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与死人通话

　　“爸爸！”霞扑到了父亲怀里。

　　父亲看着怀中的少女，鼻子一酸，又哭了起来。怀中的霞也开始一颤一颤地抽泣起来，这么多年了，父亲总算出来了。

　　“算起来，父亲出狱那天我都没办法去迎接。”想到这里，霞又开始暗暗自责起来。身为父亲唯一的亲人，自己为了应对别人的布局，居然耽误了给出狱的父亲接风洗尘，甚至还让父亲等了自己那么久才复活过来。想到这些，霞又是一通心酸。

　　“太好了，你回来了。”洛上前宠溺地摸了摸霞的头，轻声对着霞说。

　　一旁的凛也赶忙凑上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霞说了一句：“回来就好。”

　　不远处开着隐身功能的龙见状正打算离开，突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虽然没有敌意，但没有谁愿意自己的后背被人盯着。

　　龙转头向着自己感受到的模模糊糊的方向转过头去，居然是霞的方向。而霞正在她父亲怀里哭，自己也开着隐身，那盯着自己的就另有其人了。

　　龙打开了自己智能眼镜上的雷达功能，开始扫描周围有没有隐匿起来的人。能发现自己隐身的人，自己肯定也有很强的隐蔽技术。

　　不扫不知道，龙的智能眼镜上并没有显示出来该方向上藏匿着什么人，反倒是显示的生物轮廓居然显示霞的父亲怀里没有人，但是裸眼看过去确确实实霞是在那里的。

　　“她不会是虚拟化成灵体了吧。”龙暗自猜测着。如果是个灵体，龙感觉被人发现就很容易解释了。但是生态仓里的那些组织器官确实不见了啊，难不成灵体还能是物质基础的？

　　霞到底转化成了个什么玩意儿？！

　　眼前的霞抹着眼泪从父亲怀里出来，对着洛和凛的方向鞠了一躬，说了句谢谢，也不知道这句谢谢是对谁说的。随后，霞转身朝向龙隐身的位置，又鞠了一躬，同样一声谢谢。

　　霞身边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她对着一片虚空在干嘛。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打圆场说了句：“你确实该感谢这片天地，要不是有这么个地方，你怕不是真活不过来了。”

　　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而半空中隐身的龙真的惊呆了，先不说自己隐着身被察觉出来，刚刚明明所有都看着霞说的谢谢，偏偏传到龙耳朵里的不是这么简短，而是另一句话。

　　“没有抛弃，就没有罅隙。”

　　这……龙真的不懂了，地心抛弃地表这件事霞是在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霞早就接触到过地心文明？

　　没有抛弃，就没有罅隙。霞是在表达自己对地心文明的不满？还是仅仅表达自己对刘家的不满？或者说，霞身后真的有什么组织是龙不知道的？而这句话就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龙实在想不明白霞说的这句话的意思，因为太模棱两可了，怎么解释好像都没啥问题，就像那些先知们的预言一样。

　　只是霞并没有打算现在给他解释，霞拉着父亲的胳膊询问洛怎么回到地球去，洛指了指不远处的运载机。四人就直接回到了地表。留下龙一个人在原地发懵。

　　太多谜了。霞身上的谜并没有随着她的复活减少，反而增加了更多谜团。霞出事之前仅仅和凛的那个小组有过较多接触，这也并不能让她接触到地心文明啊。就算霞能通过星星点点的消息推测出来地心和地表文明的大致关系，也不能解释她怎么“看到”隐身的自己啊，这本身就不是地表文明现阶段能理解的技术。

　　龙把情况和自己的猜测传给了爷爷，爷爷得知消息之后陷入了沉思，近万年的时光竟然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变得如此重利。霞说的那句话很大可能是对自己说的，毕竟当初送那群孩子去地表的是我们啊。

　　“龙啊，去跟你二爷爷说一声吧。”话刚说出口，老刘又觉得不对，摆摆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龙跟在爷爷身后，两人慢慢溜达到了一座陵园。陵园里边长满了巨大的雪槐树，分布在各个坟头之间，按照某种莫名的顺序排列着。最让人诧异的是，这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里居然还有这种土葬的家族陵园。

