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女儿（九）
电梯缓缓上升。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随时会坠落。
程野和微生安脸上假装的期待褪去，换上了平静的表情。
耳边有风呼啦而过。
程野纤长的手摸上陈旧破败的电梯，神色淡漠：“那个老头可能是知情人之一。”
微生安嬉皮笑脸：“我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器。”
程野挑眉：“你带了多少追踪器进来？”
微生安无辜：“这不是你教我的么，用袋子装了再放进储存格……”
程野：……
叮。
电梯停了。
门像是十分费劲地缓慢打开。
“距离不够啊。”微生安扬眉，眸底满是玩味的笑意。
他们的正对面是一堵白墙。
“嗯。”程野敛眸，睫毛低垂，站在电梯里没出去。
灯光很昏暗，外面迎接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
电梯上升的速度并不快，从进电梯开始程野就在读秒。
地球目前最快的电梯是迪拜塔的电梯（蒂森电梯）速度达到17.4米每秒。
而这个远不及蒂森电梯，这是电梯又不是跳楼机。
按照平均3米每秒的速度，现在的位置才刚过云层。
“我们现在是到了中间层。”微生安笑嘻嘻地跨出第一步：“走吧，看看迎接我们的会是什么。”
程野眼角眉梢染上冷意，跟在身后。
出来后，是一个破旧的大厅。
头顶的吸顶灯的光亮时有时无。
整个大厅空荡荡的，只在最前方有一个破旧的桌子。
没有人。
像是一个废弃的地盘。
微生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去了角落，他细细摸索着瓷砖之间的缝隙：“很多血。”
“这里曾经流过很多血。”
程野笔直的站着，眉头轻皱，转过身扫了他一眼便垂下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流过的情绪。
他的手抹过桌子的灰：“很久没人来过了。”
“看样子我们是意外呀。”微生安走了过来，麻利地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东西。
“叮铃铃铃……”
刺耳的声音从墙上的电话里陡然响起。
两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望去。
无人接听。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无奈地挂断。
“看来因为太久没有地上人申请移民，工作人员玩忽职守啊。”微生安的唇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程野不可置否，他指了指电梯：“一会该有人上来了。”
“撤？”
程野点头。
电梯里是没有任何按键的。
这个房子看起来也没有任何出口。
可看起来便是看起来。
人到这，没了，那自然有出口。
电梯门忽然关上，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轰隆隆……”
它向下运行。
“来抓我们了。”微生安笑得开怀，依旧漫不经心地找着出口。
“你想一下，移民最热的时候，地上人兴致冲冲地来到了这里。”程野站在一旁轻声说道。
“他们排着队，一个一个的，发现了不对劲。”
“这个时候怎么处理他们最快？”
“地下？”微生安懂了。
在人没反应过来时忽然地上开了个口子将人掉下去，最快。
他快速地在桌子下方寻找起来。
若是有开关，坐在这里的人最方便的位置便是桌子下方。
“我们还有75秒。”程野依旧很冷静。
现在电梯已经到达一楼正在缓缓向上。
“找到了。”微生安按下桌子下方的开关。
大厅中间位置的瓷砖掉了下去。
一个黝黑不见底的洞口出现在面前。
程野走了过去，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丢了下去。
“叮……”
回声传了回来。
“不是很深。”
微生安点点头。
程野又将手伸进洞口摸索着，用了一个力试图将瓷砖关上。
“啪。”
只是一个轻微的力，瓷砖缓缓地合上。
微生安点点头，再次将瓷砖打开，然后走了过来直接跳下去。
程野紧跟其后。
只是在往下跳的时候，顺便向上给了瓷砖一个力。
“啪嗒。”
瓷砖缓慢地合上。
黑暗袭来。
两人眼前一片漆黑。
世界陷入安静。
在他们刚刚跳下去的下一秒，大厅的那个破旧的电梯吱吱呀呀到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
里面的工作人员快速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带着焦虑和着急。
“他们人呢？”
大厅空无一人。
“会不会是你给的卡片刷错楼层了？”其中一人A质问道。
另外一个人B立刻反驳：“不可能，我的权限只能给到这一层。”
“难道是小张已经带人去了？”C 接话道。
“这里是半空，插翅难飞，别那么紧张。”B宽慰道。
“给小张打个电话，上班时间不好好上班，是想被开除吗……”
抱怨声逐渐响起。
……
程野和微生安站在原地不动。
两秒钟后，两人适应了这种漆黑，可以隐约看到一些东西了。
浑浊的空气中似乎有数不清的尘埃。
他俩顺着光亮的地方走去。
绿幽幽的光似有似无。
这个地方很阴冷，很潮湿，还有股腐烂的味道。
“往里走走。”微生安的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地方，却传来了空旷的回音。
程野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同意。
两人一前一后，朝里走去。
越来越多的机械，仪器出现在面前。
一个又一个空着的牢房，铁栏杆已经生锈，露出红色的铁渍。
地上是一滩又一滩暗红色的血，已经干了。
两人沉默不语，但都明白这里曾经发生过多么骇人听闻，惨绝人寰的事。
安静的环境使得一切看起来更加悲戚。
微生安陡然止住了脚步，褐色的瞳孔眺望远处。
面前，一排排透明玻璃仓里面有些幽绿的水。
一具具裸露的身体摆放在里面。
因为药水的常年浸泡，导致尸体的颜色呈发青的白色。
从第一个玻璃仓开始，后面是成百上千个尸体。
他们蜷缩着身体，浑身赤裸，毫无遮掩。
这一刻程野瞬间明白了。
他的后背像是有阴风吹过，陡然打了个冷颤。
那些所谓的有钱人在天上开始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不过是死在了这里。
他们交了自己大半辈子所得来的财富，在这玻璃墙内买了一个墓地。
“沙沙沙......”
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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