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只虫子
再说格莱林特，深红从眼底退却之后，他眸光闪动之间，先是看了看旁边卡洛儿的房间，神色复杂。随后，他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吐出了一串低沉神秘的古赫密斯语：
“高维俯视的混沌之子啊……”
耳畔阵阵的低语随之响起，让他的意识被动跃居到了那明黄色的世界之上。
意识化作一道无形的微风，拂过了一条条黄雾，似乎是在找寻某些东西……是的，没错，格莱林特正在找寻“特伦索斯特”留在这里的那一点点“不平衡”。
然而他并没有找到。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当他在灰雾之上进行了占卜之后，当那个隐藏的家伙反击了那一次占卜之后，他必然知道自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必然会做出一定的对抗。
“那一点‘不平衡’应该并不是他存在的‘依凭’……但肯定是他实现自己目的的一个重要媒介。”
接着，格莱林特思索了少许时间，做出了另一个判断：
“他肯定和特伦索斯特，和‘秩序世界’或者是‘审判者’、‘黑皇帝’两条非凡途径有着异常密切的关系。”
更多的猜测就比较发散了，没法确认。
想着想着，他突然冒出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是去看看“秩序铜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当然，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这种事还是让分身去做比较好，分身去的话，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被当场干掉，灵体直接回归秩序——因为他的灵体具有旧日位格，不是那么容易被磨灭的。
…………
廷根市威廉旅店，安西在前天晚上，被格莱林特操控着来到了这里，他暂时还没来得及操控这个分身去调查因斯·赞格威尔的踪迹。为了确保自身精神不被疯狂污染，格莱林特一直都没有将意识投入分身，仅仅是通过源质对他进行操控, 同时也是利用自身的高位格来取得他的视野。
呆滞的安西眼珠子轮动了一下，提着形制古老，玻璃灰化，严重模糊的古老灯盏，在身前斜斜划过，眸子中没有半分神采。
加瓦纳以西的无名山谷里，有着神秘花纹的泥墙后面。
“秩序铜钟”一如既往地安静悬挂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没有任何变化。
……
就在格莱林特打算操控安西，用非凡能力攻击那铜钟，甚至隔空投过去一道黑光，直接将其解离掉的时候，分身安西身前的虚空波纹般荡漾了一下，钻出了一只虫子，一只长条状的虫子，它有着极富光泽的黑色皮层，看起来异常肥实, 全身被九个白色的细小环状纹路分成了一节一节, 亮黑色的表皮下, 是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的奇妙花纹。
“秩序蠡虫？”
格莱林特心中一动，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
他早就已经从“特伦索斯特”那里，取得了“黑皇帝”和“审判者”的全部魔药配方……高序列魔药配方里面，有好几件“秩序蠡虫”的相关材料。
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物种，它们生活在秩序的孔隙里面，以规则为食，按照成长度，有3节、6节和9节三种。
其成长不同于一般生物，而是与现实世界里秩序的变动，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在秩序更迭，规则动荡的年代，它们的成长和死亡都非常快，因为旧有秩序就是它们的资粮，而新生规则则从它们尸骸里孕育。
它本身是不含非凡特性的，倒是茧壳、虫尸结晶和虫巢碎片等附属产物，是承载着非凡特性的材料。
比如说格莱林特手里的“蠡虫之握”，就是“堕落伯爵”的魔药主材之一“秩序蠡虫的完整茧壳”。
毫无疑问，格莱林特所看到的这一只，正是一只9节秩序蠡虫。但不同寻常的是，它的每一道细小白环里，似乎都蕴藏了一份非凡特性。
正当格莱林特惊疑不定的时候，那小小的虫子刚一钻出来，就浮于虚空，肥嘟嘟地虫身灵活地弓起，前半部分连连上下晃动，就像是在朝格莱林特作揖叩拜。
接着，它在格莱林特的注视下，化作了一道细小的黑光，以极快的速度，轰然撞到了那铜钟上面。
即使它目的不明，格莱林特也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担心它“以肉击铜”，会把自己给撞成一滩肉沫……然而事实上是没有的，它成功地撞下来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铜片——那里面影影绰绰地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布偶，被邪异的藤曼和荆棘缠绕着，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气息。
