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两个月后,你的婶婶一家将会和他们真正的侄子团聚,你被赶出平曲村,喝农药而死。村人都认为你是羞愧自杀,实际上是他杀。你的任务是在两个月内找出凶手,成功逃生。”
邬珥侧卧在土炕的凉席上,晕晕沉沉地听着脑子里的声音。
眼下正是八月份,天气热得很,屋子的窗户和门都大开着,灌进来的却是热风。
蝉虫在窗户底下吱哇乱叫,窗口的桂花又香的腻人,还有什么噪音在耳边絮絮叨叨讲话,叫邬珥睡得并不踏实。
他从粘稠的梦境中醒过来,泼墨似的眼瞳里好像锁了一场冬日大雾。眼角泛红,鼻尖冒出细细的汗意,后颈碎发也湿漉漉的。
“二哥哥,你醒了?”
门口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那男孩看上去七八岁,很机灵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亮的,手里拿着个大蒲扇。
“小宝。”邬珥边说话边坐起身来,拿床头的帕子擦了擦脸和手,他微笑着看向走进来的小孩。
“我怕你热,想来给你扇扇风,没想到你却醒了。”小宝坐到邬珥的身边,期待地看着他:“二哥哥,我可不可以给你扇扇子?”
“小宝很乖。”邬珥亲昵地揉了揉他的头,“但是哥哥并不需要你做这些。”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失落地放下拿着扇子的手,但他被邬珥亲近又是高兴的。
心里只懊恼着是不是自己走路的动静太大才把哥哥吵醒的,否则他就可以偷偷给哥哥扇扇子了。
“二哥哥,你要不要喝水?”小宝发现邬珥的嘴唇有点干,就急急忙忙问道,没等邬珥回答,他就赶紧跑出去拿水了。
他知道哥哥不喜欢让别人为他做些什么,如果给他时间回答,哥哥肯定又是要拒绝的。
正因这么个原因,他要赶紧去拿水,千万不能给哥哥反应的时间。
眼眸里是小宝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邬珥的神情是溢出来的无奈和珍爱。
“我必须提醒你,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凶手,成功逃生后才能维持这一世的生活。”
脑子里的声音又冒出来,“否则你死了就是死了,只能是剧情里的一个小小炮灰,没有人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邬珥闻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这让他那张白玉般的面孔染上些生动的色彩,衬着窗外簇簇桂花,更让人心神摇曳。
他不知道脑内的声音是从何而来,两天前他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这道声音就时不时地出现,和他说些有的没的,叫他徒生躁意。
听它这两天常和自己说的是什么话,主动和他认亲的婶婶一家不是他的亲人,结婚半年恩爱有加的爱人实际上忍辱负重不堪他的痴缠,村头的小混混未来会成为名震一方的商业大鳄,和婶婶家真正的侄子结为伴侣后要铲平他的坟头以示真心。
这声音说的话,比水中的月亮还要假,他若是相信,便是像那水中捞月一般无二了。
“二哥哥,水是温温的,正好喝。”小宝捧着半茶缸水小跑进来,他看到邬珥接过茶缸后,眼睛里立刻溜出高兴来。
乖乖地坐在邬珥旁边看着他喝水,脸上很是满足的样子。
清水润过喉咙,水温恰到好处,让邬珥的心很是熨帖。再看看小宝可爱的脸蛋,邬珥的眸光更是柔软。
喝完水后,邬珥带着小宝在屋外的桂花树下歇了一会就进屋了。
他的身体比较虚弱,即便是夏天的风也吹不得太多。
以前常是待在屋子里难得出门去,还是半年前和楼倚江结婚后身体渐渐好起来,他才能够在屋外多待一会,不过也是很少出家门的。
“你楼哥哥什么时候回来?”邬珥坐在窗侧,视线落到桂花树梢立着的麻雀身上,眼神细细描绘着它的身形。
小宝暗中撇了撇嘴,脸上丝毫不掩饰对楼倚江的不喜,但说话的声音还是乖乖的:“他去知青点看书,应该傍晚才回来。”
邬珥点点头,情不自禁想起来脑中声音的话,不由得哂笑自己何必多想。
自他和楼倚江在一起后,对方总是待他温柔有加,生活上也关怀备至,怎么可能像是声音说的话里那般看待他。
真不知道这道声音是从哪里得来的荒唐话,难道它以为只这么几句话就能够让他怀疑别人,和身旁的人离了心吗?
待傍晚叔叔婶婶和大堂姐都回了家,一家人亲亲热热地吃了顿饭,等收拾碗筷的时候,楼倚江才踏着暗沉沉的夜色回了家。
家里人见他又是这么晚才回来,看在邬珥的面子上没有给他难堪,只是不冷不热的嘲讽几句。
楼倚江好似也不在意,打过招呼后,他的手指搭在书上松松捏着,脚尖移开,好像是预备着要回屋的。
“你吃过饭了吗?”邬珥那双好看的眼睛弯起来,无论是神态和语气都亲密柔和,他仰头看楼倚江的面孔,目光专注又温情。
楼倚江的动作顿了顿,转身的时候掩下了复杂的神情,看邬珥时又是一派俊美温柔:“吃过了,现在正要回房间看书,你要和我一起吗?”
