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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誓蛊


“赤雪乱?”

        李珣怔了怔,这种极出名的毒物,他还是有印象的。不过在这种情形下使出来,难道腐骨是气火攻心,烧胡涂了?

        虽然湖底光线昏暗,但他仍能隐约看出,随着毒性的渗透,湖底的土石正以飞快的度染红开来。

        那诡异的情景,令人看了心悸。

        他皱皱眉头,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肘部忽被人猛扯了一把。

        他心一惊,本能地反手回击。

        “笨蛋!”

        这一刻,水蝶兰的轻嗔声比任何招数都来得有效。他手上一停,被水蝶兰扯得向一侧移去。

        两人身形方动,他刚刚立足之处,便“轰”的一声响,声波震动耳鼓,威势惊人。

        “怎么?”

        李珣还没想明白对方是如何探知他立身所在,又是一道偏狭诡变的震波分水而至,极精确地捕捉两人的位置,嘶嘶声,如毒蛇般伸缩缠绞,放射出的,却是分金断铁的气芒。

        只一剎那,两人身旁的水域便被切成了千百块,强压挤迫水流,转眼便辟出一方真空。

        水蝶兰低哼一声,手指颤动,同样是透出连续不断的震波,将四周强压阻了一阻,旋又施展她最擅长的幻术,硬是将这一波攻击引到了别处。

        同时她还要负责解惑:“不要用真息推拒,赤血乱专门渗透真息,直接腐蚀肉身。你用真息阻挡,一定会起反应的!”

        李珣恍然,旋又苦笑起来:“不用真息挡着,难道用肉身挡吗?”

        “你是不是男人?儿毒怕什么?”

        “妳这主意……好得很!”李珣笑得更苦,水蝶兰得轻巧,但她是谁?是纵横世间万年之久的绝代妖魔,又是一代蛊术宗师,她的体质,是万毒不侵,并不为过。

        而李珣虽近年来功力进展神,肉身受真息浸染,也是强健得很,但和水蝶兰还是没有比较的资格……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若想按照原计划争抢时间和空档,这便是最现实的方法!

        而且,他还有幽一,血魇吸食污秽,炼为精气,正是最好的解毒之物。只要到了雾隐轩,什么毒解不了?

        李珣本就极有决断,心计较完毕,也就不再迟疑,立时收了护体真息,与外界毒物一沾,全身肌肤立时火辣辣地生痛,但也就此抹消那所谓的“反应”。

        也多亏他修为精纯,体内阴火自运转,护住五脏腑,与之同时,他身子一缩,竟然闪到了水蝶兰身后,更施展“如影随影”的身法,借着一儿力,粘连不去。

        水蝶兰对他的行为大感恼火,嗔道:“你做什么!”

        “感谢妳啊,别动!”李珣低声传音,紧接着,他的手掌也贴上了水蝶兰的后背。

        水蝶兰绝不喜欢被人掌控住要害的感觉,但理智又告诉她,李珣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她不利。

        两人肌体的温度合在一起,气机交汇,她背心一震,在气脉血管蠢蠢欲动的血魇被一股异力封锁,虽然并未根治,但久违的轻松已贯通体内每一处关节。

        “这百鬼恁地气!”

        这个念头闪了一闪,便听李珣开口道:“妳现在一身修为起码恢复了五成,按计划行事!”

        “你还成吗?”水蝶兰低哼一声。不过,她嘴上是这么,心却很清楚,现在二人必须互相信任,李珣信她能做成那事,而她也信李珣能这在段时间内,完成计划。

        又一波攻击洒下,但这一次,却已不像之前那样,有着极强的目的性,而是漫天洒下,威势虽然不,却分散得多。

        水蝶兰的“化蝶归梦法”动,配合精巧细密的卸劲之法,将四面土石震成了一团泥汤,却没有伤到两人一根毛。

        借着这个空隙,两人的身形倏然分开,水蝶兰一闪不见,而李珣则不顾湖底此起彼伏的血红浆泡,一头撞了进去。

        “嘶”然声,他的外袍转眼间腐蚀了半,便是千锤百炼的肉身,也在毒性的渗透下,转成了淡淡的灰黑颜色。

        李珣低哼一声,他终究还是看了“赤雪乱”的毒性。

        尤其是腐骨童子有意压缩毒物的散布范围,使毒性伤害成倍增长,更是令人头痛。

        受到毒性的压迫,他胸口处无底冥环近乎疯狂地运转起来,大量的阴火从抽出,又散入四肢百骸,堪堪抵住来势凶猛的毒素。

        也就是一剎那的工夫,李珣便差儿虚脱过去,当下对毒隐宗的可怕处,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然而,他付出这样的代价,却也是值得的。