“阿里斯特他们信仰的那位‘诅咒之神’？”
之前，格莱林特就已经从“特伦索斯特”那里，知道了那是一位“古代邪物”。
这小虫子的动作非常快，完全没给格莱林特反应的时间，它刚拿到这块碎片就直接遁入了无尽地秩序里。虽然秩序的世界也是格莱林特的主场，但他对源质的掌握根本不够，没法迅速锁定捉拿它。
就在格莱林特以为它已经逃之夭夭、彻底消失不见了的时候，他的灵感忽然有所触动，察觉到自己本体所在的那个房间里，肥嘟嘟的虫子带着那指甲大小的铜片，灵活地钻了出来……
“它要做什么？”
格莱林特忍不住有些慌乱，但还是按捺住了将意识返回本体的操作。
无论怎么说，他留在这里，都是更好的选择，因为在这里他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要远远大于现实世界里区区的序列5。
那亮黑色的虫子并没有对格莱林特的躯体做什么，反倒是恭恭敬敬地又做了一次叩拜。
随后，它再次化作一道细细的黑光，直接冲向了他的右手小臂，那是“狂乱之仆”所在的特殊空间。
紧跟着小虫子的行动路线，格莱林特顺着本体祈祷形成的联系，把自己的视线投入到了这里。
——他其实并没有怎么阻拦这只小虫子，虽然还不知道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格莱林特从它尊敬自己的态度，还有它以前的帮助，都能够判断出它没什么恶意。
要知道，自己初见“特伦索斯特”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序列7，也谈不上掌握“熵之公爵”非凡特性，也谈不上掌握源质。
但它还是非常衷心的辅助自己到了现在。
“如果它觊觎的是‘秩序世界’的话，其实早就可以动手了……以它能够具现特伦索斯特的灵体，能够使用序列1非凡能力的手段，我根本就没任何反抗能力。”
他大抵已经是在一定程度上躺平了。
…………
特殊空间里，那小虫子一个摆尾，直接抽离了那个“狂乱之仆”的灵体，让他没受到任何干扰的离开了这里，回到了现实世界，然后缓缓消散，归于灵界。
“喂，留给我向门罗换‘欺瞒导师’特性啊……”
明黄色的规则世界里，格莱林特意识高居，颇为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有点心疼。虽然他原本也打算履行承诺，释放这部分灵体——但能顺便完成和门罗的交易，取得一份“欺瞒导师”，那不是更好吗？
就算不给卡洛儿，吉姆也还用得着呢！
……
失去了灵体之后，“狂乱之仆”已经彻底不再有精神和意志，被形成了实质的疯狂所侵蚀，整个肉身仿若承受不住无尽的压力，先是瞬间崩解，释放出一团团非凡特性，然后便开始坍缩，汇聚成一团混沌。
两秒之后，这明黄色的世界忽然不受格莱林特控制地分离出了一大片黄雾，从那黄铜长桌上，裹挟了一份被格莱林特遗忘了的“战士”特性，以及一份“教唆者”特性，顺着某种莫名的联系，投向了那正在坍缩的混沌。
就在这个时候，肥嘟嘟是虫子带着那块铜片，不怕死地直接冲向了那团混沌的中心！
“这是大乱炖啊。”
也就是没有拟造出灵体，不然格莱林特现在肯定已经在抽动嘴角了。
细算一下，里面已经包容了一份序列9的“战士”，一份序列8的“教唆者”，四份同样是9-5的“收割者”、“欲望使徒”、“怨魂”和“混乱导师”，一份9-4的“操纵师”，一份序列3的未知特性，以及一份9-2的“古代邪物”，最后想必还有一份9-1的“秩序之手”。
除开重复了一次的“怨魂”，刚好是9条非凡途径。
到这一步，格莱林特其实已经隐约地猜到了那只虫子想干嘛——它应该是想借助“狂乱之仆”的坍缩过程，把自己变成一件特殊的封印物，从而消弭掉被拿去做成魔药的可能性。
正常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天使级力量就能粉碎封印物。
但它选择的封印物形成过程，选择的非凡特性组成和配比，显然都是遵循一定规则的，导致这更像是一个复杂的仪式，而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形成封印物。
最关键的是，它还调动了一片源自“秩序世界”的黄雾。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坍缩的混沌终于完全凝聚，化作了一枚奇异的指环。
只见它灵巧地跃动了一下，当即钻入了秩序的孔隙里面，下一秒，它又在这明黄世界里跃了出来，当啷啷一声摔到了黄铜长桌上，摔到了那宝石王座的前面，安静地待在那里，就像是完全没有任何生命，没有任何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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