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伏杀（1）

　　周一，特特尼克。

　　时间是女人最大的敌人——这不是指容貌，而是身体上的衰老，对一位“堕落伯爵”来说，这还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

　　黛博拉·奥古斯都，鲁恩王国现今为数不多女伯爵，论血缘还是乔治三世的表亲姑母，她看起来四十来岁，脸色泛黄，有着岁月蚀刻、不可磨灭的痕迹，虽然事实上，她已经超过了六十岁，本该更显老态。

　　“最近小心一点。”她说。“我半个月前得到消息，扎特温似乎被哪个非凡组织暗杀了。”

　　“死了？”卡尔文很是诧异。

　　“十有八九，不然不会失踪这么久。”

　　“会不会是玫瑰学派的阴谋？我们两个月前还刚见过他。”

　　黛博拉按捏着前额：

　　“不太像，虽然我和巴兰卡没有过联系，但经过之前的合作，彼此多少还是有些默契的，如果不是真出了事，祂没有突然翻脸的理由。”

　　卡尔文脸色难看：

　　“你的意思是，祂怀疑是我们下的手？”

　　黛博拉点点头：

　　“至少是一个怀疑方向，谁让扎特温失踪的时间太巧了，刚巧在和我们会过面之后。”

　　她摇了摇头：

　　“反正小心一点吧，我怕祂们把你当调查的突破口……”

　　至于自己，虽然同为“堕落伯爵”，但她自负晋升更早，魔药消化程度更高，身上又有德林克大公的标记，比起卡尔文而言是要安全得多的。

　　“送走这批奴隶后，不要越界虏人了……哪怕是慢一点，也要保证隐秘。”她补充道。

　　卡尔文眯了眯眼睛，简短地答道：

　　“好，我知道了。”

　　他名义上和黛博拉一样，是在为乔治三世效命，但实际上完全不清楚上层的计划，和德林克也没有过接触，只管听黛博拉的安排做事。

　　…………

　　可惜，非凡世界从来都没有蠢货，敌人动辄倾力而出，无论你怎么小心谨慎，没有足够的位格和实力，那就注定只能任人宰割。

　　月初，卡尔文习惯性的去情妇和私生子那里。

　　“谁？”准备开门的时候，他忽然警觉，转身呵斥了一声。

　　“咳咳……是我！”

　　伴随着一声透露着老迈的咳嗽，达内尔从小别墅旁边的巷子里走了出来。

　　“达内尔？你怎么知道这里，你不是离职回北大陆了吗？”

　　卡尔文惊奇中不乏警惕，常年和密修会打交道的他，对“变形”并不陌生。当然，他首先要弄明白的是，对方为什么能找到这里。

　　末了，他补充问道：

　　“你怎么了？”

　　达内尔摆了摆手，含糊地开口道：

　　“工作还没交接。”

　　卡尔文恍然：

　　“是了，陛下特许格莱林特他们新年之后再返回南大陆，不过应该也快了吧……呵，那小子也是惫懒，他明明拿着‘秘法之链’，其实完全可以提前回来。”

　　“呵……是啊。”

　　达内尔敷衍了一句，卡尔文刚想继续追问，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忽然，他身体一僵，思维迟滞了下来。

　　“不好……是敌人……！！”

　　他立刻反应过来，手随心动，虽然延迟了一秒，但还是一抬手，食指凌空点了点，让旁边的路灯底座忽然变细变小，以致再不能保持竖立，直直砸向了自己……不远处，“达内尔”完全没有干扰他自救的尝试，操控卡尔文的“灵体之线”，让他些微迟滞之后，果断伸手往虚空里一薅，拖出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老者，他穿着带兜帽的灰黑长袍，眼眸深暗，如同无光的水面，腮边的白须又长又密。

　　——查拉图！

　　……

　　更早一点，卡尔文刚从家里出发的时候。

　　格莱林特并不清楚密修会伏杀卡尔文的详细计划，也不敢冒险一直跟着卡尔文。他只知道，根据卡洛儿提供的信息，既然卡尔文准备今天去情妇和私生子那里，那他多半就在劫难逃了。

　　乔治三世不大可能，但他不确定威廉·奥古斯都一世是否标记了黛博拉和卡尔文，因此格莱林特没等收到卡尔文的死讯，而是选择提前找上了黛博拉——自己这边先动手的话，可以确保安全，就算自己得手后，威廉顺藤摸瓜地降临过来，背锅的也是密修会。

　　黛博拉的私人别墅里。

　　“上午好，女士。”

　　他戴着棕黄的丝绸礼帽，顶着艾伦·比伯的面孔，腰间跨着一柄带鞘的华美礼仪细剑，看起来风度翩翩，人畜无害。

　　“你是谁？”

　　可惜，艾伦这副面孔实在谈不上英俊，而且已经六十多岁的黛博拉也不吃这一套，她非常严厉地喝问道。

　　“不要紧张，女士，我没有恶意……”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姿态随意地补充道：“我只是想让你得到救赎。”

