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伯爵阁下的关心
“中午好，霍尔叔叔，半年不见，您还是那么精神。”
“是格莱林特啊，坐吧。”
少见的，霍尔伯爵并不像以往那么严厉，而是欣慰的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把注意力从公务上挪开，连同椅子一起，将自己略显发福的身体转了过来，稍稍侧对着格莱林特。几年前劳伦兹·马里亚诺的死亡，虽然是敌国非凡者的刺杀，但同时也有着一些政治因素，而劳伦兹就是他的支持者，所以他对格莱林特是有一些抱愧的。
格莱林特依言坐下，霍尔伯爵已经提前让仆人准备好了茶饮。
有些出乎格莱林特预料的是，霍尔伯爵选定的会面地点，并不是会客室或者聊天室，而是他的书房，平时在家处理事务的地方。
这当然不是没有说法的。
之前，霍尔伯爵虽然也多有关照自己，但那只是对晚辈的扶持和提携，而现在格莱林特在这一战出尽风头，已经有机会迈进王国的权力中心了，那时候，他们彼此之间除了是私人交情，还有可能成为政治盟友。
但说实话，搅合进鲁恩王国这艘巨舰的政治漩涡里，绝不是符合格莱林特的本心，他这次只是来探望一下长辈，看望一下朋友而已。
因此他稍作思量，摆出了和以往差不多的那种不敢散漫，稍有拘谨，但又比较随意，并不怎么严肃的姿态：
“霍尔叔叔，我这次回贝克兰德，给您和阿姨，还有希伯特和奥黛丽都带了一些小礼物，呵呵……呃，对了，怎么没见到他们？今天不是休息日吗？”
当然看不到，这座城堡那么大，他来之前又没说要拜访他们……格莱林特这样开口，只是故意把话题拉向家常事而已。
霍尔伯爵缩了缩眉毛，不太确定格莱林特究竟是没懂自己的意思，还是不想加入自己的政治派系……他更倾向于后者，虽然格莱林特年龄不是太大，但短短半年多时间，就能在南大陆建立那么大的功绩，要说他还是政治小白，那似乎不太可能？
“也是，年轻人嘛，比较有冲劲，不太待见保守党的政治倾向也很正常。”
他是这么想的，表面却不动声色，“呵呵”一笑，打趣道：
“怎么，这么不想和我这个老头子闲聊啊？”
格莱林特微微一囧，刚想说什么，就见他摆了摆手，自顾说道：
“开个玩笑……嗯，你阿姨去了玛辛夫人家，她那里今天有一个哲学沙龙。”
玛辛夫人是洛森特侯爵的夫人，而洛森特侯爵是保守党势力的架海金梁之一。
接着，他没等格莱林特说什么，径自叹道：
“希伯特的话，现在担任着内阁事务秘书，又兼领了‘王国大气污染调查委员会’的一部分事务，休息日也没时间休息啊！”
“这正是证明了希伯特的才干嘛。”
格莱林特知趣的配合着夸赞了一句，私心里却觉得阿尔弗雷德比他哥哥要有手腕得多，才干、谋略、胆识都是一等一的，而且他现在已经有“上校”军衔了——这可不得了，要知道，他不像格莱林特有子爵的身份，又对封印物发过誓，进去就有“少校”的基础，他完全是自己一点一点从底层打拼上去的，而在军方，远在南大陆，霍尔伯爵能给到他的支持也是极其有限的。
可惜，这腐朽的贵族继承制度……不觉间，格莱林特的眸子幽深了几分。
霍尔伯爵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认同格莱林特的夸赞，还是认同长子的才干，他抹了一下右边那撇打理的很精致的小胡子，又开口道：
“奥黛丽的话，去了简那里，她们最近和你一样，走进了神秘世界……你在军情九处历练了这么久，肯定也经历了不少神秘事件，知道那里面的凶险，回头可要记得多帮我叮嘱一下她。”
早几年的时候，格莱林特、奥黛丽、康斯、穆雷、简、克莉丝汀，这几人都向往非凡世界，又不愿意加入军情九处、军方，或者是教会，不愿意把大量的时间花在执行任务上面。
原来是简吗？
……这里有一回事，格莱林特虽然不知道详情，但却是早有预料的。
休·迪尔查因为进行仲裁时用力过猛，被抓进了监狱里，因此佛尔斯希望接触奥黛丽，凭她的关系救出休。但作为这里面“原著”里关键人物的格莱林特，却去到了南大陆，那么不用说，佛尔斯肯定会选择和奥黛丽的其他好友进行接触。
而康斯比格莱林特更早就加入了军情九处，和奥黛丽的接触已经不是太多……所以格莱林特早就猜测，佛尔斯·沃尔应该会找到穆雷、简，或者是克莉丝汀当中的某一位。
“好的，霍尔叔叔，这完全没问题。”
