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见人事，寻己心
卡洛儿是天生的非凡者，于她而言，虽然知道什么是礼仪，行事却未必讲究那些，大多还是只顾自身想法，这一点上，倒和阿蒙没什么两样。
譬如这一次, 她无端端的去探视雪莉的梦境，进而也窥视到格莱林特的隐私，虽说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少女的一些小心思，但放到常人的角度来看，终归也是不妥的, 这就是她“人性”的缺失面。
且不去说她，单看格莱林特这边。
一觉睡到了早上八点, 他终于才是神清气爽的醒了过来。
“在南大陆就是好，不像在贝克兰德那样，在仆人面前也需要顾及贵族的形象。”
虽然在生活质量、卫生条件和交通出行等方面，凡尔特克和贝克兰德比起来都是想去甚远，但认真的来说，格莱林特还是更喜欢这种随意的氛围，毕竟他的人格成因只是一个叫做“钟简书”的普通人记忆。而“高维俯视者”的视角超脱于这个世界，旁观着这个世界的发展，每一个俯视世界的念头都自成一份记忆，“钟简书”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他咕哝了一句，翻身爬了起来，套上了厚厚的深红色风衣——现在是南大陆的严冬时节，而且他今天打算往南面的哈加提草原去，那边海拔和纬度都要更高，到了哈加提草原之后，格莱林特计划巡视一圈, 从西侧前往索比亚市。
这一趟旅行, 即使是借助特种牛车, 至少也要二十天到一个月。
但目前他在凡尔特克的事被琼、雷德尔和约曼卡接管了, 上面又有达内尔帮忙遮掩，最后大小事宜还都归巴塞尔裁决，所以他根本不慌，决定直接翘班。
当然了，提前书信两封，知会一下达内尔和巴塞尔也是应有之义。
要问他此行的目的，那当然是消化最后一部分“腐化男爵”魔药了。
格莱林特早就若有所觉，自己的“腐化男爵”魔药消化契机在于改变自身，而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找到生存的真正信念，只是苟存于世的行尸走肉罢了，所以他想的是做一个旅行，去脚踏实地的见一见那些挣扎在生存线上的穷苦人们，希望能够藉此改变自身的一些想法。
坦白来说，正是因为他做不到像克莱恩一样，为了普通的民众而献身，他才非常向往，非常敬佩克莱恩——这也是他所在那个时代绝大部分人的真实写照。当然, 他并不是一定要把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只是心中向往罢了, 如果能够自然而然的转变成一个更高尚的人, 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
“我自认还是有同情心的，怎么也该有所触动，有所改变吧？
呵……可是我本质上还是为了消化魔药，才去做的这一趟旅行。”
这是一个讽刺，但若是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存在意义，改变得更富有同理心，以客观事实而论，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洗漱，早餐，写信……有条不紊地做好了准备之后，格莱林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去准备了一些零钞。
除了书信告知达内尔和巴塞尔，他还知会了一下琼，当然，用的是执行秘密任务的借口。
临出发前，他想了想，传送去了一趟索比亚，把阿芙拉带了过来，准备让她替自己翻译一些口音古怪的都坦语，其实这件事让阿里斯特或者是雪莉来做是更好的，不过他们都有各自的正事要做，格莱林特也不想打扰。只有阿芙拉，虽然在索比亚也能帮忙刺探些情报，协助莎夏“说服”那些地主、奴隶主，但终归不算是不可或缺的角色。
这姑娘已经快成年了，她顶着一头卷曲地短发，有着耐看的五官和南大陆人种特有的深刻，肤色则趋于健康，和之前格莱林特刚从奴隶市场把他们兄妹买来的时候不一样的是，她这几个月在食物上得到了满足，营养跟上了之后，原本瘦弱的身躯到是渐渐地健康了起来，整个人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感觉。
另有一点不同的是，之前那个怯懦的女孩子已经消失不见了，现在即使是在她最尊敬的格莱林特面前，也能自信的抬起头来，正视他了，毕竟她已经在筹备序列8“戏法大师”的材料了。
说句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她还是喜欢甜甜的尊称格莱林特一声：
“老师。”
这在南大陆是一种通用敬称。
…………
南大陆素有死神信仰，就连交通工具也是有棺材形状的，相比起牛车，这种透气性更差的交通工具在严冬时节是更受欢迎的，即使是在死神崇拜没那么强烈的东拜郎区域，在鲁恩殖民同化多年的凡尔特克市，也多出了一批不同制式的棺材形马车，同时也有人力进行抬运的。
不过格莱林特可享受不来这玩意儿，他还是以到西拜朗做生意地名义，在承诺了不会拿它来拉超过600磅的事物后，租赁了一辆特种牛车，租期直接就是三个月，这花了他整整6镑，同时还缴纳了30镑保证金。
“按90天租期算的话，平均下来每天也就是16便士，约等于三杯‘南威尔啤酒’，倒是不算太贵……也是，毕竟是长租，便宜一点也是正常的。”
格莱林特瞟到了旁边的海报，上面写的是短租每天2苏勒。
“老师，要不我来替你赶车吧，就不用再雇车夫了。”
阿芙拉跃跃欲试的道，她倒不是替格莱林特省这个钱，她知道格莱林特不缺这点，只是一种想要报答的心态罢了。
你来赶车？
格莱林特看了看用羊毛毡衣裹住身躯的阿芙拉，考虑到“学徒”的身体素质，果断的摇了摇头：
“还是雇一个车夫吧。”
“噢，那也行。”
阿芙拉就是这点最好，她不会有什么小心思，不会去多想什么，很配合的就答应了下来。
雇佣一个牛车夫三个月，花了格莱林特4镑10苏勒，同时他还要负责他的食物和住宿。他叫特里普，一个五十来岁的本地人老汉，五短身材，胡茬浓密，脸上和手上皮肤都有不同程度的皴裂。
“大人，您要往哪里走？”
老汉特里普咧嘴一笑，黝黑地皮肤反衬出牙齿的白净，他稍有惊奇地看着格莱林特，在他几十年的赶车经历里，在大冬天的时候到处奔跑做生意的老爷实在少见，更不用说这般年轻英武的人了。
格莱林特翻看着自己以权谋私顺出来的军用地图，稍作沉吟之后说道：
“往南，先去阿纳小镇吧。”
顺便去湖畔庄园看一看布里塞他们，还有不知道莫林·华纳还在不在那里？前不久格莱林特还在副市长皮耶鲁·汤姆森那里看到了他，听说他在四处用音乐聚拢人群，宣扬土著居民的悲惨。
阿纳小镇并不是太远，距离凡尔特克不过十多公里，牛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它是依托于裂石湖发展起来的，也常常受到它的影响，裂石湖是赫安河北面的一道支流，而哈加提草原于北奥利特邦其实没有明确的界限——如果硬要找的话，赫安河就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分界。赫安河以东是弗萨克殖民地的最南端，其终点则汇入了更东方苏尼亚海的最南端，更南就是极地海的范围了。
由于早上做准备工作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虽然车程只有一个小时，但格莱林特三人还是在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赶到了这里。
由于下午要参加塔罗会，要去湖畔庄园见见布里塞他们，晚上则无法赶路，况且格莱林特还要秘密返回贝克兰德，参加“黄金时代”酒吧那个非凡聚会，拜托那位“工匠”帮忙制作神奇物品，所以格莱林特决定今天就到这里为止了，不再继续往南旅行。
定好三间平价旅店之后，格莱林特用过了午餐，打算小憩一会儿，看看凡尔特克日报，先参加塔罗会，然后再去拜访布里塞他们。
很快，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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