　　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荒谬！”

　　黛博拉呵斥一句，刚刚意识到不妙，想立即逃遁，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孤立在了一个独立的区域里，仿佛与外面的世界相隔绝了……不，不能说是“孤立”，因为格莱林特也在这里面。

　　格莱林特咧起了嘴。

　　不这样做，黛博拉随时都可能联系到威廉，从而自己的计划出现纰漏。

　　“不用试了，女士，击败我，或者被我击杀，你没有别的选择。”

　　面对这赤裸裸的挑衅，黛博拉却没有动怒，她似松实紧地开口道：

　　“你究竟代表谁？又有什么目的？”

　　问归问，她却完全不对敌人的来意、包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是合作什么的，对方怎么也不至于一来就限制了自己离开，隔绝了自己和外界的交流，这摆明了是想要自己的命。

　　试图麻痹格莱林特的同时，她一步迈向他，隔空热情地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顿时，一股无形的大力束缚住了格莱林特，令他难以移动身形。

　　“呵呵……”

　　格莱林特低笑一声，刻意隐瞒着自己的非凡途径，假装没法解除这一束缚，口中吐出了满是神秘意味的古赫密斯语：

　　“此地禁止‘扭曲’！”

　　虽然大家都有这个非凡能力，而且自己更强，但正是这样，格莱林特才必须首先废掉她的这个非凡能力，从而避免自己的行动和意图被她扭曲。

　　与此同时，他戴着“尤诺之誓”的左手，缠着“寄生者之链”的右手，双手交替，滑稽而又快速地朝黛博拉接连虚抓了好几下。

　　瞬间，黛博拉被剥夺了“放大”和“混乱”两个核心能力，被窃走了“赠予”——她变成了一只拔牙的老虎。

　　正常来说，在序列4这个层次，“律令法师”对敌人的“剥夺”和“禁制”加起来不能超过两个，当第三个限制出现，那么第一个限制就会自动解除，哪怕是多个“律令法师”围攻同一个目标也是如此，不过，同比天使位格的“尤诺之誓”显然没有这样的限制。

　　格莱林特需要注意的只是，在这个区域内，对目标施加的限制越多，那么这个区域的“漏洞”不可避免地就会越大，而寻找环境里的规则漏洞，正是每一个“堕落伯爵”所擅长的。

　　“律令法师？”

　　“你是卡斯蒂亚家族的人？但是……？”

　　黛博拉脱口而出，虽然她自己在序列5升序列4的时候，转到了相邻的“律师”途径，但身为一个奥古斯都家族的直系非凡成员，她对“仲裁人”途径是绝对不陌生的。

　　她所疑惑的是，对方为什么能限制自己这么多个非凡能力？黛博拉没有怀疑对手是高位非凡者，因为她对格莱林特完全陌生，判断他多半是卡斯蒂亚家族的新晋半神。

　　另外，自己只剩下曾经身为“法官”的核心战斗技能“禁止”，该如何翻盘？此地禁止“禁止”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非凡途径至少暴露出来了，最具威慑的核心能力也消耗掉了。

　　她来不及仔细思考，“利用”了格莱林特伸手虚抓的动作，将这个过程尽可能延长，自己则三两步狂奔向了对方，同时手臂肌肉隆起，并长出了疏细的棕黄色微卷发毛。

　　黛博拉的时机抓得刚刚好——如果格莱林特不是同途径对手的话。

　　五米……三米……两米……一米，就是现在！

　　格莱林特原本迟缓虚抓的动作戛然而止，左手霍然变抓为握，一把将奋力前冲的黛博拉死死禁锢住，同时右臂肌肉瞬间膨胀，其夸张程度比起黛博拉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没多蓄力，简单平直地一拳朝她脑袋掼了上去。

　　“你是‘律师’半神……！！”

　　黛博拉的遗言仅止于此。

　　“砰！”

　　好个西瓜，大概是从十楼落到了楼底的水泥地上，一声闷响之后，它炸成了无数碎片，瓜瓤与汁液四处飞迸……“堕落伯爵”的强大身体素质只在于力量和恢复能力，脑袋硬度就算比普通人高，又怎么抵得住这力量堪比巨龙的一拳？

　　有心算无心之下，仗着情报优势和丰富的神奇物品，交手还不到五分钟，格莱林特就击杀了同为“堕落伯爵”的黛博拉，他甚没用得上提前准备的“裁决之剑”。

　　甩开黛博拉无头的尸体，格莱林特淡定自若地清洁着身上的血污，处理着现场，同时等待她的非凡特性析出。

　　他算了一下，自己必须拖延一段时间，否则一旦解除对这片区域的封锁，奥古斯都家族的天使很快就会将目光投射过来，那样密修会就不一定能顺利击杀卡尔文了——他刚刚已经确认了，黛博拉的确被某位天使标记过，但不是他熟悉的威廉·奥古斯都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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