        强忍住因虚脱而生出的晕眩,探手入怀,将云雾石取出来,感受着其上有如实质的气机集合,他咬了咬牙,施展秘法,透过无底冥环内的玄妙管道,透空摄气,硬是将一滴精纯至极的九幽地气摄入体内,瞬间膨胀、燃烧!

        李珣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被秘法激的巨大力量,一时间竟压过了虚脱的感觉。

        他双手合握,将云雾石抵在掌心处,数以万计的气机流变的规律法则,便在他脑汩汩流过,他体内真息如斯回应,砰然外烁,化为千百道无形有质的触手,在湖水、土石下、虚空里轻轻一捋。

        剎时间,气机转换,元气嗡然啸,汇聚归流。

        他猛地睁目,低低一喝,喝声的尾音还在喉咙里打转儿,上方隆隆轰鸣声响起,万吨水流挟带着巨量的泥沙,倾泻而下。

        巨大的动能牵动着以万计的复杂气机,扯动元气流向,生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流,李珣转眼间就给扯了进去。

        紧接着,水蝶兰破开泥汤漩流,挤身而入。

        李珣冲她一笑,尚没有话,又有一个纤细的人影掉落,被激流一催,打着转儿坠向漩涡心。

        稍迟一线,幽一雄壮的身形也现身出来,在他身后,漩涡开启的门户,在一声巨大的元气爆震声,轰然闭合。

        湖底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没有了元气的轰鸣震荡,也没有气机的窜动交错,巨量的泥水开始沉淀,渐渐地掩去湖底那一层妖异的艳红。

        腐骨童子嫩白的脸上也已是铁青颜色,他抿起嘴唇,也不话,袍袖一卷,一道红光扫过,湖底的异色便尽数消失。在他身侧,飞天猿魔与齐勿生甚至还没有从先前的混乱清醒过来。

        还有**妃子,这位五宗联盟在东南林海的主事人,虽然勉力保持着镇静,但青白交错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这是一场闹剧式的失败,一行数十人,不乏真人级高手,竟然被一个“萧重子”耍得团团转,这等于是当众在她脸上掴一记响亮的耳光!

        勉力压下负面情绪,她心仍抱持着一线希望,毕竟这里还有一个专家!

        “乌吉!”

        没有人应声,或者,“应声”的声音相当奇怪。

        **妃子心一冷,身形闪动,直扑刚刚乌吉立身之处。

        远远的,她看到奼阴倒伏在一块礁石下方,正努力地想站起来,而乌吉和尚则站在一边,脸色古怪。

        水流激荡,乌吉身子一颤,打了个踉跄,在水转了半圈儿,两只眼睛半凸,看着迅接近的**妃子,口“呵呵”作响,脸上也现出悔恨之色,最终呕出大团血块,身子向上一横,顺水飘开,四肢犹在抽搐。

        又是一声尖叫,**妃子像做了一场噩梦,艰难地回过头去,却见奼阴脸上血色全无,看着身边的礁石。

        那里,刚刚被她抛下的顾颦儿,已是踪影全无!

