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围殴
夏半青心头一动，拿了竹伞，走下车。
“小姐，您做什么去？”元荷忙问道。
“我去瞧瞧，你在车上等着我。”夏半青说道。
撑开雨伞，踩着泥泞的地面，往少年躺着的方向去了。
夏五此时蹲在少年跟前，已经发现他还活着。待夏半青走过来，他有些为难地道：“小姐，这孩子还活着。”
他想让夏半青救这少年一命。但又怕对她的名声不好，毕竟少年虽然看着瘦小，却已经生出喉结，是个大人了。
夏半青低头看了少年一眼，只见他仍旧在大口吞着雨水，好似渴极了。对他们说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这孩子要么是个聋子，要么便是个明白人，知道他们不可能救他。
“把他抱车上吧。”夏半青吩咐道。
什么名声，相对一条性命而言，不值一提。而且她还是个医生。
夏五顿时感激地看着她：“是，小姐。”
少年此时听到夏半青的话，猛地睁开眼睛。他有一双狭长有神的狐狸眼，瞳仁极黑，却又不带分毫情绪，冷静得像是看透世情。
“我受了重伤，小姐不必救我。”他声音粗哑，难听得刮人耳朵，说完后便闭上眼睛，继续大口大口地吞咽雨水。
夏半青和夏五都有些动容。这孩子明明很想活，却又不肯拖累别人。
夏五再不犹豫，弯腰就把少年抱起来，往马车走去。
半青撑着伞，跟在他后头，就见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年，再度睁开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直直朝她看过来。
他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看不出人样来。但一双狐狸眼却极是出彩，叫人一见便忍不住赞叹。
半青对他道：“我有钱，你不用怕拖累我。”
少年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垂下了眼睛。
雨下得急，走得也快，不多时便一扫阴沉，天空恢复了晴朗。
半青叫夏五赶着车继续赶路，路过一家医馆时，她打算把少年放下来。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都没有下车，叫夏五去办此事。
却没有想到，少年直接跪在了她的身前，小姐，我想跟着您，我会一点武功，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姐您的。“小姐不止救了我一回，上回在城西，我被人抢了银子又打了一顿，也是小姐接济了我。”少年认认真真地解释道。“等我的伤好了，再来感谢，不知小姐这里有没有我能做的事，我不要工钱，小姐管我一口饭吃就行。”
夏五不说话了，看向半青，等着自己主子的命令。
夏半青看着少年，终于想起他是谁。上回见他，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是这般模样，因而她方才一见他，才没认出来。
当时的场景在现。城西，一处阴暗的巷子里。
四五个半大少年围着一个同样半大的少年，拳打脚踢。
少年瘦得皮包骨头，一副没有营养的样子，根本捱不过四五个同龄人的围殴，被打得倒在地上。
夏半青看了看其实有一点纳闷，这个少年应该是会武功，而且武功可能还不低，至少应该算上等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并没有出手。
他实在是瘦，蜷起身子，就只有小小的一团。小臂和小腿从并不合身的单薄旧衣里露出来，露出密密麻麻的新伤旧伤，有鞭子抽的，还有用脚踢的，甚至还有用火烧的。
少年此刻正吃力地护着脑袋，试图护住自己的重要部位。然而打他的少年们也不是吃素的，一脚一脚，十分刁钻，总能踢到他心口、肚子这样柔软脆弱的地方。
良久，少年不知是疼晕了还是性子倔强，一声也不吭。
“别再叫我看到你！”良久后，众人打累了，领头的少年踩在瘦弱少年的脸上，狠狠啐了一口。
瘦弱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黑漆漆的瞳仁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好像刚才那些拳打脚踢根本就没落到他身上一样，他这副没有任何情绪的模样，却无端端让人觉得如被打了巴掌般疼痛和狼狈。
领头的少年一下子被激怒了。很用力的在他胸口踢了几下，边踢还边骂：“你个傻子，凭你还想和我表哥竞争家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看看你自己，就是一个傻子 ，连话都说不明白，你不就是有一个嫡出的身份吗？嫡出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贱骨头，还不是任由我们欺负。”踢累了，踢够了，他想了想，对旁边的同伴道：“去买个馒头来。”
那同伴便去了。
不一会儿，馒头递到领头的少年手里。
领头的少年拿着馒头，在瘦弱少年的面前晃了晃，既引诱又戏弄：“你想吃吗？”
瘦弱少年有几日没吃东西了，此刻看着白生生的馒头，简直收不回眼神。
“呵！”领头的少年得意一笑，把馒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问他：“傻子，还想吃吗？”
馒头被踩扁了，脏兮兮的，却仍旧散发着热气，带出食物的香味。瘦弱少年的眼神丝毫未变，仍然充满渴望。
“贱骨头！”领头的少年轻蔑一笑，抓起馒头在手里掂了掂，忽然坏笑一声，将馒头塞进自己的裤子里。
一旁的伙伴们顿时发出哄笑。
领头的少年十分得意，拿着馒头在裤子里蹭了几下，才拿出来，扔向瘦弱少年：“呶！赏你了！”
众人满以为这样的羞辱会激怒对方，谁知对方的眼皮垂了垂，接着便爬起身，毫无芥蒂地扑向馒头，捡起来就往嘴里塞。
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纷纷感到恶心，道了几声无趣，转身走了。
瘦弱少年三口两口吃完馒头，眼中仍然闪烁着饥饿的光芒。他抹了抹嘴，扶着墙壁站起来，艰难地往外挪动。
才走到巷子口，蓦地脚趾一疼，似被小石子砸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就见脚下躺着两粒银光闪闪的东西。
他饿得眼前发晕，但还分辨得出那是一粒银子，弯腰捡起来，朝着前面走去：“你们丢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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