　　没错，这里就是刘家的家族陵园，已经有将近百万年的历史了，最早甚至都能追溯到地心文明处于封建文明的年代。平均万年的寿命，算下来到现在也差不多四百多代人了。

　　“有这么一种说法，陵园中种植雪槐树能够聚集先人的灵，能让先人真正有可能和现实中的人交流。事实上呢，高科技检测发现，雪槐树成年以后确实会分泌一种蜜浆，这种蜜浆是目前极为少有的能够使意识孤子降速甚至捕捉到意识孤子的物质，可能就是因为这样，雪槐树才被人们这么认为的吧。”老刘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这些，好像是对着龙在讲解，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龙就静静的跟在爷爷身后，也不多问，也不说什么。

　　“龙啊，你结婚前尽量不要进有红色雪槐树的区域，那些雪槐树年代比较久远，捕获的灵相当多，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智。”说着，老刘伸手指了下前方，“这个方向最远处的那棵雪槐树估计已经成了黑色的了吧。当年你二爷爷就是在那里被影响了，年纪轻轻的就寻了死。唉。”

　　说着话，两人就走到了一个半球形的石质坟头前，坟前立着一块相同材质的石碑，上书道：“亡弟刘憧之墓”，左下角两行小字分别是“兄长刘彻立”和“地心历前475年—207年”，石碑的背面详细记述了刘憧短短682岁的一生。

　　“小憧啊，我和龙来看你啦。你家的那个小女孩活过来了，而且还成了文明执法者呢。惭愧的是我一直以来对你留在地表的后人不太关注，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经历了什么，怎么就说出了那种话。我觉得她很可能对我们家族产生了许多误会，就和当年咱叔叔一样。希望她不要也因为心生罅隙而不愿回来，哪怕她提些苛刻的条件我都愿意满足她。”老刘蹲在地上抚摸着石碑慢慢说着，龙在一旁摆上了凝神香和贡品，还有一台据说有机会“通灵”的带有显示器的古怪机器。

　　机器布置好，点燃凝神香，龙对着石碑叩了几个头，但跟前的显示器上只有那纹丝不动的一根线停在零的水平位置上。

　　“二爷爷，我见过那个小姑娘了，她很可爱，特别聪明，您若得知，一定会替她高兴的。”

　　“小憧啊，那孩子确实是个少见的天才，你真应该见见她。”

　　“小憧啊，是我这个当哥的不对，不该对你的后人不管不顾，你就原谅哥吧。当哥的给你赔个不是了。”

　　……

　　“我告诉你，今天她虽然成了文明执法者，但这不代表她能好好活下去。大家都是为了她好，你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龙无语的看着爷爷在墓碑前说了半个多小时，情绪越来越失控了，龙想阻止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然而，在老刘的情绪到达顶点的时候，机器显示屏里出现了异常波动！所谓的灵居然做出了应答！

　　见到显示器上的波纹，龙赶快打开了即时翻译程序，波纹经过破译之后只有一句话——行己事，莫扰她。

　　龙和爷爷看到这句话，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老刘还想再问，还没张口，凝神香就突然爆开了，这表示短时间内灵体无法再凝聚了。

　　两人面面相觑，只能收拾下东西离开了陵园。两人刚刚所在的那个坟旁的两棵雪槐树的雪槐花多了一丝红色的血丝一样的纹络。

　　地表。

　　洛把凛送回家后就赶紧赶到了霞的别墅，因为此时他心中有一万个问题要问霞，可能这也是龙不理解的地方。明明拥有无限的生命了，为什么情感的时间跨度还这么短。正常来说，人类的情感反应时长是和生命长度按照一定比例的。

　　就好比说有百年寿命的人类一般会在十五岁左右诞生对异性的爱慕之心，那么他的每一段感情的反应时间会在一个月到一年之间。而对于有千年寿命的人来说的话，他们的每一段感情的反应时间大约会在一年到十年之间。这样也就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目前的大部分文明执法者都会显得比较铁面无私，因为他们的感情反应时间太长，要感动一个永生者要付出的时间成本是非常多的。

　　但是洛就是个个例，除了刚刚转化成功还没适应的那段时间以外，自从他和凛复合之后，两人感情就异常同步。凛的情感反应是为了自己对地表文明的统治而特地训练出来的，但是洛并没有经过特训，就这样突然莫名其妙的维持了转化之前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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