        “哗啦”一声响,李珣从清澈的溪水冒出头来,水蝶兰稍落后一些,也出现在他身边。

        纯净的空气与草木清香扑鼻而来,两人都是一怔,然后齐齐扭头看去。

        这是一个奇妙的天地。

        一眼看去,层层树影,花丛清泉,除了颇显雅致幽静,便与东南林海并无二致。

        二人所在之地是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腰处,远远眺望,只见层峦迭嶂,倒似一眼看不到边。

        而在山峦峡谷之,又有层层雾气,随意飘荡。

        乍一看只是朦胧不明,多看几眼,倒觉得这山色竟随着雾气荡漾起来,分不清南北东西。

        前一刻还在泥沙翻搅的水底,现在却已到了鸟语花香的仙境。任两人心志如何稳固,也被这强大的落差弄得怔了。

        最后还是李珣先回过神来。

        “我们应该还在东南林海,只是那个水下通道连接此处的泉眼,这才被冲了过来。”

        水蝶兰皱眉道:“那个通道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便是通到雾隐轩的门户?也太粗暴了些。”

        她一边话,一边运劲牵动水流,冲洗身上残存的泥沙,显然是对刚刚的漩流耿耿于怀。

        李珣见状,嘿然一笑:“正常的门户自然不是这样,只是我用云雾石破门之际,顺便将那门户毁了,我们便是驾着震荡的余波给冲到了这里来。想必,这就是雾隐轩了……只是,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是吗?只是你不识货而已!”

        水蝶兰洗净了衣衫,跳出水外,笑吟吟地道:“雾锁青山障,隐迷一香。你没嗅到这香味儿吗?这正是天然生就的”迷途一香“,香气与雾气融为一体,**识而不自知,换句话,此情此景,倒有半虚幻不实。这不过是幻术道而已!”

        李珣闻言立醒,当即屏住呼吸,真息一透“虹影珠”,四面景色,忽然就变动起来。

        这不是改天换地的大变,而是在许多细节上的变化,日影、山阴、树木……十余处细节一变,视线所及,整个景致便全然不同。

        依然是青屏翠障,雾气层迭,但再看时,远方青翠之,便多了一角飞檐,即便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毕竟也有个方向不是?

        水蝶兰低笑道:“喏,那里才是真正的雾隐轩,这里只是传的”止步林“吧!现在轩枢禁法未启,谁要先抢入轩,启动枢禁法,谁就是雾隐轩的新主人喽!”

        李珣面色凝重,这种以真为幻的幻术,最是麻烦不过,也许就是一个细节上的误导,便可能让人困死其。

        如果结合禁制,效果更是厉害。

        这次是多亏水蝶兰了。

        想到这里,他扭过头去,两人目光一触,又各自分开,微妙之至。

        先前两人精诚合作,是在生死攸关之时,急切之下,想不了太多,可现在情势缓和,两人竟把生死之际的心态,极自然地带入其,这里面的微妙氛围,当真是怎么也不明白。

        李珣并不太适应这种氛围,所以,他反射性地低头,拿出“云雾石”来,避免了更多的尴尬。

        不过,当两人的目光再放到云雾石上的时候,又齐齐一怔。

        这块奇石已经是模样大变。

        此时它光华内敛,本来半透明的外表显出灰白颜色,其嵌入的古字也已经模糊不清,便是扔在地上,也和一块普通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只是李珣仍能感觉到,这玩意儿与外界气机的互动,比以前更加地密集且复杂了。

        一个对禁法深有研究的修士,便能从这看似全无头绪的气机变动,找到极有用的信息来。

        这也让他眼界大开:“禁法之道,寄物相应,便如门匙一般,这种手法,倒值得研究!”

        话音方落,身后又是一声水响,幽一雄壮的身形现身出来,手上还托着个人。

        水蝶兰扭头一看,就笑出声来:“没想到你还算有情有意,知道将你的相好救下来!不过,你就没想过……”

        “水仙子!”李珣在她还没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开口打断,脸上微有些不快。

        只是转眼间,他脸上的不快,就变成难看了。

        他身子晃了晃,脸上的颜色忽地一片青灰。在饮鸩止渴式的催潜力之后,后遗症终于爆了。

        无底冥环的运转已是僵滞难行,“赤雪乱”的剧毒也趁虚而入,迅地由表皮毛孔、血管渗入经脉,随着气血运转,向内腑进。

        他目光瞥向水蝶兰,似乎想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出口,只是叫了一声:“幽一!”

