子让洛荀南坐下。
“何姑娘，起来吃些东西。”他扯开何莹笙的被子，将人扶起来靠坐在床边。
金珠与六儿对视一眼，俱是对洛荀南的体贴惊讶不少。
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了？
寻常男子对来月事的女子，都是避之不及，认为是不祥之兆，他们的少爷虽然没有这臭毛病，但从未对此事有过多关注，现下倒是知道女子疼起来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还能帮着搭一把手。
何莹笙反手抓住洛荀南的手腕，“小侯爷，我求您件事儿……”
“不可。”洛荀南听也不听就断然拒绝，随即舀了一汤匙白粥喂过去。
鸡汤熬煮的白粥香气扑鼻，鸡丝煮的软趴，入口即化。
吃了一口续命的食物，何莹笙感觉身体有了温度，胃口也渐渐打开，“小侯爷，我要吃烤鸭。”
她馋了。
洛荀南一哂，叫下人将席面搬到何莹笙的床前，他亲自给她布菜。
金珠见两人温馨着，便冲六儿摇摇手，两人从里间退出去。
见下人都离开了，何莹笙伸手指着盘里的鸭腿，“小侯爷！”
吃了东西，身体也有了力气，何莹笙的肚子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精气神也好些了，便想起问刘兴峦。
洛荀南放下筷子，端正坐着，细细回答她的提问。
“刘兴峦已经下了刑部大狱，择日宣判，不过，有皇后在一旁求情，估摸着是个流放的结果。”
“杀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死罪？”何莹笙瞪眼，捏在手里的鸭腿都不甚香了。
洛荀南解释：“皇后母族势强，圣上需得权衡一二，不过这只是暂时之法。”
“那程四郎也已收押。”
“其他人呢？不止程四郎这一个爱慕虚荣之人吧？”
洛荀南思索片刻，“剩下的还需要大理寺细细查探，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何莹笙吃完鸭腿，得洛荀南递上帕子擦手，叹了口气，“人心真是难测，明明幼时唱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现下竟然是这等结果，唉……”
洛荀南见她吃得嘴边都是油，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思索一会儿，便伸出帕子帮她擦嘴。
两人一凑近，一息之间，却见何莹笙眼睛骨碌一转，洛荀南便觉唇上一股油汪汪的感觉，再在唇上一抹，俱是油渍。
而下腹的疼痛提醒他，二人再次颠倒魂灵。
何莹笙换了身子，迅速弹开，搬着凳子坐得离他远远的。
洛荀南这幅身体还未进食，何莹笙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一边吃一边看着冒冷汗的洛荀南，“小侯爷，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入水救你，我的身体也不会受寒。此次月事难题，还需得小侯爷帮我撑上这两日，过了这难过的日子，我保证立刻换回来。”
“你！”洛荀南想要下床，却感受到汩汩如决堤的热流奔涌，他立时僵硬，脸色涨得通红。
何莹笙提醒他：“小侯爷，第一日量会较多，你别乱动，会弄脏衣服和被褥的。”
这下子，洛荀南完全不敢动弹了，也无法动弹，他被再次袭来的疼痛卷得哼出声。
“小侯爷，女子每月都有这么几日，我这是让你先体会体会女子的不易，待小侯爷成婚后，才能更加深刻地体谅妻子。”何莹笙嘻笑着，擦擦手，又想去帮洛荀南躺回床上。
临了捂着嘴突然想起来洛荀南的突袭，跑过去的脚步停下里，她慢慢往后退，叫了一声金珠。
“金珠，何姑娘实在是难受得紧，你叫厨房煮一碗红糖姜茶来，再灌一个汤婆子过来。”