格莱林特咧嘴一笑，露出了八颗牙齿……霍尔伯爵好像还不知道，把奥黛丽引入神秘世界的，正是格莱林特，只是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在乎。
霍尔伯爵微微颔首，没在这上面多纠缠。
对他来说，奥黛丽是否成为非凡者，并不是什么太值得在意的事，只要她没有走得太深……只要小心些，低序列非凡者失控的概率其实很低，而奥黛丽所处的环境，又注定了她不会接触到什么太过危险的神秘事件。另一方面，作为一个低序列非凡者，奥黛丽对他的政治事业也没有什么帮助……没好处，同时只要奥黛丽小心一些，坏处也几乎没有，因此他当然不会过多的操心这回事。
格莱林特对他这一层心思，是摸得很透彻的。
随后，格莱林特又以旁观者的角度，和他聊了几句阿尔弗雷德的近况。说到次子的成就，霍尔伯爵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把话题引向了政治方面：
“……他这点成就算什么啊，还是格莱林特你比较厉害啊，光是这一战，就稳稳的取得将军军衔了……不过，你升爵的事，可能还有待商榷啊！”
他似有深意的说道：
“你知道的，王国的爵位获封，可要比军衔难多了……的确，凭借你这一次的功勋，封伯爵其实是够了的，不过有些人的看法是，你现在毕竟还那么年轻，不太合适晋封伯爵啊……他们的主张是，干脆在军衔上夸张一点，直接给你连升三级，然后再补偿你一大笔地产、封地，爵位就暂时不动。”
“你怎么想呢，格莱林特？”
格莱林特眉头一挑。
我怎么想？我用脚底板想！
说白了，击杀埃弗拉夫的事，表面上看确实是自己出力最多，功劳最大，但实际上最关键的还是“黄昏隐士会”误导了埃弗拉夫的判断……而他们想做的事又是那位神子的意思，凭我现在的现实身份，不管有什么想法，根本半点意义都没有好吧。
祂要是希望自己获赐伯爵身份，不要说“黄昏隐士会”那群人最擅长引导人心、改变思维，上院议员的反对价值很小，就连乔治三世都要帮自己。祂要是只希望自己提升军衔，不希望自己加封爵位，那自己蹦跶得再欢也都是多余。
现在鲁恩王国的政治，很大程度上只是人家手里的棋子、工具罢了，要不是来自教会的掣肘让祂只能因势利导，祂和乔治三世联合起来绝对可以为所欲为。
但话不能这么对霍尔伯爵说，表面上自己还是得争取一下的，要不然就不合理，而不合理的故事会被“作家”给抹掉。
格莱林特沉吟片刻，不答反问的开口道：
“霍尔叔叔，保守党洛森特侯爵等人的意思呢？”
成了！霍尔伯爵就等着他的这句话呢！
这么一位新进的年轻将军，有可能立即获封伯爵的政治人物，又天然的和自己这个保守党中坚角色有交情、关系足够密切……他的前途，仅仅用“远大”这个单词，是远不足以形容的，因此保守党对他的争取力度、争取欲望都是相当大的，他微微一笑：
“他们对你了解得不是很多，这方面还得看你的态度，嗯，现在离定赏还有半个来月，我准备举行一场宴会，邀请他们到这里来，你看怎么样？”
这种事，如果是格莱林特自己出面召集的话，痕迹就太明显了……要是被反对者抓住把柄，以此来“参他一本”，那绝对会是个解释不清的大麻烦，况且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够邀请那些大佬。
“好的，霍尔叔叔，我相信您的安排。”
格莱林特应和着笑了笑，两人一时倒是相谈甚欢。
商量好了“正事”，霍尔伯爵这才有功夫和他聊些私事，他兼打趣兼意有所指的开口问道：
“对了，我听说你还从南大陆带了个非常美丽的‘随从’回来？”
他重点强调了“随从”这个单词。
格莱林特心下一凛，伯爵阁下的消息很灵通啊，这是哪位军官传过来的吧，只是不知道他是投靠了霍尔伯爵还是投靠了保守派？要知道，政治人物培养自家子女进军方，那没什么，但私下拉拢军官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他身体一僵，装作苦笑道：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叔叔您干嘛非要强调她的长相啊……难道您也和那些人一样，不相信我的品格吗？”