        幽一如斯响应,先放下仍在昏迷的顾颦儿,然后便扶着他坐下,也不多言,大手上血芒哧哧作响,如活物般的血魇便透入他体内,与毒物作战去了。

        水蝶兰看着李珣闭上眼睛,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在周围走了两步,也没有人管她。

        她开始照着李珣上下打量,身上真息若隐若现,已是蓄势待……

        但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干,甚至没有去已经近在咫尺的雾隐轩,而是在李珣身边坐了下来,放目远眺这旷达悠远的景致,偶尔回眸,看李珣脸上气血交替之相,也能自得其乐。

        不知过了多久,在天色稍暗下来的时候,她耳传来李珣悠悠的叹息:“这处洞天,从此便属于妳我了……”

        水蝶兰耳,李珣分明加重了“妳我”二字,这让她微笑起来。

        李珣此时的脸色稍好看了些,但仍有一丝不太正常的酡红,显出他的身体十分虚弱。

        不过,他的话可没有半儿虚弱的感觉:“我倒是奇怪得很,刚刚妳怎么不动手?”

        水蝶兰偏过头去看他,末了浅浅一笑道:“反复一两次,还能得过去。这样反反复覆,你不烦,我还烦呢!”

        李珣一怔,旋又明白过来。

        两人从碰面到现在,忽而共同合作,忽而彼此算计,如此交错,往往是前一刻还亲密无间,下一秒就是刀兵相见,如此反复,固然使他们不会再信任对方,但同时,也使他们不可能再保有初始时的锐气和杀机。

        不过,心理是一回事,若真有利益当头,做不做则是另一回事。水蝶兰的心肠有那么软弱吗?

        两人目光又是一触,水蝶兰冲他眨了眨眼睛:“你这人真没好心,人家醒了好久,为什么还要让她躺在地上?”

        李珣神色一滞,却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溪边的顾颦儿无声无息地站起,走到了李珣身后,低叫了一声“对不起”。

        “不怪妳,若妳能瞒得过百幻蝶仙,我才真要奇怪!”李珣看着她被惊了一跳的可爱表情,笑了一笑,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在自己另一边坐下。

        三个人就这么并排坐在山坡上,用幽一雄壮的身形做背景,看着霭霭云气,倒似把那雾隐轩抛在了一边。

        但若有人从前面观察,必然会现,无论是李珣,又或是水蝶兰,投射到那隐隐飞檐上的目光,都是无比的灼热。

        天色又暗下去一些,李珣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道:“我们去吧,到了那里,再谈细节,怎样?”

        水蝶兰还没有回答,便看到另一侧顾颦儿像一个影子,随李珣站起,眸光低垂,仍然是沉默不语。这情形,使她啧啧赞叹:“幽魂噬影宗里,有如此厉害的控神之术吗?”

        李珣皱了皱眉,不明白她想什么。但很快的,水蝶兰那妖异的蓝唇便将答案道出:“先前我还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费心救她,现在知道了─像她这样听话的狗儿,果然是难得的很。”

        水蝶兰的言辞难听是意料事,但这只当顾颦儿不存在的态度,却实在是太过伤人。

        顾颦儿或许在“挚爱”李珣一事上,全无理智可言,但在其它方面,却是不容置疑的聪慧之人。

        这句句诛心之言,听在她耳,瞬间便抹去了她脸上仅存的些许血色。

        水蝶兰只当不见,话音只一顿,便轻言浅笑道:“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若我进不来,你,又会怎样?”

        顾颦儿的手指关节已给捏成青白色,但李珣没有表示,她也不敢稍有异动。且在内心深处,她也有一线冲动,想知道,她心的“灵魂”、“支柱”、“唯一”、“神灵”,又会是怎样的法。

        李珣保持着令人绝望的沉默。

        顾颦儿看着脚下青翠的草地,双手渐渐松弛下来。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将绝望转化为醉人的酒。这一事儿,不会困扰她太久的,不会……

        能嗅到他的气息,足够了。

        恍惚,她没有听到李珣是如何回答的,只知道他们已举步向数十里外的雾隐轩前进。

        所以,她也浑浑噩噩地跟了上去,耳断断续续地有话音传入,她也没有太用心去听,直到水蝶兰忽然了这么一句:“当年栖霞与林阁之事,你知道吧。你怎么看?”

