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朱氏在家躺了两日，懒得听外头的风言风语。
她只觉得外头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就是闲的慌，别人家的事由得他们指手画脚？
她只气林黛玉和林长衍生两个都是滑头的，一起算计了她的亲女儿进去。
如今家里就剩自己一个，连个帮腔的都没有，那个林冬生也是不中用的，林长衍和林黛玉又是天生反骨，压根儿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哪里有从前当家作主，家里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快活。
朱氏抚上小腹，肚子里这个又是假的，眼见月份一天天大起来，后头难免瞒不下去。
朱氏终于有些慌了。
这两天林冬生和她生着气，气她背地里拿女儿去换钱害得自己连带着被戳脊梁骨，在家里也敢跟她拍板唱反调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再被揭穿了这件事，恐怕再难叫林冬生对自己言听计从。
这时候她母亲王氏再次给她吃了定心丸。
王氏带了些新鲜瓜果来了林家，二话不说，见了林冬生，自长伏地不肯起，只说
“是我没教好这个女儿，让她给女婿平白顾名无故添了这么多乱子。她从小没了爹，我养得是粗了些，如今她孕期又不安稳，越发喜欢胡思乱想，一时间走错了路，是她活该。但肚子里的孩子无辜，就由我先接了她回去，好好教养了再送回来吧。”
林冬生连忙伸手去扶那王氏，他怎么能受长辈这么大的礼？
王氏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倒叫林冬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几日他对朱氏的确是淡了心思，不复往日的言听计从掏心掏肺，因为他心里始终留着一根刺儿。
如今王氏将话挑明了，又要将朱氏接回去，林冬生反倒惶恐不安起来了，一边说着不至于，一边叫王氏坐了。
王氏却不等林冬生犹豫，直接将人接了回去。
朱氏跟着王氏一路回了娘家，没人处才抱怨
“娘，你是疯了不成？这时候不叫我在林家修补了同林冬生的关系，倒叫我回娘家来。日日见不着，他又存着气，以后还肯听我的吗？”
王氏叹口气，“你呀，还是太年轻，这时候留在他跟前才是不好呢，一分的错也能揪出以前的三四分来补上，越看越厌烦。反而远远的躲出来，他才能念着你的好。他又以为你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得在娘家看人眼色做人，只要他一开始挂念，那先前的事儿也就都一笔勾销了。”
朱氏听得面色渐渐缓和，又听王氏道
“如今你失了凤娇，留在林家孤立无援，林家那两个小的也不是傻的，若是发现你假怀孕，一定一棒子将你打死了，直接叫赶了出去，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话是说到朱氏心坎里去了，她眼下最担心的，也是这怀孕的事揭出去，于是她催道
“娘，那你说怎么办，如今我搬了出来，这孩子若是没了也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王氏攥紧朱氏的手，爬满皱纹的脸略微颤动，她像是狠了狠心，说道
“傻孩子，你肚子里这个不能没有，他是你唯一的指望和转机了，若是想以后风风光光回去，他便是假的，也得变成真的。”
“假的也得变成真的？这如何使。”
朱氏听得心头一跳，原先说好只是装几个月，用完也就算了，如今假戏真做，真要弄个别人家的孩子来养，不是全然脱离先前的盘算了？不说这其中关口众多人多口杂，就是自己心里这一关也过了。
朱氏最烦替人家养孩子，唯有林凤娇确是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才肯真心疼惜。
虽说这村里抱养认养的事情也不少，但她一向嗤之以鼻，不然这么多年，早就抱个别人家养不起丢出来的孩子了。
王氏见朱氏犹豫，急道
“如今还有什么办法？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那半路回来的林长衍将你苦心盘算经营的一切都拿回去吗？”
不行，当然不行，自己从前对林黛玉那样，若是叫他哥哥掌了林家，自己又和林冬生离了心，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朱氏仓皇间想起临出门时林长衍和林黛玉两个的神色，终于把心一横，大了胆子道
“那就依了母亲。”
王氏终于笑了
“这样才对，你只管在家好好呆着，你嫂子那里我去说。往东隔着好几个村子有间善堂，里头多的是没人养的孩子。与其叫他们堆在一处病死饿死，不如要一个过来跟了咱们。”
朱氏这才反应过来，她娘早就把一切盘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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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氏离了家三天，林冬生果然心神不宁，原先的厌烦都化作了担心牵挂，尤其她肚子里还怀着个小的。
林冬生想起刚成婚时朱氏也是温柔的，后来也就是脾气急了些，这一次大概也是被人骗了，连亲女儿也搭了进去。
朱氏越是不在跟前，林冬生越是念起她的好来，坐立不安之间，连吃饭也没了胃口。
林黛玉不理会他长吁短叹，对林长衍道
“有的人就是这样奇怪，平日里被管束得鹌鹑一样，离了压制约束的，倒不习惯了。”
林长衍知道她在讽刺林冬生这个软骨头，只有被人拿捏的命，没忍住揉了揉林姑娘的头发。
这一张嘴，就是不饶人。
“唉，这个月的札记怎么还没送过来，大概是过年都休息了，算了，晚两天看也一样。”
林黛玉画风一转，说起她在镇上杂志买的类似小报一样的消息。
各处的铺子找了文人写的，专门编了小刊搜集各地消息，成了一笔好买卖。
林长衍目光略微一沉，道
“应该是过年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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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休息两天，镇上学馆开管，林冬生终于收拾了重新开始做他的教书先生，忙着管束学生，渐渐也把寻找机会将朱氏接回来的念头暂时压制住了。
林长衍要监看的古庙开了工，召集了人便要依着规矩找个好时辰上香祭祀准备动土。
这一年中元节，中朝传来消息，旧弦德帝一病不起，中朝三大家呈三足鼎立之势。
南边的异姓虎视眈眈，北漠的铁骑再度来袭。
风雨飘摇，全然变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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