格莱林特这么反将一军，霍尔伯爵倒是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原本是想提醒一下格莱林特，让他收敛一点的，可他这样一问，自己还怎么好开口？
但他终究是急智如狐的政治人物，手腕非凡，几个念头闪过，便带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叹道：
“你啊，你……哎，算了，我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反正你现在也这么大了，凡事还是多想想吧！”
不正面接话，只是“常规式”的敲打和教育，这就是霍尔伯爵的应对方式。
但还不仅如此，他接着又似有深意的开口道：
“对了，前几天奥黛丽也知道了这件事，呵呵，她是不太相信你是那种滥情、不负责任、有了成就就肆意妄为的人呢！嗯，希伯特和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觉得你有机会还是可以向他们解释一下，可不要让你的朋友失望啊，再说，你们年轻人也该多交流交流。”
格莱林特心头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霍尔伯爵这话的重点明显不在希伯特，而在于奥黛丽……可我们君子之交，清清白白的，没什么向她解释的必要吧？说得不客气一点，就算我真的是包养情人，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朋友还管别人的私生活了？
听不懂霍尔伯爵的意思，格莱林特思量中，下意识端起那精致的骨刺茶杯，浅浅的嘬了一口，然后敷衍着打了个哈哈：
“嗯，好，您说得对！”
“咦？霍尔叔叔，您家这茶……是费内波特圣山红茶吧？怎么感觉比我家的更香一些？”
霍尔伯爵：“……”
说穿了，他的想法其实没有多复杂，也没什么撮合格莱林特和女儿的意思，只是希望稳一下格莱林特，让他在女人方面收敛一些，这无论是对格莱林特自己的政治前途，还是对他将来的婚姻都是有好处的。
毕竟之前奥黛丽和格莱林特走得很近，而现在他又足够优秀，潜力非常大，将来两人未必没有走到一起的可能。而对此，霍尔伯爵虽然说不上乐见其成，但也没什么抗拒的情绪，至少对他来说，格莱林特比起别的王子、公爵和伯爵继承人什么的，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人。
因此，霍尔伯爵作为格莱林特的长辈，作为奥黛丽的爸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应该提点他一下的。
片刻后，格莱林特对霍尔伯爵的注视还是无动于衷，这让他不由稍有挫败，只能顺着格莱林特的话开口道：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仆人给你打包几罐。”
格莱林特咧嘴一笑：
“叔叔您真是客气，那我可就先谢谢您了！”
这边揭过这一节，两人就贝克兰德的局势变化，就南大陆的风土人情，又极为融洽的闲聊了起来，说起这些事来，气氛就极为和缓了，两人一直聊了两个多小时，直到门口传来了一声黄鹂般清脆、饱含着惊喜的声音：
“格莱林特，你真回贝克兰德了啊！”
是奥黛丽。
虽然已经成为“读心者”很久了，对很多人的想法称得上洞若观火，但下意识的，她还是把格莱林特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同龄人，没觉得他会和爸爸在谈什么特别要紧的正事，因此她听仆人说格莱林特来了之后，一下就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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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k……我真的有在很努力的补！（柴犬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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