邬珥站起身来,和叔叔嫂嫂他们告别后,跟着楼倚江一起回了屋子。
小煤油灯的光并不明亮,莹莹一豆,将邬珥和楼倚江的身影模模糊糊地刷在墙上。
邬珥的长相和性格都偏清冷些,然实际上他秉性温和,待爱人更是百般好。
楼倚江看书疲倦了,邬珥会尽力安抚他的情绪,有时被他紧紧地锢在怀里,邬珥觉得不舒服,也不会挣扎,反而会摸着他的背脊无声安慰他。
煤油灯把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的影子照下来,影影绰绰地缩在墙上一团,伴着些声响和细微的动静。
待夜色铺盖到最深处,楼倚江抱着已经睡过去的邬珥回到床上。
房间里的光亮不见了,桌上的书没翻几页,窗外的虫鸣声消下去,桂花暗暗地把香气送进来。
这棵伴着邬珥生长了十几年的桂花树好没眼色,不合时宜地把香气萦绕在本就烦躁的人鼻尖,弄得对方心中更是烦闷。
楼倚江借着月色看怀里的邬珥,脸上神色难辨。
他想起这些年被困平曲村难得伸展抱负的压抑,想到知青们和村人参加他和公鸡拜堂的荒谬,也想到这半年来温顺乖巧的枕边人。
垂眸松开抱着邬珥的手臂,楼倚江将手中的药吞下去,和邬珥隔了些距离后才闭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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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邬珥在楼倚江的怀里醒过来。一如往日那般,楼倚江抱的他很紧。
没有挣脱这个怀抱,邬珥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没有再睡过去,而是用目光描绘着爱人的五官。
他喜欢把好看的东西都画下来,这些年来的画已经整整齐齐摆了一箱子,最近半年的画里出现最多的就是楼倚江的人像。
许是他的视线被楼倚江察觉,睫毛颤了颤,楼倚江睁开眼睛。
没等邬珥和他说些什么,楼倚江就猛地咳嗽起来,吐出血水后脸色苍白,呼吸微弱,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连忙请来村里的老医生检查,邬珥担忧地听老医生讲楼倚江的经脉虚弱,五脏有衰竭的征兆,怕是命不久矣,最多活不过一星期。
“看到了吗!我之前和你说他不堪忍受你的纠缠所以要假死脱身,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脑子里沉默了一晚上的声音欢天喜地,恨不得敲锣打鼓来表达它的喜气洋洋。
邬珥没理它,而是难过地握住楼倚江的手,轻轻吻他的指尖,在发现他睁开眼看自己时,邬珥安抚道:“没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他的语气是那样坚定,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与爱意,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分离他和伴侣。
楼倚江反握住他的手,嘴唇动了动好像是想要说什么,但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住邬珥的手。
叔叔一家今天都没有上工,围在邬珥的身边好生安慰着他。
婶婶摸了摸邬珥的头发,让两个孩子陪着他,拿眼神示意丈夫,他们去到院子里谈话。
“等楼倚江死了还能不能给小耳继续冲病气?”婶婶忧心忡忡地说。
叔叔抽了口旱烟,头上的黑发已经掺杂了不少白丝。
这个看上去很忠厚老实的男人望了眼楼倚江躺着的房间,声音平静:“我去找沈婆子再要个生辰八字来,这个死了就再找一个,总不能委屈了孩子。”
“只能这样了。”婶婶叹了口气,说起楼倚江时又是不忿:“真晦气!当年费尽心思才让他进了门,结果不到半年就要死了,这算什么理儿?”
“更可恨的是,他怎么就让小耳这般喜欢他?为了他伤心难过的,真是看了就让人心肝疼。早知道就让村头霍家的小子提前进了门,许能白省得现在的麻烦事!”
“霍家的小子是不是还没结婚?”叔叔听到妻子的话,拿烟袋的手顿住,转头看她。
“没有,当初我就不小心透了个口风,那小子高兴得很。”
婶婶看上去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这时又改了口:“不值当选他,上赶着不是买卖,有更好的就挑更好的来,实在没人了再让他顶上。那小子以前老爬墙头找小耳,能的很,进了门不得闹翻天?”
叔叔点点头,把烟抽完后先去镇上的棺材铺一遭,趁着没人的时候去了隔壁村的沈婆子家要适合的八字人选。
他回来的时候没避着人,路上有人向他打听楼倚江的消息他也不避讳,等消息传到知青点,不少人替楼倚江感到惋惜。
这个说:“曲洪土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夫妻俩尖酸刻薄不饶人,净是瞎搞迷信。大闺女白长的好面貌,算计人来心眼百八十个窍。还有那个小胖子,从村头打到村尾,不听他的话就挨揍。我虽然没见过那个叫邬珥的人,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个说:“我同意你说的话,捂得严严实实不见人,说不定是个丑八怪。楼倚江同志每次都在咱们这里留很长时间,怕不是单纯不想回家,这么好的青年,怎么就突然传出消息说要死了?会不会是邬珥不想让丈夫离开他,想要让他永远地留在家里陪他?”
几个知青都没见过传说中的邬珥,但他们对温柔有礼的楼倚江很有好感。
越想越觉得是阴谋,一合计,他们气势汹汹地要去曲洪土家探个究竟。
但还没等他们离开知青点,一个蒙面的陌生少年就敲响了他们的门。
将面罩摘下来,他立在门口融融的清光里,他是那么的美,好像天地间的钟秀精华都凝聚在了他的身上,风不舍离去而停留至此,空气好像也屏息等待。万事万物都停留在这一刻,天地间好像没有什么比这个少年更重要的存在。
良久,才有知青结结巴巴地开口,他的声音很小,像是怕惊醒到什么一样:
“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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