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几个时辰前。
左阔见姬月气急败坏,虽被平白甩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狠话,但他倒是没放在心上,一路随着姬月回到漪凤殿。
即便左阔不想承认,但三天平淡如往常的日子,与姬月这片刻的相处对比下来,确实是姬月更有意思。
左阔看着姬月气愤的背影不禁轻笑,随即就听萧怵问道:“陛下,皇后这是生气了。您怎么……反而笑起来了?”
“生气?”左阔不以为然,侧眸看萧怵道,“孤都没有生气,她为何生气?”
左阔心情正好,见萧怵不解便与他解释:“蝶魂草,花蕊可入药,花粉却伤身。”
萧怵一下就懂了左阔的意思:“那皇后这是……”
“早便让你少看些话本,”左阔终究还是点破了萧怵的幻想,“省得浮想联翩。”
萧怵一路跟着左阔,可谓是不解更甚。
他不明白为什么左阔明知道姬月心思不正,却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还几次主动接近姬月。
更想不明白为什么姬月嘴上说着要做好皇后,却背地里做这样的事。
对于上一刻还在因为左阔和姬月在月色下“相拥”倍感欣慰的萧怵来说,左阔的话显然是一记晴天霹雳。
萧怵望向左阔有些单薄的背影,竟旁生几分失落。
但失落显然没有就这样放过萧怵。
待他们主仆二人道漪凤殿寝殿前时,殿门大开着,但从里面走出来的却只有苏青辞一人。
苏青辞向左阔行了一礼,丝毫没有因为姬月撂了挑子而显出半分慌乱:“陛下,皇后三日未归未眠,今日简单洗漱便歇下了。不过皇后心念您兴许会就寝漪凤殿,便先行睡去了偏殿,将这边的位置为您留了出来。”
萧怵读出了其中婉拒的意味,小心询问左阔道:“陛下,需要摆驾回宫吗?”
只见左阔冲苏青辞一个颔首:“劳烦了。”
虽然姬月不在,但左阔并不在意,萧怵问起来,他也只说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让别人相信帝后情深。
同样一个夜里,一番电闪雷鸣惊醒的不止是姬月与小礼,也有左阔。
不过左阔倒是比另一边,醒得还要早一点。
左阔睡得向来很浅,一方面是因为总是拖着病体睡不深,另一方面则是思虑太重。
睡在漪凤殿的他本就多留了一个心眼,而偏在今日,寝殿外还闪过了一道身影。
左阔起身就带着萧怵前去查看,但才开了殿门那窸窣的动静就消失的没了半点踪迹。
“你去偏殿看一眼。”左阔将萧怵派去偏殿查看情况后,在寝前沉思良久。
半夜醒来的左阔精神不是很好,染上清冷的月光后,他神情更是有些微妙的肃杀。
左阔今天随着姬月来漪凤殿已经过了戌时,目前来说他的行踪除了漪凤殿的宫人几乎无人得知。
而此时左阔还有意落了单,若那人真的是要对他有所动作,那现在还不动手就着实有些奇怪了。
好在萧怵来往一遭很快,转眼就将偏殿的情况带回:“陛下,皇后娘娘仍在沉睡。”
左阔沉声问:“你去偏殿时可有遇上什么人?”
“未曾,”萧怵从左阔的问句中惊觉,“莫非来人是想害皇后娘娘?”
左阔不置可否,只是正色道:“出去看看。”
漪凤殿作为皇后的宫殿,从主殿到寝宫再到寝宫后的两座偏殿可谓是占地极大。也正因为这个,才使得前后有许多的能够藏匿的地方。
左阔与萧怵从寝殿出来,在途径寝殿与偏殿之间的花园时,分了两路前去查看。
萧怵往主殿的方向摸过去,而左阔则是接着向偏殿的位置缓步而去。
就在姬月歇下的偏殿前不远处,左阔看见一个黑衣人从墙根跃出。
两人隔空目光交汇的同时,左阔指节夺步而上,紧跟上黑衣人的脚步。
左阔虽然常年病弱,却没有疏于操练,使得这一身病体之下,却有一副时常让人惊叹的敏捷身手。
也正因是左阔瘦削,他不过片刻就几乎要追上了那黑衣人。
可就在行经通往主殿的长廊时,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听着远处靠近的脚步声,又望了一眼身侧的高墙,忽然转头面向左阔。
一声冷笑从面罩之下传来,让左阔似乎能看到面罩下藏着的森然。
“左阔,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将姬月驯服了。”那人低声桀桀笑着,“不过那女人也没用,你就留着相看两厌吧。”
“你要杀了姬月?”左阔冷声道,但又想到一丝不对劲,“你是荆国派来的?”
面对左阔的责问,那人就答非所问了一句:“你很聪明,会是个好帝王。但她不一样,她……会遭到报应。”
话音刚落,那人就抽出腰间短刃。
那人动作极快,即便左阔第一时间上前,也只能与他的短刃擦过,眼睁睁看着那人颈侧喷涌出鲜血,随即抽搐着倒地咽气。
左阔蹲在那人身前做了一番检查,他从那人腰间摸出一块荆国特有令牌后,又扯开那人的衣襟探查。
而就在左阔打开那人胸前交领时,那人心口一块“荆”字烙印,看得左阔眉头轻蹙。
长廊另一头的动静传来,左阔将黑衣人的衣襟合上,随即起身在一道惊雷后与赶来的姬月四目相对。
……
“如我所见?”姬月笑问道,“见你杀人灭口?”