        顾颦儿心一奇。

        她是知道李珣另一个身分的,也清楚妖凤、林阁与李珣之间的瓜葛,这个看似突如其来的话题,让人忍不住生出好奇心。

        李珣则是猛吃一惊,在那么一剎那,李珣差儿以为水蝶兰看穿了他另一层身分,在出言试探。

        他一惊回头,这才现对方的意思应是很单纯─就像和朋友聊天一样。

        李珣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愣了半晌,才了一句:“这与我何干?”

        水蝶兰闻言一笑,神情却是不出的古怪。

        李珣自然有所察觉,他觉得,水蝶兰在出刚刚那句话时,心态似乎整个不同了,像是有所放松,又似乎有所决断,其微妙的感觉,怎么也不清楚。

        他心疑惑,更多的则是谨慎,便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妳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栖霞和林阁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水蝶兰的意志在这个问题上显得特别强硬,李珣虽然绝不愿意这样空耗精力,但出于稳重的考虑,还是勉为其难地了一句:“有感情不就走到一起了?”

        “感情?但他们又分开了!”

        李珣暗叫一声“老天”,这种幼稚又使他生出极不美好回忆的话题,很快地消融了他的耐心,他颇有些烦躁地道:“没感情了、感情变质了,不就是这样吗?”

        他这毫无诚意的回答,反而让水蝶兰十分满意。

        冰蓝色的唇瓣一撇,水蝶兰微笑道:“他们以情感维系,不免离散!但若这纽带不是情感,又会怎样?”

        李珣“哈”地一声笑,藉此表现出自己极不耐烦的神气,但下一刻,他笑声一停,开始用一种非常奇妙的目光看过去,他终于觉了,随着对话的进行,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

        他仍不明白水蝶兰为什么会扯出以上的话题,在他看来,这与现今的情势没有任何关系,且与水蝶兰的性情,也绝无半儿交集。

        反常即为妖,他心警戒之心大起。

        偏在这时,水蝶兰冲他一笑道:“我对栖霞当年之事很感兴趣,也曾算了一下。你可知道,栖霞与那个叫林阁的,惊天动地的感情,一共持续了多少年?”

        “多少?”

        “四十三年!”

        看着李珣惊讶的模样,水蝶兰笑道:“很吃惊吗?事实便是如此,其实人间男女婚配,差不多也就是这些时间,便都病老故去。其婚配便等若一生,而我等修士、妖魔寿元漫长,四五十年弹指即过,又有不同。”

        李珣一时不知该什么才好。一时间,他忘记了先前生出的警觉,极自然地被那遥远的回忆牵扯了进去。

        虽然已是十年过去,就凡人而言,恐怕已经分出今生来世,但天都峰上,枫林流火,凄绝情殇的场景,却仍然占据着他相当一部分记忆。

        他记得妖凤深沉而决绝的恨火,记得林阁尖锐又凄厉的悲嚎。

        然而,四十三年!这对男女,相恋四十三年,恨却恨了上百年,最终还是生死相见。

        世间荒唐之事,莫过于此!

        只是,此时听水蝶兰道来,怎么有一股怪怪的味儿呢?联想到她之前更古怪的话,李珣脑子里面似明非明,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这个时候,水蝶兰悠悠道:“大家都很清楚,我们彼此之间,怕是要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的。否则,你知我的根底,我知你的底细,便是不亲自动手作对,只要将这消息公告天下,麻烦也是不少!”

        这突然的话题跳跃让李珣很不适应,不过,他必须承认,水蝶兰了一句实话。他不只一次想到这种可能,而每想一次,他心的杀机便深重一分,闻言也不多,只是了头。

        水蝶兰看他的表情,“咭”声一笑,身子前倾,略凑近了些,声音则压得更低:“我有个主意,考虑一下,你……会娶我吗?”

        李珣猛地呛了口气,还没顺过来,下一刻,水蝶兰身形一缩,直撞进他怀里去。

        “计!”