少爷啥时候知道姑娘家的事儿了？金珠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呐呐地应了是，叫来小丫鬟吩咐下去。
“少爷，需要帮何姑娘多准备几条月事带吗？”
金珠思来想去，还是问出口，寻常她哪里会拿这等问题来问他，这不是讨骂？
何莹笙点点头，“嗯，你看着准备吧，要是他不会，你帮着点。”
说罢，便背着手走出房门，留下金珠一脸震惊。
后院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女主人侯夫人的耳朵里，她一惊，连筷子都有些拿不稳。
洛侯爷洛边安看一眼自家夫人，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涟漪，怎么了？”
侯夫人名唤沈涟漪，闺中名也就只有洛边安能唤得。
“侯爷，这几日您忙着公务，我也没来得及跟您说，小五他院里多了个姑娘。”沈涟漪给洛侯爷夹了一块豚肉。
洛边安面对陌生的称呼，反应了一会儿，“小五？是荀南？何时又换了名字？他院里多了个姑娘，多了就多了，是要充作通房还是姨娘？”
沈涟漪轻轻拍了一下洛边安的手背，“侯爷乱说什么呢，那位何姑娘可是位神通广大的天师，就是她救了你儿子。”
她将洛荀南那日落水的事情仔细道来。
“她说水生这个名字不好……”
“水生如何不好？荀南当年就是在河边出生，合乎情理，况且只是小名。”洛边安板起脸，对自己取的名字很是执着。
侯夫人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也稍微大起来，“侯爷，要不是当年你急行军赶着去往边疆，把我气到，我也不会因此动了胎气，在水边生下小五！”
“还是那七月十五的鬼门大开的日子。”
说着，沈涟漪揪起帕子擦眼泪，“自幼我儿就与寻常孩童不同，在襁褓中就常常吓哭，要不是游方道士上门赠符，我儿也不会平安长到现在。何天师说水生此名至阴，与小五的生辰八字合上，便是阴上加阴，平白增添了麻烦。”
见自家夫人垂泪，洛侯爷也软了心，赶紧哄劝，“夫人，别伤心了，依着你，以后就叫小五了。”
沈涟漪破涕为笑。
“怕了你了。”洛侯爷摸摸脸，赶紧给沈涟漪夹菜，“等会儿让厨房给你煮绿豆汤来，你又苦夏，冰盆够不够？”
“够了，谢谢夫君。”
两人浓情蜜意了一会儿，洛侯爷才想起件事，“刚刚下人说了什么，让你落了筷？”
“哎呀，刚刚被你打岔了。”侯夫人这才想起来，“花影刚刚说，小五对院里的何姑娘颇为重视，因何姑娘身子不爽利，他直接让金珠将午饭摆到房里去，甚至还亲手喂了何姑娘。”
“侯爷，你说我们家小五，是不是开窍了？”
作为宣平侯府的小侯爷，洛荀南自小就是京都各大待字闺中的小女儿钦慕的对象。
但洛荀南的体质特殊，侯夫人并不想让人发现此事，于是洛荀南的婚事便一直拖着，加上洛荀南对男女之事并未表现出过多的兴趣，这一来二去，便拖到了现在。
“小五也已经二十有一了，同龄的郎君们，孩子已经开蒙了，我儿还孑然一身。”沈涟漪说着，又担忧起来。
洛侯爷安抚地搭上她的肩膀，“无事，我与你成亲之时，不也正好二十有五吗？现在不也是夫妻和睦，生了个好儿子？”
“讨厌～”
路过的何莹笙听得内堂里侯爷夫妇打情骂俏的声音，不由地一顿，尴尬地不知所措。
本想就此转身离去，没想到眼尖的花影瞧见了她，喊了一声“少爷”，何莹笙不得不顶着洛荀南的脸，硬着头皮走进去，与侯爷夫妇见礼。
“小五！可用了饭？”
“爹，娘，我刚用过午饭，正想出门。”
沈涟漪拉着何莹笙坐下，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小五，你给为娘透个话，是不是对何姑娘有意？”
有意？她看洛荀南是对她的符咒有意，对她的这具能驱鬼的身体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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