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北镇抚司大牢,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非常神秘的所在。
因为这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人生的终点。
兵部的人在进入锦衣卫大牢后,一个个就吓得瘫软了。
相对来说,茹瑺还算好点,能自己从外边走进来。
然而,当他看到墙上挂着整洁的刑具,脑门上依然渗出豆大的汗珠。
如果他所料不差,这些刑具都会用到自己身上吧?
蒋瓛亲自接待的茹瑺,看到茹瑺目光总是飘向刑具,不由微笑着解释道。
“茹尚书不用担心,一般来说没人能挺过三道刑具。”
“以您这般养尊处优的身段,随便挑个一两样就够了。”
茹瑺强自镇定的道。
“本官没有罪!”
“你休想屈打成招,让本官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蒋瓛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茹瑺送进一间牢房。
“只要进了这里,有罪没罪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了。”
“你胆敢伙同兵部上下人等诬陷皇太孙,将皇太孙运往上元县的农具给调包,致使皇太孙遭受陛下责罚!”
“此等欺君罔上之大罪,把你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茹瑺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但表面上依然强装镇定,摆出一副不知道蒋瓛说什么的样子。
好在蒋瓛也懒得跟他解释,把他关进去后就不再搭理他了,只是在他隔壁的牢房里审问犯人。
最先带上来的是兵部的两个侍郎。
所谓侍郎,也就是分管兵部具体事务的副尚书。
邵永祥还算正常,因为他本就不受重用,在兵部处于被排挤的对象。
他现在还处于懵逼状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事。
只是隐约猜到应该跟皇太孙贩卖兵器一事有关,但具体如何他就不清楚了。
相较于邵永祥的懵逼,许濂心里跟明镜似的。
因为这事完全是他一手操办,并且亲自参与了每一个细节的敲定。
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也装作跟邵永祥一样地懵懂,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锦衣卫这么多年专门办案了,见过的大奸大恶多了去了,岂能被他所蒙骗?
再加上蒋瓛本就是靠着出色的业务能力提拔上来的技术骨干,对付他这样的货色简直是手掐把拿。
蒋瓛都没对他们动刑,只是将自己埋在兵部衙役中的几个卧底叫了出来,让他们供述几个可疑人物。
衙役能接触的级别普遍不高,但不论是调包,还是货物存放和转运,总是需要衙役、兵丁干活。
毕竟,老爷们娇嫩的手可是写文章的,岂能干那等粗活?
“回禀指挥使,俺们在兵部接触的人也不多,只是隐约听到前几日范老三、董大迷糊、赵贵等几人,被派了一趟肥差,干完之后每人都拿了十两赏银!”
蒋瓛当即命人将这几个人叫了出来,放在兵部尚书和两位兵部侍郎旁边的牢房里审问。
“说吧!”
“回大人,您还没问呢,小的们不知道说啥呀!”
“哼哼!”
蒋瓛才懒得跟这种货色废话呢,直接对着一旁的徐六子喊道。
“用刑吧!”
“好嘞!”
徐六子现在已经算是皇太孙的人了,一般时候锦衣卫就算有案子,也不敢劳动这尊大神。
只是今天这案子特殊,牵涉到了皇太孙殿下,蒋瓛才特意将徐六子叫来做个见证。
徐六子闻言也不客气,当即从炭火盆里拿出一块烧红的烙铁,在范老三的大腿上烫起来。
事实上,范老三在看到烙铁之时,心理防线就已经接近崩溃了。在烙铁贴上皮肤的瞬间,钻心的疼痛传递到中枢神经,他就彻底破防了。
“俺招!”
“是许侍郎指使俺干的,他说只要俺把东西换上去就没俺的事了……”
“还说事后给俺调到刑部,让俺当个小头目……”
蒋瓛闻言淡淡地问道。
“说具体!”
“许濂那厮让你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把什么东西换到什么上边?”
“期间都跟你说了多少话,给了你多少赏钱,一五一十地供述出来,本官可保你不死!”
“俺说!”
“许濂那厮是五天前的下午找的俺,还领着俺去兵部外边的酒楼吃了顿饭,说让俺将兵部库房里的兵器铠甲,换到几十辆马车上,事成之后给俺五十两银子……”
“俺说这活一个人干不过来,得找两个帮手,他就又给俺加了二十两。俺独自拿了五十两,剩下二十两分给董大和赵贵,在五天前的晚上将马车上的东西给换下来,换上许侍郎……不不……许濂那厮给的兵器铠甲……”
“禀大人,俺说的都是实话,俺就是个干活的,根本不知道他们为啥让俺这么干呀!”
“俺也是事后才知道,许濂那厮竟然敢诬陷皇太孙殿下,俺要是早知道,他们给俺一千两银子,俺也不敢接这个活呀,呜呜呜……”
蒋瓛见范老三这么好对付,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轻蔑的表情。
“带下去签字画押!”