话虽这样说,但姬月却凭借方才那一瞬间闪电,看见刀握在黑衣人手里,而除了黑衣人颈侧伤处之外,左阔的右手也有一道不浅的伤口。
单论眼前所见,这确实是一副黑衣人自尽的模样。
不过姬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望着左阔等他的反应。
左阔偏头睨了一眼地上尸体,不紧不慢地反问一句:“是吗?”
两人又是一阵僵持,四目相对却没人率先挪开视线。
不知沉默了多久,不约而同赶到的萧怵与苏青辞分别立在了两人身后。
与此同时,姬月顺着两人带来的火光。再次打量了一番尸体。
伤口在黑衣人脖颈左侧环了大半圈,几乎是割断了颈侧动脉。
按照他这伤口的出血量来说,左阔身上的血污的确是少得离奇了。
左阔一身素白里衣,沾上丁点污渍都会格外明显。所以就算左阔动手时挽了袖子,也不可能只沾上这点血污。
姬月觉得左阔模棱两可的回答并不只是单纯的含糊其辞,于是她沉思片刻,偏头对苏青辞低声道:“今夜的事,一丝风声都不能穿出去。”
刺客夜袭漪凤殿还误伤了左阔的事情若是闹大,必然是会引得朝野动荡。
苏青辞也深知其中利害,她冲姬月点点头:“放心,我就吩咐了少数几个亲信,到了明日没有人会记得今夜变故。”
打点完这边,姬月又回首望向左阔。
“你受伤了,”姬月仍是沉声,但语气稍缓,“来我宫里,我替你包扎。”
姬月当了多年保镖,要包扎一个外伤还不至于惊动宫外的人。
而这句话从此时的姬月口中说出,又似乎在朦胧间带上了几分试探。
正如姬月所想,左阔闻言眸子微微狭起,随后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可见地弧度:“那就劳烦皇后了。”
深夜的漪凤殿没有因为一遭横来的变故,比以往有什么大的不同。
若真的要说,那便是一贯晦暗不明的寝殿,比起往常要多了几个人。
萧怵全程跟着左阔,苏青辞打点完相关宫人也姗姗来迟。
在寝殿内殿的锦榻边,躺着几块染血的纱布和一盆染得鲜红的清水。
锦榻之上,姬月一身素白里衣已经因为几次为左阔清理掌心伤口染上了血污,她的长发更是有些散乱地落了满肩。
可姬月却仍是不紧不慢地垂头,一点点将自己存来备用的三七研成了药粉。
姬月的包扎技术无可挑剔,几刻钟过去,左阔的伤处就在清洗上药后包上了干净的纱布。
只是左阔原本就皙白瘦削的指节,似乎因为失血有些白得惊心。
姬月将目光从左阔指节上收回,道了一句:“身手不错。”
在药圃时姬月便察觉左阔应该不是一个单纯的病秧子,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识到他藏起来的一面。
或者说左阔根本就没有想藏。
左阔在迎下姬月目光时垂眸一笑,随即将从黑衣人身上取下的腰牌放在了锦榻上。
腰牌上的“荆”字赫然映入眼帘,但姬月却有些不敢笃定这是否是荆国的通行令牌。
正在这时,苏青辞轻声道:“若我没有记错,这似乎是荆国的令牌样式。”
姬月再次望向令牌陷入沉思,稍倾后才开口:“他死前有说什么吗?”
左阔毫无波动地将那人死前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随后又观察起姬月的反应。
又过了许久,姬月才开口:“他们是来杀我的。”
说这话时,姬月声音似乎变轻了许多,在最后还藏下了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叹息。
左阔看姬月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便问了一句:“你好像不意外?”
姬月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并没有那么多的国恨家仇。
她接近左阔企图振兴荆国,皆是因为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而小礼和苏青辞甚至是袁澍会在旁帮衬,也是出于与她有私交。
可荆国的别人就不一定了。
看那天归宁宴上那些大臣的反应,姬月就能猜到在荆国对左阔满意的人并不太多。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些不满意的人,会对她与左阔恩爱有这么大的愤恨。
面对这种恩怨纠葛,姬月没什么话好说。
她没有办法去阻止别人不厌恶自己这个“亡国奴”,就像她没有办法不去厌恶企图杀害自己的左阔一般。
但与此同时,姬月也不得不开始担心起另一方面。
她如何凭一己之力去提防内忧外患。
姬月隐约觉得左阔方才的拉扯也好,答应包扎也好,都不只是想将这块腰牌交给她这么简单。
重点是,刺客带着荆国腰牌伤到左阔,但左阔却没有借题发挥给姬月发难。
姬月看向左阔,别有深意地问:“荆国刺客行凶未遂,这样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珍惜?”
左阔淡然:“那夜孤便表示了合作之意,只是皇后不信。”
姬月又问:“那你方才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说出来?”
左阔:“可孤也觉得,若是皇后冲动愚昧,倒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测试。
姬月心中骂了一句,但面上仍保持着平静:“那陛下现在如何想法?”
“皇后机敏,危难时刻也不被情感左右理智,”左阔缓缓握起被姬月包扎好的手,凑近姬月,“你不但是一位好的合作人选,更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好皇后。”
说着,就见左阔凑到了姬月耳边。
他用只有二人之间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了几句,随后就见姬月偏过头,与左阔四目相对,似乎想通过左阔的眼神确认什么。
左阔一手撑在姬月身侧,与姬月肩膀堪堪相触。
两人皆是染上血污的素色里衣还有未束起的长发在锦榻上垂在了一处,晦暗不明下有些分不清彼此。
这样的亲密接触之前并不是没有,但姬月却意外有一种错觉……
一种他们认识到现在,唯有这一刻才能真正称为近距离接触的错觉。
姬月回味了一阵方才左阔说的话,忽然勾起嘴角:“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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