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外头鸡已经叫了好几遍，林冬生和朱氏两个也起身洗漱了。

        昨夜这两个人默默吵了一架，说是默默，但也是林冬生第一次这么硬气，起因不过是朱氏明里暗里探了下林冬生的口风，说长衍这个孩子这么久不回来，或许心思早就不在这小小的林家村。

        林冬生却一口将话堵了回去，说这儿子回来就是来给自己养老送终的，言语之间，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的重视流露得明明白白。

        朱氏知道，从林长衍回来的这一刻开始，家里的局势便悄悄发生了改变，这改变是她万分不愿意看到，也绝不可能心甘情愿接受的。

        林冬生昨日睡了个好觉，此时觉得浑身都舒畅，一夜之间似乎年轻了好几岁，屋里院内昨日的一片狼籍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随着太阳升起，又重新叫人有了暖意和希望。

        林冬生穿了件过年时候才穿的青色长袍，出了房门就来寻林长衍，生怕昨天回来的儿子一不留神又跑了，确认了那人在院子里呆得好好的，又喜不自胜地拉着人跟他一起去内屋上香，就连对林黛玉的神色也好上不少。

        朱氏冷着脸看林冬生一脸笑意地和原妻子留下对两个孩子说着话，转身就招呼林凤娇和她一起去了厨房。

        省的叫她看了碍眼。

        林凤娇这次总算没吭声，两个人简单做了早饭，清粥并几样小菜端上桌子。

        林冬生招呼一家人坐了，好似看不见朱氏脸上的不耐，喜气洋洋道

        “如今咱们一家人总算齐了，今天这一餐才叫团圆饭。”

        林冬生一边说，一边殷切地给林长衍夹菜，全然不管朱氏和林凤娇脸色越发难看，他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这个儿子，这个唯一的儿子。

        有了他，林冬生才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完整的，和人说话也有底气些。

        “吃完饭和我一起去见村长和几个本家长辈，再去镇上做两身衣服，对了，还得给你新打张床，昨天那床略小了些吧。“

        林冬生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将林长衍的桩桩件件都安排妥当。

        林冬生目光在家中几间房子一转，又对林凤娇道

        “凤娇啊，你把东边这边屋子让出来给你大哥住，你搬到书房挤一挤吧。”

        林凤娇当即气得搁了碗，朱氏也再坐不住，开口便骂道

        “姓林的，当初是你死了老婆无人照顾才娶了我进来，如今这才多久，就忘了当初说的要视我女如亲生的誓言？都说读书人薄幸，亏我一心信了你，你倒在这儿等着我呢，亲生的一回来，就要拿我的凤娇开刀。“

        林冬生最怕朱氏这张嘴，一说起来便混不讲理，自己一贯说不过她，以往只好哄着顺着，但这一次涉及到林长衍，他却是不想让步。

        朱氏眼见撒泼已经达不到效果，拉着林凤娇收拾了几样东西便要回娘家，林冬生这下倒是急了，伸手就要去拦，手足无措道：

        “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凡事好商量，别叫了外人看了笑话。”

        又叫看戏的林黛玉和林长衍，“都别愣着了，快帮忙拦一下。”

        林冬生是真的生出了悔意，他是个要面子的，不像朱氏一般豁得出去，这也是朱氏拿捏他的另一项手段，大过年的，他真的不愿意闹得沸沸扬扬成为村里人眼里口里的笑话。

        林长衍站起来，趁乱作势要拦，几番借力，却直接将朱氏送出了门外，林黛玉还抽空将包袱也一并扔了出去，再把院门一关。

        朱氏还在外头一脸雾水，也不知道自己这回娘家的绝招怎么就假戏真做了，如今人在外面，林凤娇在手边，包袱安静的伏在脚下，旁边半开的门扇旁还站着一个看热闹的老邓家的。

        已经是这副架势，她也没脸再直接敲门回去，于是怒火攻心，脚一跺心一横，挎着包对着院门里面大骂

        “姓林的，你别后悔！”

        转身便赶鸭子上架真的回了娘家去。

        院子里林长衍看着想追又不敢追急得手足无措的林冬生道

        “没拦住。”

        林冬生长叹一声，觉得这新年的第一天过于跌宕起伏，他得好好缓一缓。

        ～～～

        朱氏带着林凤娇一路走回娘家，路上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猜测她这次闹出走的原因，她一一瞪回去。

        林凤娇有些跟不上她亲娘的脚步，劝她

        “娘，你慢点，待会儿爹追不上。”

        她以为这回还是像往常一样做一场戏，由林冬生追出来低伏做小结束，直到朱氏带着她过了两大片田坎，马上就能看见外祖家的简陋庭院她才意识到，这一次是闹真的。

        进门那一刻林凤娇还不死心，问朱氏

        “咱们真的不回去了？要住在外祖母这里？”

        林凤娇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她外祖家条件可比不上林家，家里还养着舅父和好几个表兄弟姐妹，平日里一口荤腥都捞不着，更别说买糕点糖果打牙祭了。

        朱氏她母亲并没在家，家里只有嫂子刘氏在，刘氏见朱氏气冲冲垮着包裹拖着孩子回来，心里也猜出是和妹夫吵了架。

        刘氏是个会做人的，平日里也得了朱氏不少好处，朱氏孝敬给她亲娘的东西有大半又落到了刘氏这一家老小这里，她儿子上私塾的事还得求着朱氏，于是她急忙迎了上去，又是端了热水又是帮着安放了包裹，好生安抚了这个小姑子一番，才笑着道

        “大过年的有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妹夫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天大的事两个人和和气气说了，也不至于伤了情分。”

        朱氏摇摇头，恶狠狠道

        “这次不一样，林长衍回来了。你妹夫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再不和我一条心了。”

        刘氏心里一惊，刘氏心里一惊，她自然清楚林冬生和朱氏一家的状况，如今这林家长子一回来，林家这还算客观的财产会落到谁的手里几乎清晰可见，原本还以为自己一家能够跟着沾光分一杯羹，如今看来却是悬了去了。

        刘氏意识到事情重大，再宽慰了朱氏两句，就急着出门去找婆婆王氏也就是朱氏的亲娘回家商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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