“再把许濂那厮带上来!”
许濂早就听到范老三的供述了,此时被带到审问室,看到边上火炉里的烙铁,扑通一声就给蒋瓛跪了。
“下官全招!”
“是茹瑺,茹瑺那厮逼迫下官做的……”
许濂刚说完这话,就听到隔壁的牢房传来茹瑺愤怒的嘶吼。
“许濂,你个王八羔子,老夫要不是听了你的计策,老夫又岂会干下这等事!”
蒋瓛给边上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一个锦衣卫小旗当即走进隔壁牢房,抓起地上的稻草团了团,塞到茹瑺的嘴里。
蒋瓛这边见大牢里清净了,这才继续审问。
“说吧!”
“一五一十地交代,或许皇太孙仁慈,还能留你个全尸!”
许濂听到这话,吓得当场瘫坐在地上,裤裆处流出一股骚臭的液体。
此时他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我这辈子算是走到头了!
许濂避重就轻地供述了自己的罪行后,蒋瓛又将茹瑺给拎了过来。
在锦衣卫掏开他嘴里的稻草后,茹瑺朝着许濂就“呸”了一口。
“我呸!”
“好你个许濂,你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什么屎盆子都往本官头上扣!”
“若不是你忽悠老夫,说兵部上下全指望这点损耗过日子,如果不能保住这笔财源,兵部上下的生计都要成问题,老夫能干出这等事?”
“老夫再不济也是兵部尚书,从不指望这点损耗过日子,每年的年节孝敬,老夫都花用不完……”
“蒋瓛,本官也不多为自己狡辩,只求您能如实向皇太孙禀报。”
“本官有罪,但本官并没想跟皇太孙作对,完全是被兵部这帮人给裹挟了,为了保住他们的饭碗,这才默许了此事!”
“皇太孙要杀要剐本官都受着了,只求皇太孙网开一面,饶恕老夫的家人……”
案子审到这种程度,就基本上没什么可审的了。剩下的无非是询问各司郎中,确认几人说的话是否属实。
但大体上的罪名是定下来了,欺君罔上,贪赃枉法,颠倒黑白,混淆视听。
兵部的其他人啥下场不好说,茹瑺和许濂这两人大概率是要砍了!
不过,具体如何处置就不归他管了,他只管替陛下和皇太孙探寻事情背后的真相。
在锦衣卫将兵部上下给包围之时,整个朝堂为之一震,就连老朱都被大孙的手段给吓到了。
老朱创办锦衣卫,但一直防着锦衣卫,时不时地还宰个指挥使祭天,用以平息一下民愤和百官的怨怼。
因此,他对于锦衣卫一直持谨慎小心的态度,如果不是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是绝不会动用这些人的。
老朱虽然给大孙出招,让他好好利用锦衣卫,可在他想来,大孙充其量也就抓几个人吓唬一下,却未曾想大孙一出手就这么狠,直接将兵部几百号人全给抓了。
“二虎,你去锦衣卫那边盯着点,别让蒋瓛他们把事干太过分!”
二虎也知道老朱对待锦衣卫的态度,因此一直不愿意让朱允熥过多接触锦衣卫,甚至防着蒋瓛这个奸诈之徒靠近朱允熥。
现在听到皇爷的指示,赶忙颠颠的跑去北镇抚司坐镇。
老朱这边派出二虎后,都察院、六科两处的官员,齐齐摩拳擦掌地撰写奏章。
他们这些天积累了不少朱允熥的黑材料,只是嫌这些黑材料太少,不足以对朱允熥造成重创,这才一直隐忍至今。
现在看到朱允熥露出獠牙,竟然将兵部上下几百号人都给抓了,他们也就不用忌惮了。
按照他们的理解,朱允熥今天能将兵部包圆,明天就能把都察院、六科给废了。
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临死之前吼两嗓子。
一时间,弹劾朱允熥的奏章如同雪片一般飞向乾清宫。
在都察院和六科集体弹劾朱允熥,施展围魏救赵的招数时,文华殿内的三个老头也坐不住了。
他们集体跑到北镇抚司,请求面见皇太孙。
蒋瓛听到这三个人到来,心里其实挺腻味的,但又不敢替皇太孙回绝,只能先命人好茶好水地招待着,待自己这边审问出结果了,这才跟三个老头打了个时间差,抢先一步将兵部的审问文书送给皇太孙后,再跟皇太孙禀报三位师傅前来之事。
朱允熥早就料到三位师傅会来。
因为这三个师傅最大的希望,就是把自己培养成符合儒家人理想的圣君。
仁义、温和、宽容、大度。
相对来说,老朱的培养方向就简单多了。
精明、强干,不被底下人糊弄,守好大明江山就是好圣孙。
不能说谁对谁错,只能说两边都有点一厢情愿。
朱允熥的理想是星辰大海,可不是当什么心中的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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