        李珣本能地想到了这一,他想出手抗拒,只是水蝶兰这一下蓄谋已久,层层变化,都已经想得通透。李珣的手刚伸出来,便被架开,同时胸口上一麻,已被水蝶兰印了一掌。

        李珣暴怒,没想到他处处提防,还是被水蝶兰窥着了机会,先下了手。

        他也不多想,早已在脑计算千百遍的手段立时施出,身后幽一虎吼一声,元气震荡间,水蝶兰得手后急退的身形便古怪地一窒,紧接着,顾颦儿出现在她身后,化掌为剑,朝向颈后斩下。

        水蝶兰的状态很是奇怪,对顾颦儿的攻击竟然反应不及,只是高声叫道:“停下!”

        “住手!”

        这次开口的是李珣,出乎他的意料,水蝶兰这一掌却不重,一沾便退,只是胸口气血微窒,半分伤害也无。

        然而,李珣分明感觉到,循着这记掌力,似乎有什么异物渗入了他体内!

        这渗入体内的异物实在古怪,虽他受内伤在先,受毒创在后,五内皆虚,远远比不上巅峰之时,但自从刚刚血魇吸毒之后,幽明阴火流转间便再无窒碍。

        照理,便是“赤血乱”那样的剧毒,一时半刻也攻不进来才是。

        可是这异物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他体内上下游动,每每避过阴火正锋,又逐分吸取些许的零渣碎末。

        到了后来,这异物竟然质性一变,与李珣体内幽明阴火合为一处,无分彼此,旋又放射出千万条细密气机,渗入他血脉骨络之,与他周身联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妖异之处,令人心头生寒。

        想到水蝶兰万年积累下来的名声,任李珣如何自信,也不敢轻率行事,便顺着水蝶兰的语气,紧急叫停,随即又低吼道:“这是什么鬼玩意!”

        水蝶兰长吁出一口气,表现出刚从鬼门关前走一圈儿的模样。

        她纤手自胸口拂过,似是抚心压惊,只是,很快的,她脸上便灿然一笑道:“是蛊啊!”

        “蛊?”

        想到关于这种妖异生灵的种种传闻,又记起数日前水蝶兰展现出在蛊术上的惊人造诣,李珣又被震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水蝶兰的脸蛋儿,无视她巧笑倩兮的美态,森然道:“妳什么意思?”

        “很简单,保命!”

        水蝶兰无视后面的手刀,略整了一下仪容,这才悠然道:“你这一手真漂亮!先前还当你是好心,暂时封住血魇,其实却是暗动手脚……想来,若我刚刚真的下手偷袭,此时的情形怕是更不堪了吧?便是我不动手,你又会在什么时候用这一招呢?”

        李珣森然一笑,来个默认。

        水蝶兰同样一笑道:“所以,你我彼此彼此。甚至于,我放蛊,仅是自保,比你这”谋财害命“的算计,还要宽厚得多。

        而且,是放蛊,也不确切,其实,我只是想和你结个盟誓,以各保平安,仅此而已!“

        “盟誓?”

        “不错,蛊成于五毒之属,化于心血之内,堪称是天底下最懂人心思的生灵,自然也是结盟立誓的最佳介质。而我下的蛊名为”誓蛊“,你也可以叫牠”同心结“,这名字如何?”

        “同心结?”耳猛然听到这么一个堪称温馨的称呼,李珣满腔的寒气也不免稍挫了数分。

        水蝶兰便卡在他气势一窒的空档,微笑道:“正是!这是我近些年来,研制出的最有趣儿的玩意儿,灵感便来自于栖霞,看她落到如今下场,男女感情,实不能为长远计。

        “为了夫妻和睦,我便研制出这一蛊虫。此类蛊虫阴阳并生,用时则以特殊的放蛊之术,剖分阴阳,分别植入一对男女的体内……”

        她用手指轻了下胸口,那意思就是在“喂,我也蛊了呢”!

        李珣嘴角一抽,看似不屑,脸上却开始显出专注之色,仔细倾听水蝶兰的话语。

        “蛊虫阴阳相吸,有气机联接,蛊的男女,不管是否自愿,二人气机便会迅交融变化,直至融为一体……喏,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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